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你叫我林妍吧。”
當著韓慕陽和三寶的麵叫筆名有點羞恥，她不想跟他們暴露自己某些作品。
徐珍珍點點頭，自來熟地挽著林妍的胳膊，“雖然是初見，可我給你做過好幾篇文章，就算是老相識啦。”
林妍：“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徐珍珍：“no！怎麼能讓你請？客自遠方來，我是主人，你是作者我是編輯，不管怎麼說都不可能讓你請。”她隨即補充一句，“編輯工資還是不錯的。”
她挽著林妍走的時候，扭頭看到旁邊跟著的韓慕陽和三寶，驚呼了一聲，“哇，林妍，你男朋友好帥！”
林妍忙給她介紹，“這是我表哥高桂亮，這是我表弟韓慕陽。”
徐珍珍眼中明亮的光芒黯淡下來，嘟囔道：“不是男朋友嗎？”
林妍有點頂不住她這種自來熟的熱情，趕緊說不是不是，彆誤會。
三寶也有點疑惑，悄悄跟韓慕陽嘀咕，韓慕陽個子高出他一截，就低頭聽他說悄悄話。
三寶：“這人不是騙子吧？”
韓慕陽：“是林妍編輯。”
三寶：“我不知道呢。”
徐珍珍的眼睛突然就亮起來，比剛才還亮百倍，給林妍嚇一跳，不知道她怎麼突然這麼興奮。
徐珍珍拉著林妍的手，嗤嗤地笑，“林妍，你除了寫這個還有彆的作品嗎？我想拜讀。”
林妍就簡單說一下，“想寫的東西很多，就是沒時間，再者沒電腦手寫也累。”
徐珍珍：“也對，你還讀高中呢，時間不自由，要是讀大學就好了。林妍，你真的好棒，小小年紀就能寫文章賺錢，你家裡人得特為你驕傲吧。”
林妍笑了笑。
旁邊就是上島咖啡，徐珍珍邀請他們進去。
咖啡廳裡人不多，但是三三兩兩也有一些，多半是來談事情或者小情侶們。
徐珍珍和林妍找位子坐下，點了一壺咖啡，還想請林妍他們吃牛排，林妍婉拒了。
韓慕陽和三寶沒和她們坐一起，怕林妍和編輯談工作不方便彆人聽，所以他倆就坐在另一邊。
韓慕陽不喜歡喝咖啡，點了一杯紅茶，他給三寶點一杯曼特寧嘗嘗。
他示意三寶自己加糖和奶，自己調味道。
三寶嘗了嘗原味兒的，苦巴巴的不說還酸溜溜的，真不好喝，一看價格還那麼貴！！！
韓慕陽：“咖啡要品，你再嘗嘗。”他雖然不喜歡喝咖啡，但是咖啡作為一種高檔禮品，他當然也會熟練掌握。會喝會品，也能熟練地講解相關知識。
他給三寶講得頭頭是道。
三寶：“那你不喝？”
韓慕陽：“我不太喜歡，你沒喝過正好嘗嘗。”他一邊看自己的計算機書，餘光還往那邊看看林妍，發現她和徐珍珍聊得不錯。
就是徐珍珍有點……誇張，她盯著林妍看的眼神讓他覺得徐珍珍是不是想把林妍給拐走或者吃掉，那眼神實在是太過熱切。
就在這時，徐珍珍突然就扭頭看他，眼神一樣熱切甚至帶著點瘋狂。
韓慕陽：……幸虧自己跟著來了，如果真有事他也能及時保護林妍。
徐珍珍把視線從韓慕陽身上依依不舍地收回來，真是一個大帥哥啊，滿足了她對虛構美少年的所有幻想。
他俊顏清冷，看起來沉默少言，不愛笑。身材頎長挺拔，五官立體精致，皮膚白皙透亮，臉小細頸，寬肩窄腰，那雙優秀的大長腿，筆直有力，簡直就像從幻想裡走出來的一樣。
她很想跟他約個男主畫像什麼的，就照著他的樣子畫，到時候放在的封麵或者插頁裡，絕對能帶火一本書。
她看韓慕陽一副清清冷冷不愛搭理人的樣子，但是對三寶就很關照，就忍不住思維開始發散。
她對林妍道：“林妍，你想過寫另外一種題材嗎？”
林妍：“我想的故事很多，題材也很廣泛，除了這種短篇，其實我還有中篇和長篇，背景很豐富，可以寫校園、都市、職場，還可以寫幻想的武俠、仙俠乃至懸疑之類的，恐怖其實我也能試試。”
她現在年輕，有的是時間來試試。
徐珍珍：“這些都很好，都可以。不過我說的是……”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怕嚇著林妍，也怕被人聽見，就壓低了聲音，小聲道：“背景題材都不用換，就是男女主的性彆換換。”
