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捉蟲)(1 / 2)

兩人順了一遍台詞,開始對詞。

楚星河手裡拿著劇本,念台詞:“阿黎,你助紂為虐,不會有好下場。”

秦不惑放下劇本,在屋內踱步,突然走近楚星河,抬起他的下頜,笑容冷魅:“奴才滿身罪孽活該千刀萬剮,您對衷心耿耿的屬下見死不救,又比奴才好到哪裡?”

楚星河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蹙起眉:“太傅是本宮恩師,本宮當時彆無選擇。”

秦不惑步步緊逼,周身氣勢溢出:“太傅大人三朝功勳,文韜武略,自然比奴才有用許多,太子殿下的決斷很明智。”

楚星河對他故意曲解自己的用意感到惱怒,他生來萬人之上,就算對他心懷愧疚,儲君的威嚴卻不允許他被如此輕慢,惱怒低吼:“放肆!”

秦不惑突然輕笑出聲:“這也叫放肆?”

動作配合語氣,他一把推開楚星河,意外的被手下的觸感震驚到,天仙居然有胸肌!

楚星河惱怒地眯起眼睛,轉身用力箍住秦不惑的雙手,交疊固定在頭頂的牆上,楚星河的力氣很大,動作狠戾不留情麵。

被人牢牢製住,秦不惑這才發現楚星河的身高足足比他高出五六公分,起碼185cm,天仙美受居然擁有一副絕世總攻的身材!

由於雙手被牢牢鉗製住,秦不惑被迫挺起胸膛,這樣的姿勢看起來,就像他主動把胸膛送上去似的。

劇本裡根本沒有這段,難不成天仙自由發揮,臨時來了一段freestyle,那麼問題來了,自己要不要配合?

沒等秦不惑糾結出結果,楚星河主動放開他,語氣溫和:“今天就練到這裡吧,我先走了。”

說完,他向門口走去,沒人注意到,楚星河轉身的瞬間,臉色徹底陰沉下來,陰鷙狠戾,與剛才的溫雅判若兩人。

上一世,他對秦不惑沒什麼印象,隻記得是跟在費司原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今天看起來,卻跟他記憶中的不大一樣。

等到楚星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秦不惑仰麵倒在床上,眼睛裡溢出狡黠笑意,萬人迷先生看起來並不像原書中的人畜無害,性格也跟中不太一樣,剛才,他可沒有錯過對方眼裡的厭惡與陰鷙,外表和內在反差好大。

有意思,他的金主費司原一心以為自己的青梅竹馬是矜貴的紅朱砂,連動一動念頭都是玷汙,卻沒料到人家根本就是妖異的霸王花,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拍攝現場,秦不惑在《吾皇》劇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場戲。

《吾皇》是一部大IP,光是申請立項籌備資料,就花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它是製作公司今年重點開發項目,由原作者親自操刀改編劇本,目的是最大限度的保證劇作原汁原味。

背景架空,主角是太子,時值宦官九千歲把持朝政,一手遮天,朝廷內憂外患,以太子太傅為首的肱骨之臣,秘密搜集證據扳倒九千歲,不料九千歲爪牙遍布,早已察覺了□□的計劃,一乾人等全部下獄,其中一名西域奴阿黎是太子親信,早年間曾被太子救下,自小接受殘酷訓練四處收集證據,手中掌握的數種秘辛令人色變。

秦不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再睜眼,妖華橫生,輕浮媚色,粉色眼影下,眼尾妖媚挑起,眼中偶爾閃過一抹翠綠,他飾演的阿黎,是一個西域奴,天生異瞳,化妝師特意找來一對碧綠的隱形眼鏡給他戴上。

瘦弱的雙腕被精鐵製成的鐐銬吊起,腳尖堪堪著地,渾身血汙漬,鞭痕刀痕,烙鐵燙過的皮肉焦黑翻卷,發髻散開,一張異域風情的臉從亂發中抬起,直直蹬視鏡頭。

洪導躲在鏡頭後麵瞥見那個眼神,心臟都跟著狠狠顫栗。

絕色傾城又手段狠辣的西域奴活過來了。

阿黎周身找不出一塊完好的皮肉,但一張臉卻完美無暇,一點傷也沒有。

負責刑訊的官員用粗礪的馬鞭抬起他的臉,陰測測的說:“還不肯說?隻要你肯指認太子意圖謀逆,本官就放了你,還可以許你榮華富貴。”

