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1 / 2)

謝孟筠把係統公證的合同寫好, 交易給寄東風, 認真道:“放心, 我一定會儘量把你帶出去。”

寄東風點頭:“我明白,遊戲裡賺錢不易,能省一分是一分。”

謝孟筠:“不,就算沒有金錢關係也會拉你一把, 我看重的是你……”

寄東風忽然感覺背心一涼。

“這個人的生活技能。”謝孟筠繼續,“除了音攻外,我記得你還會機關術來著?”

寄東風鬆了口氣, 點頭如搗蒜:“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怒海狂潮奇怪的看了寄東風一眼:“東風兄, 你被誇獎高興我能理解,但為什麼會這麼的——”

風遠書幫詞彙量匱乏的血影教大師兄想出了合適的形容詞:“劫後餘生。”

寄東風看了看謝孟筠,又瞧了眼不遠處的吳越山青:“可能是在下求生欲比較強烈。”

二十四人說是聚集在一起,但仔細看,也分成不同的小團體, 有原地待命的, 也有自由自在布朗運動的, 還有唐堂糖跟路小路那樣,雙方磁場由於性質接近而處在永恒的相斥狀態。

沈萬三自從上上次不慎打斷謝孟筠從而慘遭禁言威脅, 上次想套路人又沒成功後,就小心的保持著和後者的距離, 省的在同一個坑裡摔的顛三倒四翻來覆去, 奈何謝孟筠跟吳越山青兩個人嘀嘀咕咕的聲音就像小貓的爪子, 一下下撓的人甚是心癢, 一時間按耐不住,正想湊過去搭茬,就看見謝孟筠縱身而起,輕輕掠到花廳屋頂,仔細查看一番,眉頭微蹙,向吳越山青搖了搖頭,按原路返回。

沈萬三:“乾嘛呢小姐姐?”

謝孟筠:“上房揭瓦。”

沈萬三:“啥???”

謝孟筠:“我們想試試能不能走屋頂過去。”

吳越山青補充:“誰也不知道屏風後麵究竟有什麼,可能是傳送陣,機關,道具,或者任務需要的信物,如果能從正上方走到屏風對應的位置,再打破屋頂降落,說不定能避免跟npc接觸。”

沈萬三想了想,覺得按他們的計劃,說不定真能成功……

謝孟筠:“不過我上去檢查了一遍,發現不行。”

沈萬三:“求具體說明。”

謝孟筠望天:“答案太明顯了不稀得說。”

沈萬三抹了把汗:“我拿錢買不行嗎!”

謝孟筠:“房頂上不隔音。”

沈萬三:“……”

謝孟筠:“除此之外,花廳上屋瓦的防禦力也高的嚇人。”幽幽歎了口氣,“自從我四十級之後,係統就不是當初那個單純好欺負的係統了。”

沈萬三:“……我覺得不能怪係統老是折騰咱們玩家,真的,從你身上就能看出來,玩家給它帶來的痛苦也不少。”

謝孟筠瞥他一眼:“從你身上也能看的出來。”

沈萬三納悶:“我其實沒怎麼折騰過係統——氪金也算嗎?”

——難道自己砸的錢,已經多到影響遊戲正常經濟體係的地步了?

謝孟筠:“彆想太多,你是被折騰的那個。”

沈萬三:“……小姐姐你還記得自己欺負過我們呢?”

謝孟筠安慰:“彆在意。”

沈萬三:“嗯?”

謝孟筠:“反正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沈萬三:“=_=”

寄東風將自己的琴拿出來,認真調試音色,枕書聽雨看的於心不忍,友情提供了自己樂器。

圍觀群眾看的滿臉黑線——號稱自己對音攻隻知皮毛的稷下學宮大師兄用的琴是地武“朝暮”,至於拍著胸脯表示小爺一定行的寄東風,用的還是白板。

雲飛揚搓著手:“總覺得對副本的前景感到了一絲寒意……”

簽到狐微微一笑:“不如貧僧也來幫忙?”

