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第兩百二十三章(1 / 2)

公輸儀的人設向來是高山嶺雪, 目下無塵, 不過高冷跟空虛還是有明顯區彆的, 謝孟筠蹲在公輸儀身前已經有一會了,對方愣是連個眼神都沒賞給她。

——她深刻懷疑, 這位公輸少俠的靈魂跟自己壓根就不處於同一次元=_=

“咱們是現在開始聊天, 還是你再緩一會?”謝孟筠體貼的給了對方不同的分支做選擇, 不過又很快做了補充說明,“但那位,呃,你義弟他親叔隻要等道具效果結束,就能躥出來大殺四方了,我倒是想抵擋, 奈何心有餘而武力不足。”

曲折迂回的稱呼方式來自謝孟筠難得的體貼——不管是“封玉”還是“慕容餘”, 都很容易勾起對方不太美好的回憶。

公輸儀淡淡的望了她一眼, 雖然還是不夠熱情, 好歹算是有了反應:“你若擔心自己的安危, 不妨去請求端木先生的庇護。”

謝孟筠笑問:“那慕容飛呢?”

端木鐘宮沒有拒絕子書枯魚,自然不會介意多庇護一個慕容飛, 謝孟筠這樣說,隻是向公輸儀表露, 她無意對血影教的副教主施以援手。

慕容飛重傷在地, 除了還能說話之外, 絕難移動分毫, 而公輸儀此刻連握劍的氣力都沒有, 遑論將他義弟一個成年男子給搬到保護陣法當中。

謝孟筠的目光在公輸儀身上飛鴻點水般一掠而過。

——就算不為一身武功而可惜,但從絕頂高手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凡人士,也實在令人歎息。

公輸儀此時卻又不再與她交談了。

謝孟筠努力提高自己的情緒解讀能力,同時深感坑爹,當時其他npc的交流水平都與時俱進的進化到了圖形用戶界麵的時候,而公輸儀還處在連鼠標都不支持的晦澀難懂的命令行階段=_=。

端木鐘宮忽然開口笑道:“其實姑娘不用安慰公輸少俠。”

謝孟筠聞言一怔,接著恍然大悟。

——公輸儀的目光裡固然有著悲傷與痛苦,但這種傷感的情緒已經無法再左右他的想法。

謝孟筠換了個問法:“你在想什麼?”

公輸儀微微一笑:“我想回黃山看看。”

他分明微笑著,目光卻仿佛深流的靜水,安寧下隱藏著無數歎息。

——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

謝孟筠心頭一跳,又很快按耐住激動的情緒,從容道:“公輸少俠既有歸鄉之意,又曾受教於李老先生,有沒有考慮過重新建立太平山莊?”

公輸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那也不錯。”

話音方落,謝孟筠立刻感到有兩道寒涼至極的視線在身後打了個轉,不必回頭,她也能猜到是慕容餘在表示不滿。

——若是公輸儀在自廢武功後,當真退隱江湖,不問世事,影暗樓主或可看在往日前麵上,高抬貴手,放舊友一馬,但要重建太平山莊的話,則是另一回事。

風聲響起,謝孟筠按劍,拔劍,倒轉劍鋒,刹那間,寒光噴湧如雪山傾頹,銀河倒泄,周密的將她護在其中,一點烏光打進劍雨內,轉瞬就被吞沒不見。

發射暗器的人是慕容餘,他意識到公輸儀被謝孟筠說動,雖然本意不希望與老朋友為敵,奈何雙方立場相背,難免衝突,雖知此刻擊殺謝孟筠也無用,仍舊含怒出手。

劍光消散,斷成兩截的黑針跌在地上。

黑針不過頭發粗細,輕若鴻毛,微似塵埃,仿佛一陣風吹過就能將其帶走。

謝孟筠活動了一下因為抵抗而顯得酸麻的手腕,用劍尖挑起斷針,輕笑一聲,道:“我隻怕你義弟他親叔不肯讓閣下順利脫身。”

公輸儀微微沉吟。

——封玉變成慕容餘,這已是過去的事,而影暗樓主和太平山莊一係的舊怨,才是未來需要麵對的衝突。

謝孟筠繼續建議:“要不然先下手為強?”

說完她還抽空看了眼好友列表,聽完自己明顯是挑撥的話,公輸儀的好感度居然一直居高不下,至於慕容餘……

原本就高踞仇恨榜榜首的影暗樓主,在關係欄下麵還多了一行用於解釋說明的小字“深惡痛絕”。

公輸儀看著謝孟筠,失笑:“對方精研華山和慕容世家的武功多年,又派爪牙四處網羅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籍,想要擊敗他,豈有你說的這般容易?”

謝孟筠摸著下巴:“那倒也是。”

依靠著強大的命令行操作水平,謝孟筠表現的十分淡定,但她能理解公輸儀,周圍的小夥伴們卻難以按耐住自己來勢洶洶的傾訴欲。

寄東風懵逼臉:“我記得這倆之前不還難舍難分嗎,怎麼轉頭就討論起怎麼對付對方來了?在暴雨中煢煢孑立呢,一個哭著挽留一個絕情而去呢,起碼也該潑點什麼到對方臉上吧,為啥我全程沒快進都跟不上這情節的上躥下跳?!”