阿黎三天未進米水,炮烙傷口潰爛令他發起高燒,眼神渙散迷離,唇瓣卻透出一股子病態妖異的嫣紅。

他睜開眼睛,見到眼前布滿褶皺的臉,似乎有些失望,重新閉上眼睛,不聞,不看,不說。

刑訊官被他不辨雌雄的姝色晃了心神,呆了一會兒,又被他輕蔑無視的態度激起怒火,他猛然出手扇了阿黎一耳光,狠狠的掐住他的下巴:“今早的消息,太子已經放棄你了,集中力量力保太傅,你已經是一枚棄子,你的忠心和犧牲沒人看見,太子自顧尚且不暇,根本管不了你。”

阿黎細薄的眼皮下,眼珠滾動,好似並沒有受到影響,刑訊官接著說:“聽見今早的騷動了罷,太傅已經被放出去了,而你若是執意不悟,將永遠的爛在這裡。”

這話徹底打破了阿黎偽裝的平靜,他睜開眼睛快速掃向西北方的一間牢籠,那裡空無一人,太傅大人真的放出去了?

這時,天牢門口傳來動靜,一炷香後,端方儒雅的太子殿下身穿雍容明黃的朝服走進來,鎖鏈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阿黎眼裡放出精湛的光芒,射向太子,碧綠的瞳眸一瞬間亮起,好似一塊油頭十足的極品翡翠,碧綠璀璨:“殿下?”

太子腰間係著一塊羊脂白玉,紋刻三爪螭龍,刑訊官恭敬行禮,衰老的麵容上堆滿陰險的褶子:“殿下,可是奉了陛下旨意,來審問囚犯阿黎的?”

見到阿黎的慘狀,太子俊秀濃重的眉毛不忍地蹙起,卻隻能回答:“是。”

這一聲擊破了阿黎眼中的亮光,他不可置信的梗起脖子,碧綠的眼睛瞬間暗淡無光:“殿下不是來救我出去的?”

太子高貴的眉宇複雜的情緒掠過,有痛心,掙紮,難過,最後悉數化為堅定,成王敗寇,他決不能婦人之仁,朗聲道:“太傅已經出獄,洗刷了冤屈,如今是清白之身,你還是伏罪罷,免受皮肉之苦。”

話落,阿黎如遭雷擊,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眼中掠過乞求:“殿下不要奴才了?”

太子殿下一甩袍袖,背過身去,滿眼痛苦壓於眼底:“你誣陷重臣九千歲,罪大惡極,救無可救。”

阿黎的臉色灰敗下去,誣陷?人人都知道他說的事實,罪大惡極?他甘願為太子赴湯蹈火,到頭來,一句救無可救就把他放棄了?

主仆之情脆弱如斯,活該他天生命賤,太傅大人是太子恩師,他不過是一個卑賤的異族人,怎麼會天真的以為他忠心耿耿的主子會把他當成一個人看待?太可笑了。

阿黎突然狂笑起來,仿佛要將肺腑嘔出來,眼角溢出水水漬,刑訊官怒氣衝衝的給了他一馬鞭:“發瘋了嗎?識相的趁早招供,也好少受一些苦楚。”

粗礪的馬鞭上麵布滿尖銳的倒刺,阿黎生生受了一鞭子,皮開肉綻,鮮血飛濺,卻止不住狂笑 ,傷口崩裂流出汙血,字字泣血:“李成雍,我今天在此立下重誓,發誓毀你江山,焚你百年基業,不下阿鼻地獄,永不回轉!”

惡毒的誓言回蕩在陰森的天牢,太子不發一言立在一旁,冷眼旁觀。

刑訊官看他真的瘋魔了,從嘴裡撬不出什麼,回稟太子殿下:“囚犯許是瘋了,殿下您看怎麼處理?”

太子深深看眼阿黎,背過身去,聲音殺伐冷酷:“一個奴才,殺就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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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卡!”

副導演麵帶喜色的走過來:“不錯不錯,一條過。”

工作人員連忙給秦不惑鬆綁,洪導走過來誇讚楚星河:“很好,越來越收放自如了。”

現場的工作人也附和說:“楚哥演得真好,我都被帶進去了。”

楚星河解釋說:“對手演得好,有利於調動情緒,才會入戲快。”

洪導對楚星河更滿意了,起初合作時,他擔心對方成名早,難免傲氣,不好相處,經過相處才了解到,楚星河從人品到演技都完美得無可挑剔,對自己要求嚴苛。有時候他覺得不錯,楚星河常常自己主動要求再加一條,很少見到這樣有韌勁兒的年輕人了。

前幾天進組的秦不惑也不錯,他之前聽副導演說秦不惑演技如何爛,差點信了,結果一開機,他就知道挖到寶藏了,秦不惑演戲那股子靈勁兒和光芒簡直神了,簡直天生為演戲而生。

他問楚星河:“你跟秦不惑對戲的感覺怎麼樣?”