安安若素唇角微翹:“沒想到狐大師對音攻也有所涉獵。”

簽到狐:“其實貧僧也不確定。”

安安若素:“?”

日出之光:“幾個意思?”

“不過念經要能算音攻的話,狐大師一定特彆擅長。”

最後還是曾經對戰過的謝孟筠一語道破天機。

雲飛揚十分樂觀:“沒想到選手裡麵還藏龍臥虎,那就拜托大師了!”

簽到狐看了謝孟筠一眼,眼裡湧動著複雜的情緒:“貧僧儘力而為,隻希望npc沒某人那麼難纏。”

音攻與其它技能一樣,都有特定的範圍,要想充分發揮作用,玩家必須進入花廳。

日出之光安慰:“彆緊張,一兩次成功不了也沒什麼,就當實戰演/習了。”

“還是抓緊點時間吧。”邪龍表情哀怨,“你們明天不要上班的嗎?”

謝孟筠等二十二人:“不上啊。”

邪龍:“……”

沈萬三補刀:“我自己就是老板。”

邪龍:“…………”

【武林大會】百草:選手不用工作的比例居然高達23/24,我現在對他們現實身份產生了興趣=_=……

在不上班buff的加成下,選手們雄赳赳氣昂昂的回到戰場,在他們商議通關方案的時候,霓裳始終隨著音樂起舞,她體態曼妙柔軟,舉手投足間卻又蘊含著奇異的力量,看見玩家重新整隊,並沒流露出“渡河未濟,擊其中流”的意圖,直到他們正式踏入花廳,才飛身而上,輕舒皓腕,劍鋒所過之處,流瀉下急雨般的陣陣清光。

無需言語,眾位高手齊齊出手,霎時間刀光劍影,棍飛帶飄——

黑白不分:“臥槽哪個傻逼擋著哥了,你tm防禦多高不怕砍?”

馬猴燒酒賽高:“說彆人之前先反省自己,我技能範圍大,不想死的就往邊上挪挪。”

邪龍:“他再挪我就要被壓成餅了!”

冬小碗:“雖說同性之間的安全距離比異性要短,但兄弟你也不能往我腳上踩啊!”

路小路:“你們近戰黨把路攔的嚴絲合縫,有沒有考慮過咱遠程玩家的立場TAT!”

日出之光:“我剛剛打了誰?”

風遠書:“誰剛剛打了我?”

沈萬三:“呃,你們哪位摸了老子的屁股?”

其他人:“=口=!!!”

選手之間不能組隊,沒有傷害豁免,加上缺乏指揮,第一次出擊從開始到失敗,時間短的堪比高三學生的課間休息,眨眨眼的功夫就匆忙結束。

退敗的玩家們冷靜的總結失敗經驗,順便還找出了對沈萬三圖謀不軌的元凶——

“真是在甩棍子的時候不小心掃到的,不然按策馬江湖的規定,乾壞事的早被強製彈出副本了好嗎!”江湖早知道聲嘶力竭的呐喊著自己的清白,就差割破手指在地上寫個血紅的冤字,“沈兄你千萬信我啊!”

沈萬三:“我相信。”

江湖早知道感動:“沈幫主!”

沈萬三:“不過咱們下次還是儘量分散點——你剛才勁再使大些,我這會就隻能撅著跟你們說話了。”

路小雙手抱臂,略幽怨:“人多了也是麻煩,如果在竹林外混戰的時候多淘汰幾個就好了。”

唐堂糖冷淡道:“自相殘殺這種事,什麼時候繼續也不晚。”

百手門大師姐一身藏青色的勁裝,音色帶著刀鋒般的冷銳。

在選手們下定決心用實際行動進行裁員之前,日出之光站出來打圓場:“按花廳的麵積,隻要不是一窩蜂的往霓裳那擠,絕對能施展的開,大家重新整隊,儘量避免對彼此的行動造成乾涉。”

說到團隊指揮,那還得看各大幫派的幫主。

當然樽不愛說話中酒和雲有他沒他都一樣飛揚必須排除在外=_=。

沈萬三跟日出之光兩人將玩家們按各自的職業特點劃分好範圍,為了安全起見,額外把安安若素,冬小碗,麥子黃還有唐堂糖安排在寄東風和簽到狐的身邊做保鏢,省的出師未捷buff先跪。

雲飛揚讚歎:“沒想到你們在排軍布陣上還挺有一手的。”

日出之光:“其實雲兄應該能想到。”

雲飛揚:“哎?”

