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當成掌心裡的至寶,她卻給他喂□□毒藥。
靜姝也跟著哭了起來,但她已經沒有淚了,門外傳來哐當哐當的聲音,她轉過頭,看見牛頭馬麵帶著鐵鏈枷鎖進來。
“我要去十八層地獄嗎?”靜姝問他們,她小時候特彆害怕鬼怪妖魔,可現在看見他們站在自己麵前,卻一點兒不覺得害怕,仿佛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比她活著的時候反覺的鬆快了不少。
“宋姑娘陽壽未儘,我等還不敢把你送到陰間去,可你現在軀殼已死,若是飄蕩在人間,也是禍害,正巧,我這邊還有一個沒去處的孤魂野鬼,不如……我送你們一個巧宗兒?”
“什麼巧宗兒?”靜姝正想要追上去問個清楚,卻忽然有一陣陰風吹過,她隻覺得身子忽然發輕,腦子瞬間變得昏昏沉沉,一下子被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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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傳來掃雪的聲音。
笤帚刮在青石板磚上發出刺啦啦的聲響,時不時還夾雜著小丫鬟們嬉鬨的聲音。
忽然間那掃雪的聲音停了,有婆子在門口喊道:“你們小聲些,彆把小姐吵醒了!”
小丫鬟聽了這話,四散著跑開了,揚州地界上這兩年很少下雪,這又是第一場初雪,她們難免貪玩一些,劉媽媽也不過說了一句,見眾人都安靜了下來,這才讓婆子繼續掃起雪來。
房裡的宋靜姝還沒醒,老太太讓她過來瞧瞧,宋家寫了書信過來,讓何家把四小姐送回京城。
宋靜姝是宋家二老爺宋廷軒的嫡長女,原配何氏去世之後,又娶了續弦尤氏。
這一晃尤氏進門也已經好幾個年頭了,宋靜姝卻一直住在外祖家,沒有回去瞧過,正巧今年他們家老太太要做五十的大壽,便寫了信過來,讓何家把靜姝送回去。
宋靜姝今年也已經十一歲了,確實到了要回宋家的時候,雖然同平安侯府的婚事是何氏在的時候就定下的,但一直住在何家,老太太一味寵愛,針黹女紅都扔下了不說,功課也是一塌糊塗。
何家是商賈之家,孩子們做生意的頭腦都很精明,唯獨在做學問上,著實差了一些,如今學業上最長進的三爺何文旭,今年二十一歲了,也才中了一個秀才,鄉試去了兩回次,都是名落孫山。
可士農工商,商賈之家就算再有錢,也是沾著銅臭味的,是上不了台麵,會被人瞧不起的。
宋家就有些瞧不起何家,可又舍不得何家的銀子。
劉媽媽進到房裡,看見還在熟睡中的宋靜姝,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尤氏是在八年前進門的,當時宋靜姝不過才三四歲,因何老太太心疼外孫女,一直在何家養著,後來原本是要接回去的,但一來尤氏進門就害喜了,怕照顧不周;二來何老太太也舍不得,這麼一來二去的,就一直耽誤到了今天。
可再怎麼說,何家也隻是宋靜姝的外祖家,姑娘大了總要有回家嫁人的那一天,就是不知道那個尤氏是不是好相與的人,會不會善待四小姐。
此時的靜姝早已經醒了過來。
她背對著床外,看見裡頭帳子上繡著的魚戲蓮葉的花紋,眼角的淚痕已經落了下來,看著自己白皙細嫩的手臂,手腕上還帶著赤金絞絲手鐲,讓她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一段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外祖母家的日子。
身子忍不住輕輕的抽動了一下,坐在床沿上的劉媽媽看見動靜,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姑娘醒了嗎?外頭下雪了,姑娘昨兒還說要起來跟小丫鬟們打雪仗呢,怎麼今兒又睡懶覺了呢?”
劉媽媽探過身子去瞧宋靜姝,見她瓷白的臉上一片平靜,可枕在臉頰下麵的絳紅色錦緞枕頭上,卻有一小塊濕答答的地方。
難不成她已經知道了?
宋家的信前幾天就送到了何家來,老太太一直沒提這事情,就是擔心四小姐知道後會難過,這世上能對原配留下來的孩子視如己出的繼室本來就沒幾個,在何家養尊處優,肯定比回了宋家小心翼翼在繼母下頭夾著尾巴做人強些。
可宋家已經開了這個口,何家也不好不答應,因此老太太今日特意讓她過來問問姑娘,要是她自己也不想回去,那何家就再尋個由頭,讓她在這裡再住上一陣子。
“姑娘醒了嗎?”宋媽媽軟著聲音問道:“姑娘可是知道了宋家來信的事情?老太太說了,隻要姑娘不不答應,老太太絕不送姑娘回京,姑娘想在何家住多久就住多久。”
靜姝剛剛才從重生的震驚中清醒過來,聽見劉媽媽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劉媽媽,我回去,我要回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