楚星河垂眸笑了一下,沒有貶低對手:“他的戲感很好,有時候都是他在帶動我。”

洪導對自己的眼光更得意了:“確實不錯。”

不遠處,費司原站在回廊下,投向秦不惑的眼神晦暗複雜。

路遠心中的震驚絲毫不亞於上司,他陪費總來探班楚星河,意外發現秦不惑也在這裡,當時費總的臉色陰沉可怕。

以為秦不惑居然糾纏到片場,不料,開機後,秦不惑完全變了一個人,演技精湛,他仿佛天生有一種令人著迷的魔力,能把人帶入到他的戲裡,隨著他的情緒遊走,為他喜而笑,為他嗔而癡。

路遠回過神,對被秦不惑牽動情緒變化感到惱怒:“小看他了,居然妄想靠近楚哥來博得您的關注。”

費司原驚訝的神情很快轉為厭惡,對秦不惑反感到極點,薄唇冷冷的吐出幾個字:“滿腹詭計。”周身氣勢更冷。

費司原邁開長腿,走向人群焦點,楚星河的助理先看見他,驚訝地喊出聲:“費總!”

費司原見楚星河的目光掃過來,略顯淩厲嚴峻的麵容緩和下來,眼裡盛著寵溺迷戀的柔光,人群中的楚星河耀眼奪目,天地間的容色獨占七分,宛如熠熠閃光的發光體,天生站在眾生之巔供人頂禮膜拜。

楚星河見了他,笑容疏離:“費總。”態度不卑不亢。

費司原聽見他的稱呼,眼睛暗淡下來,隨後笑容熟稔:“說了多少遍,彆叫費總,你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太生疏了。”

楚星河不著痕跡的拉開距離:“發小是沒錯,可你現在是我老板。”

楚星河自己有工作室,掛在M&Z名下,業務獨立,接通告找代言不通過公司,擁有絕對的自主權,費司原名義上是BOSS,實際上卻連他接了哪些資源都不知道。

察覺到對方不著痕跡的拒絕,費司原心中苦澀,目光下意識搜尋秦不惑的身影。

方便下一場戲順利銜接,秦不惑仍然穿著滿身血汙的戲服,披頭散發的站在一邊跟道具人員說話,為了突出阿黎異族血統,化妝師特意把他的輪廓化得深一些,他的五官本就深邃豔麗,搭配一雙綠眼睛,絲毫不覺得違和,反而有種放肆生長的野魅。

不知道道具人員說了什麼,秦不惑俏皮的眨了眨眼,眉眼生動鮮活,宛如峭壁下不知名的野草,勃勃生長。

秦不惑離他不遠,卻從頭到位沒有看他一眼,好像根本不知曉他來了,可是怎麼可能?

費司原唇角諷刺,剛才他走過來時,分明看見秦不惑迅速離開人群,走到僻靜的角落跟彆人說話,故意躲開他。

費司原心裡冷哼:欲擒故縱的把戲。

費總來探班,整個劇組戰戰兢兢,氣氛緊繃,生怕犯錯,一整個下午,秦不惑拍戲時認真對詞,閒下來時,就跑去洪導的鏡頭前反複查看,跟洪導討論戲,沒有分給費司原一個眼神,甚至刻意避開楚星河。

由於費司原在場,全組神經緊繃,效率出奇的高,下午五點,拍攝任務完成,有人招呼秦不惑:“走吃火鍋去!”

秦不惑說要研究劇本,拒絕了。

他卸去假發,脫下戲袍,化妝師急著去見男友,秦不惑就擺擺手:“妝我自己卸,你快去吧。”

化妝師再三道謝,一陣風似的走了,沒過多久,片場的工作人員很快走光。

秦不惑穿著便服坐在鏡子前仔細卸妝,假發下的頭發濕漉漉的,他拿著卸妝棉在臉上倒騰,取下隱形眼鏡,眼珠赤紅,他隨意擼把頭發,露出飽滿的額頭。

偶然瞥到鏡子裡的人影,嚇了一跳:”費總?你怎麼在這?”

費司原悄無聲息的站在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看著秦不惑的目光複雜,漆黑眼珠深沉無波,見他神色戒備,冷笑嘲諷,:“緊張什麼?這不是你希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