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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奴是那麼好打的嗎?
對這個問題最有資格發言的, 是正率領將士守衛沈陽城的兵部右侍郎簡遼東經略熊廷弼, 還有一位就是總領奉集防衛的總兵官柴國柱。
圍住奉集的建奴將士隻有二萬人,可就是這兩萬人就堵得柴國柱不能出去救援沈陽城。他從被圍困的那日起就明白,要是自己敢領著奉集的這萬把個能打的軍卒去救援沈陽,一場野戰下來, 不僅是這萬把軍卒,就是自己麾下的二萬多人都保不住,還要把奉集滿庫的軍需和糧草,包括過來奉集躲避建奴冬日劫擄的百姓, 都拱手送給建奴。這樣不僅是打破了熊經略的苦心籌謀的沈陽與奉集的犄角之勢,而且對解沈陽之圍,沒有半點兒的幫助。
可是自己遵著熊經略的命令死守奉集,眼睜睜地看著沈陽被圍攻不出去救援, 等沈陽被破城了,豈不是奉集就等著被倒出手的建奴大軍滅了?
柴總兵是進也難、退也難,愁的他滿嘴都是火炮。
跟在他身邊的人是周永春的心腹謀士。周永春就是怕他沉不住氣貿然出兵, 才把自己得心應手的人派來提點他的。
那人見了柴總兵每天焦灼不安, 知道該自己發揮作用了。
“柴大人,我家副經略有言守住奉集就是一大功。”
柴國柱點頭, “我知道守住奉集就是有功勞。但是沈陽要是守不住了, 建奴全力來攻奉集,我最後……”
那謀士到了這時候隻好用好話來勸他。
“奉集與沈陽都是一樣青條石頭加固的城牆, 又在外麵加了一層冰甲。依我看圍困奉集的建奴不是不想攻城, 而是明白他們攻不下來。你守在奉集不出, 就幫經略大人拖住了二萬建奴生力軍,也減輕了他那麵的壓力。
而且沈陽城裡的駐軍是奉集的幾倍呢。攻守比例總要一對五以上,才有可能破城。柴大人儘管放寬心。”
事到如今,柴國柱也沒有其它路可走,隻能與總兵官李秉成、梁仲善分工,每天各四個時辰在城牆上輪值。查勘在城頭值防的軍卒,反複提醒將士用心,一定要守住奉集,戰死也好過與建奴做奴隸。
正在圍攻沈陽城的努/爾哈赤,眼看著跟蒙元學來的、在鐵嶺等地驅趕漢民為先鋒的法子不奏效,心裡也急得沒了底。這些漢人雖然死不足惜,但是明年開春耕種還是要用到他們的。大軍帶出來的糧草有數,要是不能在糧草耗儘的前攻下沈陽城……
單想到這個可能,努/爾哈赤就從心底泛上寒氣。
他果斷地做出決定,不能就這麼在沈陽耗下去了。他派帳下的哈哈珠子去叫跟他南下的額亦都和安費揚古,還有能領軍的四大貝勒,即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黃台吉,把後金麵對的危局實言相告。
其實就是努爾哈赤不說,這幾個人征戰了不少年,心裡多少也有些這方麵的想法。
因為他們今年冬天的出兵,發現沈陽和奉集不僅比前年的撫順等地難攻,周圍幾十裡的各村落基本見不到人影,家家戶戶除了留下一個空院子,連柴草都不曾留下。女真大軍出行從來不會帶太多的糧草,都是“以戰養戰”,遇到今次的堅壁清野,他們就隻好拆百姓的屋子,獲得木頭做燒柴取暖。
就是攻城的雲梯也是勉強湊合起來的。
大貝勒代善覷著努/爾哈赤是在等人先開口,就斟酌著說:“父汗,不如今夜淩晨就命那些窮鬼去伏在城門下埋炸藥,待明日晨光微明,立用火炮轟擊城門。隻要能打開沈陽這個烏龜殼的一個缺口,咱們八旗的騎兵就能屠儘敢擋路的。”
代善是努/爾哈赤的次子,現年三十八歲的他,從16歲就開始跟隨努爾哈赤對外征戰哈達、輝發、葉赫等的所有統一女真的戰役,對內則輔佐其父處理國政。四大貝勒裡他的地位尊崇,不僅是年齡也是戰功和能力使然。
莽古爾泰搶在二貝勒阿敏之前開口,“父汗,不如兒臣明天率軍攻城?守城的明軍火藥有限,咱們把軍卒的距離拉開些,用盾牌防著明軍的箭矢,到城下了再集中?”
阿敏是努爾哈赤的胞弟舒爾哈齊的次子,他在薩爾滸、滅葉赫之戰中曾立下不小的功勞,但是比起努爾哈赤的第五子、三貝勒莽古爾泰,他就差了很多。莽古爾泰在薩爾滸大戰中,先隨努爾哈赤在薩爾滸全殲了明總兵杜鬆所率的六萬大軍,又南下殲滅劉綎部眾約四萬人。
莽古爾泰要搶在他前麵說話,他雖然不滿,也隻是裝作不在意。
阿敏看看四貝勒黃太吉,等著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