日出之光:“怎麼說我跟沈幫主,當年也是懸賞過你的人。”

謝孟筠:“可最後不是沒懸賞成功嗎?”

日出之光:“……”

沈萬三:“……我都安靜如雞了還帶誤中流失的呢?!”

*

吸取失敗教訓的玩家們再次對花廳發起衝鋒。

路小路袖子輕輕一拂,飄零如花雨的暗器便紛紛揚揚的飛了起來,梨花海棠襯托著霓裳韻致楚楚的舞姿,更顯得美人如玉,劍勢如虹。

謝孟筠親身領教過路小路的武功,些許日子未見,他修為愈發精進,殺氣被綺豔與溫柔的表象所掩飾,足以取人性命於不動聲色之間。

花雨飄近霓裳,融入秋水般的劍光之中,閃爍了兩下,原本輕盈的姿態就像沾染了雨水晨露一般,有氣無力的墜落於地。

路小路微微眯起了眼。

以他如今的實力,麵對琴聲中起舞的霓裳,單打獨鬥基本能與自尋死路畫等號——剛才那下雖然沒用上“幾樣青”,也花了九成氣力。

霓裳所跳劍舞氣勢磅礴,極險處甚至有駭浪驚濤之意,暗器飛入其中,濺起的水花很快消失不見,如果配合路小路的玩家不是在場這些人,恐怕連現在的情況都辨不分明,遑論彼此襄助。

緊隨著花雨而來的,是血紅雪白兩道劍光,血影教大師兄跟曉風殘月幫主一齊躍出,怒海狂潮因為內功特殊的緣故,一旦調動內力,身周便會繚繞著深赤的霧氣,那些霧氣翻滾不定,卻在靠近樽中酒的時候,像被無形隔膜擋住似的悄然滑開。

【武林大會】百草:據小道消息稱,怒海狂潮已經學會了血影教的鎮派武功《化血神功》。

【武林大會】百草:至於樽中酒,可能是武當派《太極功》的傳人。

對於兩人的武功,謝孟筠也聽到過些風聲,比起怒海狂潮,她重點關注樽中酒的招式,果然從中看出陰陽兼濟的意味。

十大門派在江湖上地位卓絕,怒海狂潮和樽中酒又是其中的傑出弟子,縱然笙篁性情嫻雅恬靜,修養已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也不能不為兩人的武功動心,她於撫琴之際,輕抬臻首,向玩家幽然望去,其眉飛如孤崖,眸光似冷電,竟震的人心頭微顫。

霓裳嬌笑一聲,兩柄短劍上下旋飛,忽快忽慢,她本就生的眉目宛然,如詩如畫,此時更是美勝神女,姿容豔光炫目,莫可逼視。

兩名玩家裡的絕頂高手竟被她輕鬆攔下,不管是雄奇怪詭,還是以柔克剛,都連短劍織成的光幕也透不過一絲。

怒海狂潮兩人大開大盍的硬懟了上去,謝孟筠步下輕錯,人如遊魚般滑入花廳之中,繞開四分之一個圓形,然後提劍縱身,快如閃電的攻向霓裳的側麵。

謝孟筠輕功高明,內力渾然,身法展動時更勝雲端高鳥,雖然額外繞了一段路,卻與另外兩人同時出手,若非眼前的情況必須玩家彼此配合,還能再快上一息。

單個玩家隻能被霓裳吊打,但多人合作,總歸為寄東風搶出了進入花廳的機會。

稷下學宮的弟子血薄防低,稍有不慎就可能重傷,對於競爭對手而言,這本是令人高興的事,但在此時,卻讓其他人頭疼不已。

安安若素看了寄東風一眼又一眼。

寄東風:“……有事?”