林妍：“性彆？”
徐珍珍點點頭，笑，“女主換成男主。”
林妍：…………耽美文學這麼早嗎？
徐珍珍看她沒有很驚訝的樣子，就開始給她科普，什麼叫美少年之戀，“你不要抵觸，不要聯係現實，你就想是幻想中的兩個漂亮的男孩子，他們的戀愛故事。其實就是把女主性轉一下，變成男的。如果不好接受還可以給他起一個比較柔美的名字，性格也嬌軟一些。”
林妍：“…………那和男主女主有區彆嗎？”
徐珍珍：“有呀！你寫男女主的文章，你會代入女主視角，對吧？女主做錯點事兒你就覺得她蠢吧，恨不得暴打她，男主要是對女主說句粗話，你就恨不得抽他，說他沒禮貌不尊重人對吧？但是如果是兩個美少年，男孩子笨一點，你就會覺得他可愛，如果互相說粗話，你會覺得好霸道好有愛！甚至強取豪奪這種，你都會覺得格外飆升腎上腺素！”
林妍沉默。
徐珍珍以為她嚇到，繼續道：“林妍，據我預測，這是未來女性文學新的趨向。”
林妍：……你可真敏銳。
徐珍珍湊近林妍，小聲道：“你想不想試試。我認識一個台省編輯，他們就專門出這種。稿費不低喲，我們大陸稿費普遍低，像你這樣二三十算高的，但是他們可以給到五十多呢。”
林妍本想說沒意思，結果一聽稿費五十多立刻有興趣。
她道：“那男女向他們收嗎？”
徐珍珍：“收啦，但是……男女向他們要求有大篇幅床戲，你能寫？”她才不信林妍能寫床戲，一個高中生。
林妍：“不能。但是，不會所有稿子都要求這樣吧，他們也有正常書刊。”
徐珍珍說的這種是臉紅紅係列，有些工作室專門做這種，但是也有正常的呀，或者徐珍珍沒有正常刊物的編輯聯係方式？
徐珍珍看林妍一直不上鉤，不寫她喜歡的那種，歎了口氣，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對口的作者，想養成她寫自己喜歡的內容，結果人家不買賬。她還是給了林妍幾個台省編輯的電子郵箱，臉紅紅、耽美以及正常男女言情都收。
“他們審稿比較嚴格，一審就要一個月，二審又要一兩個月，三審還是，審完就得半年。而且，你要投全稿給他們。”
林妍：“差不多吧，咱們這邊投稿也得個把月甚至更久呢。這就是做生做熟的事兒，熟悉了人家直接約稿，稿子過了就給錢，不用再過五關斬六將那樣審核。”
徐珍珍不死心，總想給林妍洗腦，讓她試著寫寫其他題材，“其實國內這些雜誌的稿子基本都飽和，不太跟新人約。當然林妍你文筆好，故事寫得新穎有趣，大家還是願意要的。但是單純寫這種又不容易攢知名度，要想出名還是得寫深入人心的長篇言情類。”
要通俗大眾文學，不要曲高和寡，但是也不能太爛俗狗血。
林妍：“你說得太對了，我正有此意呢。”
一旦衣食無憂，她自然而然就想提高檔次，不再寫兩性情感那種狗血快餐文章，而是趨向於偏正經卻又新穎有趣的東西。
這樣她既能寫符合傳統文學審美的一些正經文章，也能跟上幾年後蓬勃發展的網絡文學。
很多這個時代的作家，幾年後跟不上網絡文化發展的勢頭，放不開自己跟不上潮流，最後就患得患失、憤世嫉俗，總覺得是年輕的網絡作家們擠壓了自己的生存空間。
其實怪誰呢？
這個社會就是市場來決定，消費者來選擇，哪怕就是網絡文化，也不是網絡作者決定的，他們也是跟著讀者走。
也許一種潮流的發展不能說對與錯，好與壞，隻能說是適應當下需求的而已。
要想不斷前進，就隻能跟上。
聊了兩個半小時，林妍從徐珍珍這裡拿到幾個台省編輯的聯係方式，她也從徐珍珍這裡聽到不少業內八卦和潛規則，以及徐珍珍對當下出版形勢的分析和判斷。
總的來說，獲益良多，不虛此行，如果忽略徐珍珍略帶神經質的勸說和洗腦的話。
五點多天色已經暗下來，林妍說請徐珍珍吃飯，她看徐珍珍要拒絕，就笑道：“你請我喝咖啡，我請你吃飯，應該的。”
徐珍珍笑了笑，挽著她的手臂說去吃手把肉和燒餅，實惠鹹香，大口吃肉的感覺可比樣子貨吃得幸福。
