文臣武將的這一晚沒過好, 朱由校也沒得好過。戌時正與朱由檢一起給光宗守靈上香後, 他就被光宗的三個同父異母弟弟、他的皇叔們給纏住了。
說道光宗的後事,不得不佩服禮部、翰林院還有殘存的內閣成員的靈活性。他們把萬曆四十八年做了一個分割,前七個月屬於神宗皇帝朱翊鈞的, 後五個月屬於光宗朱常洛的泰昌元年。這樣就便於新君明年改元了。
不僅神宗、光宗的諡號定了, 就是神宗的原配皇後王喜姐、光宗生母的太後諡號,還有光宗原配的諡號、朱由校生母的諡號也一並定了。
還附上明年改元的建議年號。
要說孫如遊為什麼這麼大膽, 還是戶部尚書李汝華與他說那隱田的事情, 讓他揣摩出新君是要做實事、不願意在這些“虛名”上花精力的人。所以他不管內閣首輔閣臣方從哲和大學士劉一燝怎麼反對,堅持先把初步方案報給天子。
“若是天子不同意這些諡號和年號,打回來咱們再議就是了。”
方案在朱由校準備用晚膳的時候送進了內書房, 朱由校立即通過。對這樣快速的解決問題的工作方式,朱由校是不吝嗇自己的讚賞詞彙。
“孫卿, 朕就知道這些事情交與你做, 一定是又快又好的。”
新君毫不掩飾的稱讚,讓孫如遊很意外,也讓他感覺到有點兒不好意思。既往哪個皇帝、皇後、太後的諡號不是得爭來吵去幾個月,讓所有人把對死者的敬重都表達了、還要把有權參與討論的翰林學士們的才學都顯示出來了,才能定下來啊。像自己現在這般匆匆幾個時辰就擬定好了,怎麼看都有點敷衍塞責的味道。
“當不起陛下的誇獎,這也是方首輔、韓學士,還有翰林院的幾位學士一起擬定的, 他們也都是飽學之士, 非臣一人之力。”
孫如遊反不敢攬功了, 他得把所有人都拉上,免得禦史彈劾他對帝後的身後事不敬、草率。
“孫卿不必過謙,有你主持才能這麼快出結果。工部為父皇準備的棺槨,按工期明日也就可得了。還需要孫卿與欽天監計算入棺的時辰以及移去壽皇殿的吉時。”
“陛下放心,這些事情老臣會做好的。”
光宗的喪事出乎意料地順利,可能是老天看他這三天過的還算不錯,就用那話樂極生悲來找他了。
光宗存留於世的兄弟還有三人。朱長浩、朱長潤、朱長瀛在孫如遊離開後聯袂來找他來。三人提出要求,要在神宗皇帝落葬以後就藩。
朱長浩是很不得神宗皇帝待見的兒子,這與他母妃周端妃在神宗那裡地位有關。他直到二十五歲了還尚未選婚。禮部和內閣看不過眼,多次上奏章請神宗給兒子娶親。神宗就是不搭理。戶部後來也加入敦促神宗給他娶親的行列了。
原因是扛不住朱長浩的纏磨。
朱長浩從到了適婚年齡後,就每天去和戶部尚書要準備成婚的銀子,每次不多也得幾十兩銀子,趕上賦稅銀子解到戶部太倉的時候,沒有三五百兩彆想把他從戶部打發出去。
一來二去的十來年下來,戶部主事為他專門立的那個帳薄上,記錄了五皇子已經用大婚的借口,從戶部刮走十八萬餘兩的銀子了。
可他與六皇子、七皇子一起娶妃成親的時候,都是戶部出的銀子,他刮走的那些銀兩,沒見他掏出來一分。
可見這人要銀子不要臉皮的決心。
按說皇子成親後就該在半年內去就藩了,但神宗萬事不理,這三位皇子就有了籍口賴在京師不走。光宗繼位後,三人曾向他們的長兄提了一堆就藩的條件,參照係定的是福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本以為性子軟糯的光宗,看他們攀扯福王怎麼也會給多些好處的。
沒想到光宗駕鶴西去了。
然後三兄弟在禮部的安排下,日日得進宮給先帝守靈,不然就得去壽皇殿為神宗守靈。
然後他們發現新上台的侄子比較狠。殺庶母、乳母,褫奪庶祖母的貴妃封號,鴆殺了他叔叔福王的幾個兒子,那最小的還不到一歲。圍困福王府的內眷、發配福王去定陵、把鄭貴妃打到冷宮。
不好惹,趕緊跑路。
可是朱由校忙了一天沒用晚膳,就請他們與自己一起吃素麵。一頓晚膳下來,三兄弟交換眼光,覺得這侄子看起來和長兄一樣荏弱好說話啊。
三人就又升起多要一點兒是一點兒的想法。
朱長浩被封為瑞王,他想要四川的鹽稅,還想多要一萬傾的良田。理由是自己去京萬裡,擔心水土不服得從京畿采買日常的生活用品。那樣開銷就太大了,請皇帝侄子高抬貴手關照。
朱長潤被封為惠王早就該去荊州就藩,朱常灜被封為桂王該去衡州就藩。這哥倆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見朱長浩不走他倆也賴在京師。眼看著皇帝侄子對朱長浩要良田要鹽稅不慍不怒,就也開口要鹽稅要良田。
借口還就是與朱長浩一模一樣的。
朱由校搖頭不肯答應,“親王有多少就藩的時候有多少封邑,都是有規定的。朕這裡不能違背祖宗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