安安若素:“千萬保護好你自己,注意彆受傷。”

寄東風:“謝謝關心,我會的!”

安安若素:“萬一真不小心瀕死了的話,我一定會給你個痛快。”

寄東風:“……”他看安安若素認真的臉,覺得對方絕對不是單純的恐嚇TAT。

與《馮夷空舞》截然不同的琴音在花廳中響起。

仿佛在流火時節飽飲下清涼的山泉,泡過三溫暖又做了馬殺雞,謝孟筠感覺自己渾身上下一陣輕鬆,池鷺之上光華大作,有劍芒閃爍吞吐。

【武林大會】百草:雖然知道流水繞沙洲劍法強,但我總感覺每隔一段時間不見,她就能給人新的驚喜。

【武林大會】百草:在劍法內功修煉到一定境界的情況下,外放的劍氣可以傷及對手經脈,造成全屬性降低的持續損傷,目前已知能造成類似傷害的,隻有流水繞沙洲一個。

【武林大會】百草:不過據統計,流水繞沙洲選手也不是次次都能觸發“劍氣入體”的效果。

【武林大會】百草:啊,剛剛收到了觀眾提問——“是不是所有劍法練到最後都能做到劍氣外放”。

【武林大會】百草:關於這個問題,《江湖早知道》這邊暫時沒有準確的答案╮( ̄_ ̄)╭。

【武林大會】百草:不過據我個人推測,跟武器,門派的關係都不大,在所有能找到的資料中,隻有猷縣——一個位處徽州的小地圖——曾經有玩家同樣出現過劍氣入體的症狀。

【武林大會】百草:他們是在襲擊一個叫公輸儀的npc的府邸時,被對方反殺之後獲得的debuff,當時有人看見流水繞沙洲也出現在那裡,雖然沒證據,但從兩人武功效果的相似性來看,應該是獲得了傳承沒錯。

【武林大會】百草:有興趣的玩家也可以去猷縣碰碰運氣,雖說迄今為止那個npc隻露過一次麵,但人品這事誰說的準呢,萬一老天爺就把餡餅空投到你腦袋上了呢?

公共頻道裡,喋喋不休的解說並不知道自己連蒙帶猜得出的恰好是正確結論,就像陪謝孟筠一起掉過懸崖但不知道那位美人的真實姓名就是“公輸儀”的甜豆腐腦賽高一樣,後者結合自身經曆,對百草的結論豎以鄙視的中指,並馬不停蹄的去論壇上同步開貼——

《“劍氣入體”技能真相,818遊戲裡不靠譜那些不靠譜的八卦黨》

*

不止通訊器彼端的觀眾對謝孟筠的武功技能充滿興趣,npc也是同樣的好奇,證據就是明明是圍觀的局麵,霓裳卻把更多攻擊往可憐的小峨眉的身上傾瀉。

謝孟筠打boss那麼久,還難得有今天這種憋屈的感受。

要單單是打不過倒還好說,問題就在於霓裳給她的感覺,卻留了些尚有可為的餘地,似乎隻要努力到極限,便能拚一把,可惜等她開足馬力後,仍舊無法打破那兩柄短劍鑄出的壁壘。

縱然滴水穿石,也得經曆不知多少載悠悠歲月,才能成功。

謝孟筠並非一個人在戰鬥,就算選手們各懷心思,也不至於在此時翻臉。十數枚透明的琉璃刺自吳越山青袖底飛出,射到中途,便化作顏色極淡的煙霧,藥王穀暗器發射手法有其獨門之妙,花廳裡氣勁縱橫,那些煙霧卻沒有被瞬間撕碎消散。

這是藥王穀的加血技能“熏風”,具體加血量由琉璃刺上所淬藥物決定。

玩家久戰不下,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內傷外傷,吸入煙霧之後,但覺心口煩悶稍減。

【武林大會】百草:臥槽藥王穀大師兄居然肯奶隊友,曆史性的一刻啊!