店麵不大，裝潢還算乾淨，人聲鼎沸的客人卻不少，可見省城的餐飲事業比縣城發達了不知道多少倍。
林妍眼睛不眨地就點招牌菜，又讓徐珍珍點。
徐珍珍笑道：“夠了。”
她招呼韓慕陽和三寶一起吃，他倆卻坐在旁邊另一桌。
韓慕陽對徐珍珍有點戒備，既要保持距離又不能遠離視線，免得她對林妍做點什麼。
吃飯的時候，徐珍珍扒了一頭蒜，問林妍：“你也吃吧？”
林妍：“吃呀。”
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啊，再說同桌的人吃，自己不吃那是找罪受呢。
她們邊吃邊聊，徐珍珍已經把林妍當自己人。這時候編輯和作者還是很容易建立單純而親密關係的，總能碰撞一些火花，互相成就。
徐珍珍發現林妍雖然是鄉下來的小姑娘，卻不卑不亢，既不張揚得意也不自卑摳門，居然就大大方方地請她吃飯。她手下好些個作者，見過麵的也有不少，那人品卻是良莠不齊的。
有一個男作者文筆很好故事不錯，她原本想見見麵拉近關係，以後長期合作，幫他運營長篇故事之類的，哪裡知道是個摳門且好色之徒，住了兩天都是她請客，他嘴上說我請你吃飯卻不見掏錢包，言語動作間還要占她便宜。
有一個女作者寫作矯情風，搞得自己像舊社會的大小姐一樣，那個講究排場，見麵以後卻直接要求她給介紹知名作家認識，她想認識誰誰誰，讓編輯給安排。
對於好色摳門的男作者，徐珍珍果斷剔除絕不親密交往，然後他就轉投彆的編輯懷抱。
對於自以為公主的女作者，徐珍珍也沒有捧臭腳，你指名道姓要認識人家知名作家，人家作家知道你是誰？不想磨煉自己文筆和故事，就想勾搭大作家，寧也配？
跟自己以往那些奇葩一比，徐珍珍就格外欣賞林妍，小姑娘不驕不躁，有禮貌又分寸，就算見自己瘋瘋癲癲的人家也沒露出鄙夷的神色，就算自己說了很多知名作家，人家也沒露出要巴結的意思。
穩當！
吃過飯以後徐珍珍還意猶未儘，想和林妍去看電影，還邀請她明天去自己辦公室參觀，再聊點更深層次的合作意向，比如長篇。
林妍：“徐編輯，晚上就不去看電影，明天吃過中飯我去辦公室拜訪吧。”
這時候沒上班，雜誌社的人應該不多，現在能去的基本都是工作勤奮夠拚的加班族。
說定以後他們就回家。
明天初九，林妍家請親朋喝酒的日子，原本她以為玩兩天初六給韓慕陽過完生日，初七就去市裡，住一宿初八回家的。誰知道在省城遇到陸東升，又認識魏明帥，還見了徐珍珍，那就隻能改變計劃。
第二日一早他們去了魏明帥單位，他已經在擺弄電腦，非常認真專注的樣子。
林妍笑道：“魏叔，您再學兩天，我都不用繼續出那個小冊子，您學會就能當老師。”
魏明帥哈哈笑道：“哪裡哪裡，我可不行，還是你厲害。小林你真是了不起，第一次接觸電腦，就靠自己摸索，居然就把這個軟件摸索得這麼透徹。”
林妍謙虛幾句，又幫他糾正幾個問題，同時給他解答幾個疑問。
魏明帥就把電腦讓給她，請她繼續寫那個通俗易懂的小冊子，“你寫的這個，小孩子都能看懂，大家願意看。”
他昨天晚上拿回家給老婆孩子看過，他們都挺感興趣的。
林妍就坐下繼續。
魏明帥去打了個電話，回頭高興道：“電腦的事兒成了。”
他那天給人打電話讓幫忙留意著，當時就有消息說有人要賣電腦，隻是不確定賣幾台、什麼成色、價位，今兒就有確切消息過來。
韓慕陽停下手裡的動作，扭頭看著他，等待下文，結果魏明帥卻不說了。
魏明帥又給陸東升打電話，告訴他地址，讓他去拉電腦。
韓慕陽有點不放心，他感覺魏明帥和陸東升都不怎麼懂電腦，都是人家說什麼就信，很容易被忽悠，他得自己去看看。
陸東升開車過來接他。
韓慕陽看林妍，“一起去嗎？”
林妍：“你和三寶去吧，我把這個使用技巧再寫一點。”
原本她覺得已經有官方說明書，魏明帥他們直接看就行，哪裡知道人家領導眼睛挑，得要好讀的技巧總結，那她就再辛苦一下，畢竟人家幫忙買電腦呢。
