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兩百一十九章(1 / 2)

封玉:“慕容教, 咳, 副教主倒是豁達大度, 易容蠱解方落入阿儀手中, 血影教多年夙願功虧一簣, 你倒是甘心。”

慕容飛淡淡道:“在下自然是並不甘心的。”

封玉目光微冷。

慕容飛微笑道:“可惜我單打獨鬥尚且不是公輸少俠的對手, 又有封少俠在旁虎視眈眈, 除了將寶物拱手相讓之外, 還能如何?”

封玉打量他片刻, 忽然上前一步,出指如電, 連續點住他胸前要穴。

慕容飛下意識想要閃開, 又強行刹住, 封玉的指力透體而入, 他悶哼一聲, 片刻後,啞聲笑道:“好,好,華山派混元真氣, 果然不同凡響。”

封玉麵沉如水道:“阿儀容易輕信旁人, 封某卻是不會, 慕容世家之人, 性格狡詐, 最擅哄騙他人, 不點住你的穴道, 我隻怕還會生出無數變故。”

慕容飛微微沉默,頓了下,才緩緩道:“封兄說我狡詐,在下既然統領江湖邪道,自是不敢辯駁,隻是家母乃太平山莊嫡係,家父位居血影教他化自在殿之主,我雖姓慕容,卻與慕容世家勢不兩立。”

封玉一霎不霎的看著慕容飛,後者不閃不避,神情坦蕩,片刻後,華山少俠的神情才微有鬆動:

“副教主便是有甚手段,如今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慕容飛扯了扯嘴角:“那也未必。”

話音方落,本來旁觀的公輸儀忽然向他輕飄飄的拍出一掌。

公輸儀的動作非但稱不上迅捷,甚至可以用緩慢來形容。

玩家那邊,寄東風滿臉不解:“這一掌連我都能躲得過去。”

枕書聽雨卻搖頭,微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過。”

謝孟筠遺憾聳肩:“而我必然躲不過去。”

“滴——”

池塘裡的水濺在無樂無用齋的屋瓦,窗欞,門沿上,此刻水猶未乾,正不斷往下滴落。

積水越滴越慢。

“噠。”

渾濁的水珠投入小小的泥窪中。

漣漪散開,折射出碎金一樣的光芒。

公輸儀的手掌即將掃到慕容飛的前襟。

就在雙方快要接觸的前一瞬,應該被點中穴道的慕容飛的衣袍向有人往裡吹起那樣卜卜的鼓了起來。

——他用真氣在自己身體表麵堆砌了一堵防禦的氣牆。

慕容飛心思縝密,橫臂當胸,豎掌下切,以攻代守,倘若公輸儀招式用老的話,就會被自己擊中手腕。

他的右掌順利的切了下去,掌風卻全數打落在空氣裡。

公輸儀的手緩慢的按在慕容飛的小腹上,慢的千種奇巧都枯萎成了流水裡的落花,他按破了對方的外袍,在慕容飛的衣衫上,留下了一個五指形的空洞。

慕容飛倒退一步,臉上先是滴血似的紅,然後紅色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慌不擇路的褪去,瞬間由血色變成了雪色。

血影教副教主低下頭,儘量用手捂住嘴,但鮮血還是從他的指縫裡流了下來。

公輸儀望了他片刻,冷聲道:“何事未必?”

——他這句話自然是回應慕容飛之前的“那也未必”。

慕容飛苦笑。

封玉頗有些好奇:“我方才應當點中了慕容兄的穴道才是。”

慕容飛點頭又搖頭:“江湖中雜學諸多,我身為血影教副教主,學過些屏蔽點穴的武功,又有什麼稀奇?”

公輸儀望了眼齋外的陽光。

封玉猜度好友的意思,笑道:“慕容兄既已受傷,不如回血影教養傷,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不必非要拚的你死我活。”

慕容飛歎了口氣,仿佛有點靦腆似的笑了下:“不到最後一步,總是心有掛礙,兩位既然已將在下擊傷,就容我在旁,瞧瞧易容蠱的解方究竟是什麼模樣如何?”

封玉還未答話,玩家那邊響起了小聲的竊竊私語。

“你說我們現在撲上去,能不能爆了慕容飛?”

“我覺得行。”

“那一起上?”