笙篁高踞堂上,身姿幽美的仿佛是一株立於水畔的蘭花,玩家裡,寄東風與她遙遙相對,席地而坐,長琴“朝暮”就橫放在膝頭。

《馮夷空舞》沛然磅礴,聲律滔滔,大有江海奔騰之意,與之相比,寄東風所奏琴曲卻似雲外青鳥,雨中丁香,超脫飄逸,潺湲成音,雖然氣勢上難以比肩,卻勝在連綿不絕,始終不曾被徹底壓製。

枕書聽雨眉眼半闔,片刻後篤定道:“《山水清音》。”

寄東風向他一笑。

——《山水清音》是稷下學宮琴道宗師所譜琴曲,山中彈是一音,水邊彈是一音,晨光初露時彈是一音,夕陽將沒時彈又是一音。

曲中有人生。

【武林大會】百草:按理說我站在選手們這邊,但現在卻希望npc們給力一點,好讓我看看他們還有什麼壓箱底的技能沒拿出來……請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捂臉】。

【武林大會】百草:對了,解說我剛剛查到寄東風所彈這把琴的資料——朝暮是稷下學宮前代弟子所遺樂器,有對應琴曲《朝鐘暮角》,不過還沒聽說有人學會。

*

笙篁看了寄東風一眼,流露出明顯的鄭重之意。

對於土生土長的江湖人士來說,對手鄭重是好事,不管輸贏,起碼證明了對方認可了你的實力,拿你當盤菜,但對於本來就是苦苦掙紮的選手們,基本就等於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斷電又遇台式機=_=。

“我怎麼感覺那小姐姐的琴聲威力更大了?!”邪龍邊吐血邊哀嚎,差點沒握住長棍。

寄東風彈琴的姿態依舊瀟灑,臉色卻白的嚇人。

日出之光跟沈萬三到底是大幫派首腦,對人員的安排部署極具先見之明,麥子黃見縫插針的給寄東風補血補藍加防禦,竭儘所能的將他的生命內力都維持在安全值以上。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心經》)”

——要說防禦還得看少林,雖說入圍副本的人數不多,但素質足夠□□,在笙篁發力後,二十四個選手中有二十三個都在忙著適應調整,剩下那位不動如山的,就是結跏趺坐,念誦不絕的簽到狐。

少林大師兄輕敲木魚,分明木石之音,但聽久了,總感覺跟少林寺那口大鐘似的,悠遠高邈。

“……狐兄,我感覺你身上散發著佛光。”

邪龍看著簽到狐閃亮程度遠超以往的腦殼,說的十分認真。

簽到狐:“……”

——要不是戰況晉級騰不出手,少林大師兄很想把木魚往邪龍腦袋上扔。

江湖早知道:“這是‘禪意’buff吧?佛法高深的少林弟子誦經的時候才會觸發,主要效果是美膚柔光,順便還能大幅提高對負麵效果的抗性。”

簽到狐:“……”

少林大師兄默默調息,以免在被敵方琴聲震出內傷之前,先被友軍氣到吐血。

安安若素輕笑了一聲:“還好有知道兄,不然大家對彼此的技能都缺乏了解,配合起來也有滋沒味的。”

沈萬三:“是啊,知道兄可千萬保重自己,不要太早被淘汰,否則後麵上不了論壇接收不了解說,再沒人介紹背景知識,豈非無聊至極?”

江湖早知道渾不在意:“淘汰又怎麼了,往好處想,說不定你比我退場的還要早呢。”

沈萬三:“……”

因為選手數量眾多,大家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圍在npc身邊,除了負責守衛寄東風的人手外,其他人覺得還能扛就往前湊,不行了就退回來歇歇,從始至終堅持奮鬥在一線的隻有四個人:

怒海狂潮,謝孟筠,樽中酒跟暮雪時節。

作為被重點照顧的對象,謝孟筠整個人似乎已然融入到花廳裡閃爍的劍光之中,身法沒有片刻歇止,旁人隻能看見群青色的衣衫間或一閃,像是被暴雨模糊了輪廓的海燕。

弦聲響動,似驚濤拍岸,卷動千尺巨浪,謝孟筠視線之中,唯有清光熠熠,無止無休,不知所來,未見歸途。

琴與劍似已融為一體,耳畔湧動著裂金變徵之音,曲調愈促,攻勢愈急,謝孟筠隻覺霓裳手中短劍上似乎純然是琴聲凝結而成,帶著特殊的魔力,她的心跳也為劍舞所影響,漸漸偏離了原有的節奏。

謝孟筠的臉色忽紅忽白,目光亮的懾人,胸口仿佛燃著一團難以熄滅的火焰——笙篁琴彈的極好,就算對音樂不甚了解的人,也能充分感受到曲調中的沉鬱激昂之意,她被樂曲所懾,已分不清是人在操縱劍,還是劍在操縱人。

受感染的不止謝孟筠一個。

【武林大會】百草:我光看著都暈屏幕,他們這滿場亂飛的就不覺得累嗎TAT?!

怒海狂潮身周繚繞的血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濃鬱,與樽中酒,暮雪時節,謝孟筠三人不同,作為邪派玩家,他天然就比名門正派的弟子更容易受外界所影響,要不是內功深厚,隻怕已受了嚴重的內傷。

寄東風微微皺眉,用力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琴弦之上,一瞬之間,《山水清音》蓋過了《馮夷空舞》。

寄東風的行為就像一個信號,在他之後,謝孟筠四人也接二連三的吐出了瘀血,瘀血離體之後,血條降低,內息反而更加流暢起來。

【武林大會】百草:寄東風吐,寄東風吐,寄東風吐完怒海狂潮吐,怒海狂潮吐,怒海狂潮吐,怒海狂潮吐完流水繞沙洲吐……呃,我是不是有點破壞氣氛?

副本中的選手無法看到公共頻道裡的發言,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更加風趣幽默的解說逃過一劫=_=。

方才寄東風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臨時提高了自己的音樂效果,但顯然不能長期保持,其他人必須抓緊時機,琢磨出通關方法。

路小路手中扣著暗器,都說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對手,這句話放在他跟唐堂糖身上,真是準確的連縫也沒有,兩人都是暗器類的大行家,而二十五強的準入資格,又證明了在遊戲裡除了彼此之外,他們在專業上再沒有能媲美的對手。

唐門大師兄看了唐堂糖一眼,後者就跟後腦勺上長了“路小路專用感應器”似的,第一時間回過頭。

四目相對,空氣中仿佛有青白色的電火花在霹靂啪嚓響,不必多說,雙方就“暫且擱置舊賬,齊心度過眼前難關”達成一致。

形如嫩葉的淡青色暗器自路小路袖口飄出,迅捷無論的射向霓裳,還未近身,一點碎玉般的劍光便盈盈飛出,準確的擊在幾樣青上。

路小路麵上劃過一絲淺笑,寬大的袖口水波般不住顫動著,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廳堂裡紅白交錯,似極了暮春時分的一場花雨。

與此同時,唐堂糖也展露了屬於百手門的絕技。

近似於漆黑的暗器被她揚手射出,剛開始隻有蠶繭大小,飛到中途,仿佛展開翅膀的蝙蝠那樣,長度未變,寬度卻擴展成了原先的四倍。

明明隻發了一枚暗器,唐堂糖的臉色卻比路小路更為慘淡。

【武林大會】百草:歸鴉!

【武林大會】百草:百手門特色暗器歸鴉!

霓裳揚眉一笑,左手連續刺出三劍,短劍上真氣激蕩,迸發出如雪如虹的明麗光芒,歸鴉體積不小,此時卻全然為劍光所吞沒,讓人不禁懷疑,它是否會被徹底擊碎,化作流砂般的齏粉。

極長的金鐵之音響起,仔細分辨,正是劍刃與暗器連續碰撞的聲音。

歸鴉不像自己的同類那樣失力墜地,而是被短劍打的斜飛出去,在空中留下一道弧形的軌跡,交織在周圍的劍氣罡風沒能將其扯碎,反而被這枚暗器割開了裂口。

謝孟筠眼觀四路,她與霓裳近身纏鬥,難免踩入遠程武器的攻擊範圍,其中除了幾樣青需要注意閃避之外,其他暗器在靠近的時候就會被外放的護體真氣震開,但歸鴉仍舊讓她感到難以言喻的危險,仿佛被打中後,會有極其可怕的事情發生。