韓慕陽沉默一瞬，抿了抿唇，不確定讓林妍和魏明帥單獨呆在這裡安不安全。他之前聽陸東升說過魏明帥一些八卦，這人看著老實，其實一肚子花花腸子，已確定在外麵學校有個真愛知己。
韓慕陽不管他們什麼包辦婚姻還是自由戀愛，就覺得你都結婚有子，還跑出去找什麼真愛，惡不惡心呢？當然魏明帥這個人工作能力和為人處世都不錯，韓慕陽不會多管閒事，也沒有立場管，更不會沒事找麻煩。畢竟男女關係在他們機關規章製度裡麵也是有違私德而不是犯法。
但是他不想讓魏明帥和林妍單獨呆著，魏明帥對林妍的欣賞有目共睹，難保有什麼花花心思。
防患於未然。
他對三寶道：“也沒什麼好看的，要不你在這裡玩電腦吧。”
三寶不會想那麼多，“好的，你去吧。”
韓慕陽看了林妍一眼就先走了。
林妍瞅著他背影，這人怎麼怪怪的呢，她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魏明帥倒是沒騷擾她，更沒有說曖昧或者撩騷的話，隻管做自己的事情。他甚至主動讓三寶去用那台電腦玩遊戲，裡麵有自帶的麻將遊戲。
中午的時候韓慕陽和陸東升搬著一台九成新的二手電腦進來。
魏明帥：“如何？他沒要你們高價吧？”
陸東升笑道：“衝著你的麵子，人家想不要錢的。但是我不能給你開這個口子，咱也不是買不起，哪裡用這樣的人情，是吧。”
魏明帥就笑，拍拍陸東升，“要不說咱倆是兄弟呢。”
陸東升還有事情要忙，他跟魏明帥告辭，讓韓慕陽幾個自己安排時間。
韓慕陽把電腦組裝起來，然後從三寶那台電腦上拔下電話線插上，開機再檢查一下。
如果有問題，在省城也好修理。
這是一台97年初生產的486，買家花費12288購入，現在新機也要8800左右。
賣家之前在二手市場叫價7000，根本沒人問，後來降到五千，有人問但是還價2000。
畢竟現在98年，市麵開始流行奔騰586，整機買11000左右，組裝配機9500左右。
96年的機型已經淘汰不再出售，97年的也落伍不流行。
這時候會用電腦的基本單位都會配置，自家不會舍得花錢買，要買也不會買老款。
單位不會買這種二手機，私人用戶也基本不會問，隻有那些賣電腦的才會回收，把二手改裝一下又能當便宜新機賣出去。
收電腦的還價一千塊，賣家當然不肯賣，大罵他白搶呢，怎麼也得四千五才肯賣。
收電腦的讓他彆做夢了，就算新電腦你扛回家再轉手也賣不到七千塊，要是不賣給他，彆人收頂多給兩百塊舊貨錢。
舊家電就是這個價格，不管你原價多貴，隻要是二手的，大件就是兩百左右，小件那就沒數，一個舊冰箱頂多四十塊，舊洗衣機四十塊，還想把二手賣出原價來？
做夢的！
賣電腦的和收二手電腦的，這時候也沒幾家，他們就抱團做生意呢。
當然他要是有本事賣給純粹的消費者，那他們不管，可惜沒人買不是？就算你賣得便宜普通人能買得起，可他通不起互聯網，花不起那網費不是？
賣家看他那麼無賴，竟然想用收破爛的價格買自己的電腦，一來氣就死活不賣給他，哪怕低價賣彆人或者白送真正需要的人，也不賣給他！
賣家生氣倒是便宜了他們，還送了一台針式打印機、外接插座以及調製解調器那些配件。
林妍和三寶紛紛問多少錢買的。
韓慕陽笑道：“猜呀。”
三寶：“新的要將近一萬呢，我猜這個至少得五千！”
韓慕陽瞥了他一眼，“你可千萬彆做生意。”他示意林妍猜。
林妍想了想：“……三千？”
韓慕陽：“差不多吧。1800”
三寶：“哇~約等於白撿啊！”
林妍笑道：“那麼厚一本菜譜十塊錢你嗷嗷喊貴呢。”
三寶：“電腦不一樣嘛，咱買回去，你和陽陽回頭賺多少個1800回來呢。四舍五入，約等於不要錢呀。”
林妍已經開始憧憬鍵盤打字代替手寫的爽感，看韓慕陽時眼睛裡都在冒泡泡。
韓慕陽：……你眼神過於諂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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