“機會一半一半吧——我就不信,作為血影教的二把手,慕容飛身上能沒點保命的特殊道具。”

慕容飛:“……”

封玉:“……”

公輸儀目光微動,寒聲道:“汝等休得胡鬨。”

玩家可以不把npc放在眼裡,但由於係統規則,跟他強行綁定成為利益共同體的謝孟筠肯定不敢蹦躂的太過分,隻能遺憾的放棄擊殺boss的計劃,雙方迅速進入了“你瞅我,我瞅你咋地”的暗流湧動的和平階段。

公輸儀上前一拱手:“端木先生。”

他不善言辭,但端木鐘宮也不是非得讓人把話說透才能往下推動流程的人,笑了一笑,就從袖子裡把一本書冊給取了出來。

寄東風壓低聲音:“要不是保護區不能隨意進出,肯定有人一開始選擇毆打端木鐘宮逼他把東西拿出來。”

謝孟筠看了寄東風一眼,欲言又止。

寄東風:“你想說啥?”

謝孟筠抬頭望天:“內力練到一定程度,聽力會大幅提高,所以你剛才說的話,對麵幾個都能聽見。”

寄東風:“……”

端木鐘宮凝視自己手中的書冊,目光裡似有無限悵然,書冊封麵上用篆體寫著“易容蠱解方”五個大字,看上起輕飄飄的沒甚重量,然而二十五名玩家裡的一流高手跋涉而來,此刻隻剩謝孟筠,枕書聽雨,吳越山青,寄東風,唐納德,風遠書和怒海狂潮七人,連NPC那邊,也死了兩名血影教的張來,黑字之下,似有血意蔓延。

封玉似乎鬆了口氣。

端木鐘宮瞧了陣法外的三人一眼,輕笑道:“武林中長江後浪推前浪,諸位武藝之高,連我這等隱居世外之人,看了也覺自慚形穢。”向慕容飛笑道,“慕容公子練的,可是《天魔大法》?”

慕容飛先溫溫謙謙的欠了下身,方才回答道:“我幼時體弱,加上天資愚鈍,先父留下的手劄,連一成都未能參透,能在公輸少俠手上撐到現在,全是《天魔大法》的功勞。”

端木鐘宮道:“在下曾聽說,《天魔大法》對修煉者的資質極是挑剔,就算資質合適,也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慕容飛微笑:“多謝前輩關懷,車到山前必有路,等到煉不下去的時候再擔心,也為時不晚。”

聽他這般說,端木鐘宮也不再追根究底,轉向封玉道:“封少俠。”

封玉垂劍抱拳為禮:“端木前輩,燕掌門吩咐晚輩向您問好。”

——華山派掌門燕北西與端木兄弟都是同時代的江湖人士,當年都是天之驕子,如今有人登上掌門之位,有人銷聲匿跡,回想起來,真是彆有一番滋味。

聽到故人的名字,端木鐘宮目光中露出一絲懷念,笑道:“燕兄有心了,我看封少俠儀表堂堂,資質不凡,居然不是燕兄的入門弟子麼?”

封玉恭敬道:“家師姓萬,名諱上林下海。”

“……”

按常理來說,封玉坦誠師父的名字後,端木鐘宮出於禮貌客氣的角度,也該久仰一二,奈何作為隱居已久,長期得不到谘詢更新的世外高人,他委實沒有半點印象。

謝孟筠先npc之憂而憂,立刻詢問同行的玩家:“你們知道萬林海是誰不?”

寄東風代表其餘選手給了答案:“完全沒聽過。”

謝孟筠歎氣:“要是知道兄還在就好了。”

【武林大會】江湖早知道:感謝小姐姐的信任。

【武林大會】江湖早知道:雖然我也其實沒聽過“萬林海”是誰=_=。

【武林大會】江湖早知道:啊,剛剛收到了來自華山派的線報。

【武林大會】江湖早知道:“萬林海”是華山派藏書樓的,呃,管理員。

——在兔國,圖書管理員是一個自帶特殊buff的神奇職業。

副本裡。

公輸儀的目光自封玉身上輕輕掠過。

端木鐘宮笑道:“尊師能教導出封少俠這樣的徒弟,想來也並非尋常人物,可惜在下退隱江湖已久,怕是無緣得見。”

