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宴,桃花樹,碧波湖倒映著湛藍的天空。
手中半盞酒跌落在柔軟的草地上,陌生麵孔嘻嘻哈哈的說著探花郎醉了,他麵無表情抬起頭,湖對岸身著玄色長裙的女帝也正往這邊看過來。
華服美髻,環佩琳琅,高高在上的王朝統治者,眸中是比夜色還要深沉森然的冷漠。
***
環境雅致的餐廳,悅耳動聽的小提琴聲緩緩流淌著,暖色燈光灑落在鋪著素色桌布的餐桌上,白瓷盤邊緣似乎也泛起了柔和的光芒。
澆著黑胡椒汁的牛排,細膩的蘑菇濃湯,軟爛的土豆泥,清爽的蔬菜沙拉,還有杯口插著檸檬片的氣泡水。
作為工作簡餐而言這似乎有點太過豐盛了。切了一塊牛排送進嘴裡,糖業十分鎮定的想著,大腦傳來正在享受美味的信號,但並沒有真切吃到食物的滿足感,感官上寡淡的像是在喝水。
這感覺有點兒像是在做夢。
她想道。
視野右下角,紅色的饑餓條緩慢拉長變成健康的綠色,接著悄無聲息的淡化在空氣中。
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落在桌上,盤子裡七分熟的牛排鮮嫩多汁,切開的側麵透著粉,看著就令人食欲大開。
不過既然饑餓條回滿了就沒有再進食的必要,她個人還是比較喜歡在現實中享受美味。
等會兒下線就去吃牛排好了,叫上她們兩個。糖業琢磨著,表麵上看起來相當的不動聲色,滿臉一本正經的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業小姐。”
綠間和赤司正在聊著一些糖業聽不太懂的話題,看起來聊的漸入佳境,按理說兩個人都應該沒有注意到她這邊極儘細微的動作,赤司卻在第一時間把目光轉向綠間身側的糖業。
“不合胃口嗎?”他狀似無意的問道。
正在和赤司說話的綠間比糖業更先也更驚訝的怔了一下,有種不太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糖業微微搖頭,沒有說什麼。
拘謹,靦腆,就像是每一個和父兄的朋友出來用餐的女性,表現的禮貌而且生疏,甚至有些過份的冷淡。
那份生疏在情理之中的,卻不是赤司樂意看見的。可他甚至沒有想到,應該怎麼去融化這層冰壁,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對方在麵對不關心、沒興趣的對象之時有多冷漠。
糖業向來是按照第一印象去和彆人相處的性格,甚至到了太過以自我為中心的地步,赤司非常清楚這點,並且曾經為此而感到愉悅。
因為這往往代表著他在場的時候,糖業就不會將目光落在彆人身上。她隻會注視著他,眸中森然的冰雪融化成初春的溪流,帶著令人心動的溫度。
然而,此刻——
此時。
如同前日同處於車中,彼此之間距離如此近,抬眼就能看到對方的麵容,他仍然是被忽視的那一個。
某種實際上並不存在、卻能清晰感覺到的尖銳疼痛,啃噬著血肉骨骼,從指尖一路傳到心臟最柔軟的部分,彌漫出鮮血的氣息。
赤司征十郎淺淺的吸了口氣,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臉上仍然是溫和有禮的笑容。
他十分自然的繼續著剛才突然中斷的話題,綠間卻遲疑幾秒才跟上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作為多年的好友,綠間會感到奇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無論是剛才突然中止談話,還是對僅有兩麵之緣的女性表現出那樣過於在意的關心,都不應該是赤司征十郎能做出來的行為。
但有些事情並不是說不應該,就能控製自己不做的。
糖業看起來則十分淡然。
她既沒有注意到赤司隱忍的神色,也沒有看見綠間驚詫的目光,視線十分隨意的又落在終端上,呼吸燈靜靜的閃爍著綠瑩瑩的光芒。
賭上身為遊戲玩家的尊嚴,她覺得應該是黃瀨涼太。關於這種事情的直覺,糖業從來沒有出過錯。
【業小姐~!上午的工作已經徹底結束啦,現在正在離開拍攝地點,一邊吃著工作盒飯一邊去往新的拍攝地。千島小姐說既然下午沒有約會的話,那就好好工作吧,於是下午也被排滿了通告qaq】
【業小姐喜歡貓嗎?還是說更喜歡狗呢?剛剛在路邊看到兩隻打鬨的小狗,但是皮毛的花紋卻意外的給人像是貓咪的樣子,稍微有點神奇的感覺。】
【剛剛忽然想起來……業小姐的工作室是做什麼樣的遊戲的呢?戰鬥類或者策略類,乙女向好像也很不錯的樣子,我想業小姐製作的遊戲一定會很有趣的吧。】
【[圖][圖][圖]春天,花也開始綻放了。】
【已經到拍攝地點了,下午也要努力工作。希望能有機會找到空閒時間和業小姐一起出去玩(勉強可以帶上小綠間一起去),我們約好了的對吧?】
完全是些囉囉嗦嗦而且還毫無聯係的內容,想到什麼就一股腦都發過來了,看起來根本沒想要得到回應的樣子。
簡直像是在等待回應的,可憐兮兮的金毛犬。糖業慢慢的看完這些消息,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起來。
黃瀨涼太就是這樣的個性,黏黏糊糊的像是剛熬好的蜜糖,熱乎乎甜蜜蜜,甚至有點膩人。
但他很聰明,從來都知道糖業什麼時候是真的在生氣,什麼時候是在和自己裝樣子。
每次糖業真的生氣的時候,他就老老實實的呆在旁邊,也不說話或者說做些什麼,就是偷偷摸摸的看著她,看起來好像十分可憐的模樣。
然後等到糖業有點心軟了,又不那麼生氣了,就會飛快的過來撒嬌,抱著她說對不起,反省自己哪裡做錯了,下次絕對不會再犯。
黃瀨涼太出現的時候,已經接近遊戲後期,不僅僅是朝政局勢,攻略對象的難度也跟著飛漲,而且個頂個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