她淩空倒翻,為歸鴉騰出空間,同時連續揮劍,劍光自下而上,卷向霓裳的腰腹,封住對方的前路,與此同時,黑色的暗器打了個轉,竟向著笙篁的方向直射而去。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暗器不像玩家,會受到樂聲的影響,此刻竟是繞開霓裳,直取笙篁。

不知道如此燦爛的劍舞,在失去琴曲的加成後,還能剩下幾分威力?

霓裳想要救援姐妹,但被謝孟筠阻住,無法如願,她手中短劍斜斜一削,便將池鷺連綿如水幕的劍光割斷,原本輕盈靈動的劍勢隨之飄零四散,宛如火焰熄滅後的餘燼。

除非隔空挪移,否則霓裳已不可能追上迫近笙篁的歸鴉。

霓裳咬住銀牙,俏臉上笑意仍在,卻似覆了層寒霜,顯得冰冷森然,眼見追之不上,她也不再做無用功,反手上撩,短劍凝成一道白線,眨眼便要沒入謝孟筠的心口。

謝孟筠出力阻攔霓裳,此刻正處在舊力已儘,新力未生的關鍵階段,倘若被刺中,縱然不至於當場化光,也會身負重傷,失去再戰之力。

就在此時,一根玄色生金的長棍仿佛自天外飛來,插入戰局之中,短劍擊在長棍上,將長棍壓的深深向後彎去。

出手的人是丐幫玩家東南,她在遊戲裡聲名不顯,此刻卻顯出了與二十五強身份匹配的眼光與武功。

【武林大會】百草:百練摩訶。

【武林大會】百草:東南手中的武器名稱。

霓裳持續施加壓力,待百練摩訶彎到極限後,才讓短劍輕輕滑開,長棍隨之恢複原形,反彈之力,直接讓東南倒飛出去,撞在牆壁之上。

花廳中,劍氣嗤然作響,霓裳皓腕輕揚,一道冷光直追東南而去,險些就要將人立斃當場,在千鈞一發間,卻往右偏了一點。

並非霓裳手下留情,而是怒海狂潮終於突破霓裳的防禦,刺傷了她的後心。

赤色長劍上流轉著暗紅的色澤,劍刃上的那點濕意,讓人分不清究竟是水光還是血光。

霓裳被傷,笙篁即將被傷,局勢一派明朗,玩家方氣勢大振,但作為永遠不缺乏轉折的遊戲,下一刻的場景,足以把選手胸腔裡那顆積極樂觀的紅心給戳個前後通透。

歸鴉距離笙篁不足一臂,彈琴的美人依舊輕垂紗袖,微低臻首,怎麼看都是對自身處境缺乏準確認知的傻白甜狀態,鬨的對暗器威力有著深刻了解的唐堂糖都有些不忍,開始猶豫要不要把目光移開。

笙篁唇角翹起不易察覺的幅度,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運力,在弦上微微一勾。

“琤——”

鳴珠濺玉般的音色蕩開,下一刻,歸鴉就像死了的烏鴉,從中被平滑的分成兩半,掉落在地。

剛才霓裳連續數劍都沒能切變形的暗器,直接宣告報廢。

唐堂糖的臉色霎時變得比裝備更黑。

路小路:“……臥槽啥情況這是?”

一陣沉默之後,還是謝孟筠勉強給出了答案:“我猜是無形劍氣。”

其他人:“……!”

——假如用倒吸一口涼氣來形容吃驚程度的話,唐堂糖想,她可能得把花廳給抽成真空,才有力氣把險些突出眶的眼睛按回去。

再看笙篁,佳人於堂上撫琴,姿態依舊嫻雅幽美,但吃過虧的玩家已經很難用舊時眼光去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