封玉道:“世事如棋,豈能儘如人料,端木前輩年輕之時,怕也想不到如今會坐在齋中,看晚輩們為了尊駕的心血拚死搏殺。”

光聽封玉的話,對端木鐘宮的行徑似有不滿之意,但看他的表情,卻又純係自然,並無半點譏諷之色。

端木鐘宮微微一笑:“我若將《易容蠱解方》交給這位公輸少俠,他自然揚名天下,卻難免掩了封少俠的光彩。”

封玉道:“晚輩已說過,東西交到阿儀手中,比交到我手中更加合適。”

端木鐘宮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點:“果然是好朋友。”

封玉卻否認了:“阿儀不是我朋友。”

話音方落,公輸儀神色微動,而慕容飛的目光反複在兩人之間遊移,嘴角帶著點怡然自若的笑影。

封玉一字字道:“阿儀是我兄弟。”

端木鐘宮哈哈一笑,將《易容蠱解方》隨手擲出,公輸儀沒特地去接,書冊卻正好落在他手上。

玩家那邊,幸存的選手們看見戰利品被npc拿到手,都像是放下了心頭的大石。

謝孟筠看著公輸儀,右手虛虛一握,池鷺劍赫然出現在掌中,她緩緩抽出長劍,劍身修長鋒銳,在日光的映照下,恍若一泓流動的秋水,對風遠書道:“再問你一遍,影暗樓的主事之人,究竟是不是慕容餘?”

風遠書歎氣:“就算是他,你現在又能如何?”

與此同時。

封玉再次向端木鐘宮行了一禮,側首向公輸儀笑道:“事情結了,咱們也走罷!”

公輸儀望了他一眼,他素來不苟言笑,澡雪清曠,此刻積鬱在眉目間的涼意卻似化開了幾分,頷首道:“事情就快結束了。”

說著,將《易容蠱解方》遞向封玉。

封玉下意識去接,可是他的指尖還沒碰到書冊,公輸儀就提前鬆開了手。

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易容蠱解方》呈直線往下落。

——無論看起來有多麼不起眼,這本書裡記載的都是成千上萬江湖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封玉不敢怠慢,抬臂做了個擒拿抓取的手勢。

背後忽然帶起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細微風聲。

“小心——”

在眾目睽睽之下選擇出手偷襲,除了對自身的武功極有自信外,還得旁觀者足夠配合才行。

在場的玩家裡,綜合實力足以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出聲喝破的偷襲者行為的,隻有謝孟筠跟怒海狂潮兩人,然而怒海狂潮此刻正坐在保護陣法裡,視線受到隔阻,而謝孟筠沒有遠程攻擊手段,無法打斷npc的技能。

慕容飛的動作比聲音更快,他才抬手便已出掌,才出掌就已擊中封玉的右腰。

封玉再沒力氣去接書冊,隻能眼看著《易容蠱解方》落入慕容飛的手中。

謝孟筠看著npc那邊陡然變幻的形勢,雙手抱臂,默默皺起了眉頭。

【武林大會】百草:我知道現在該到解說出場,幫忙理清副本內跌宕起伏的劇情發展。

【武林大會】百草:但眼前的情況實在有點超乎我的預想……

【武林大會】路小路:要是流水繞沙洲在公共頻道裡就好了。

【武林大會】江湖早知道:路兄,你到底是有多看不慣人小姐姐←_←?

【武林大會】路小路:不,我是覺得,現在把她換上來,指不定能鬨清楚到底發生了些啥╮( ̄_ ̄)╭。

副本裡。

慕容飛翻了下手中的戰利品,臉上帶起了一絲近乎於溫柔的微笑,他看著因受傷而萎頓在地的華山派少俠,向前緩緩踏出一步。

公輸儀麵無表情的攔在兩者之間。

慕容飛看著橫在自己身前,連著劍鞘的長劍“故國”,聳了聳肩,無所謂的退回了原處。

封玉捂著胸口,不時有難以壓抑的瘀血被咳出來,他生的清俊中帶著三分悒麗,仿佛高崖上的芝蘭,不笑時像朵幽靜的花,笑時像花熱鬨的盛開了一夏。

此刻蘭花開在了血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