對於寄東風的問題,其他人有話要說——

唐納德:“難舍難分不是這麼用的,你要對文案策劃的取向有信心。”

怒海狂潮:“遇見渣男當然是趕緊踹了,還有啥值得嘰歪的,有著拖拖拉拉的時間,物價都飛漲到抓娃娃機兩塊錢才能玩一把了!”

唐納德:“……”

怒海狂潮:“……”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回答也就能抓取出一千個重點=_=。

寄東風:“……怒海兄,你不是單身嗎?”

怒海狂潮嚴肅:“真男人豈能因為一時的單身就放鬆對於理論知識的無儘追求。”

寄東風小聲道:“不管怎麼說,渣男的人設還是有點不對勁吧,兩邊不都翻臉了嗎?”

怒海狂潮果斷:“那就是和平分手,更沒啥好逼逼的。”

寄東風無言以對。

唐納德同情的看著沉湎在劇情討論中的寄東風:“東風兄,雖然大師姐曾經提醒過你,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再說一次——公輸儀他們能聽見咱們的聊天。”

寄東風一寸寸的把腦袋扭過來,臉上的神情完全是“石化”加“機械”:“我承認是我起的頭,但最欠揍的內容不都是怒海兄提的嘛?”

唐納德眼中的同情之色愈發濃鬱:“但怒海兄目前在安全區裡。”

寄東風:“TAT!”

在遊戲裡,能被稱為絕頂高手的,除了武力值出類拔萃以外,也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做支撐。

謝孟筠努力忍住打岔的欲望,假裝自己完全沒分心去聽其他人的對話。

公輸儀依舊神情淡定——他應該是真不將其他人的談論放在心上。

謝孟筠:“我自然打不過你義弟他親叔,但如果你跟他對上,有幾分把握?”

公輸儀看了眼地上的劍,微微搖頭。

【武林大會】百草:這問題啥意思,公輸儀不是自廢武功了嗎?

武林大會】路小路:因為懷疑,所以試探。

【武林大會】江湖早知道:不過也沒試探出啥結果來,想也知道,人家要是廢了武功,肯定就打不過,要是藏了什麼殺手鐧,也不會隨便拿出來。

【武林大會】百草:這次我支持老大。

【武林大會】路小路:難得知道兄分析在了點子上。

副本裡。

謝孟筠思考片刻,果斷換了參照係:“那你跟我打,能贏嗎?”

公輸儀緩緩道:“沒有必勝的把握。”

謝孟筠又問:“跟我師弟唐納德打呢。”

公輸儀:“嗯。”

謝孟筠明白:“跟師弟打能贏……那換了怒海狂潮怎麼樣。”

這次公輸儀停頓了一秒左右,才淡淡嗯了一聲。

謝孟筠點頭表示了解:“九成把握也不算低了。”

【武林大會】百草:……

【武林大會】路小路:…………

【武林大會】江湖早知道:………………

三人內心一片苦逼,思維比不上謝孟筠敏捷就算了,作為比賽講解人員,他們連對npc的情緒把握都不如人小姐姐,簡直可以算得上解說生涯的滑鐵盧TAT。

【武林大會】江湖早知道:我覺得比賽之後小姐姐可以出兩本書,《怎樣與策劃鬥智鬥勇》和《論與麵癱交流的一百種實例》。

副本裡。

枕書聽雨問好友:“為什麼她能猜到公輸儀到底是什麼意思?”

吳越山青剛準備回答,看了眼通訊器,微笑道:“副本內私聊被屏蔽,等出去後,我給你傳張表情包。”

被藥王穀大師兄選中的是一張用謝孟筠遊戲形象做的圖:

【確認過眼神,是做過HR的人.jpg】。

在軟件行業,隻要沒把編程從入門學到入土,總有機會遇上各式各樣的從業人員,有活潑的,有風騷的,也有能敲代碼決不BB一天二十四小時說的話摞一塊數量都沒程序入口方法長的=_=。

保護陣法裡,端木鐘宮再次慢悠悠道:“公輸少俠功力雖失,境界猶存,姑娘不必為他擔心。”

姑娘不為公輸儀擔心,但姑娘很為自己擔心。

謝孟筠:“我聽端木先生說,你因為修煉《天魔大法》的緣故,武功存在一定的隱患,如果現在讓你看到秘籍缺失內容,能修複不?”

公輸儀不太在意:“也許罷。”

都到了決戰的重要關頭,有一分可能就得做出十分的努力,謝孟筠很果斷的把擱在包裹角落裡的《化血神功(殘)》給拿了出來:“那你先讀下試試?”

《化血神功》是誕生於《天魔大法》的武功,但《天魔大法》全本業已遺失,現存內容都是倒推出來的,存在致命bug,謝孟筠也沒把握公輸儀能不能依靠殘卷內容成功提升自己的武學休養,隻能期待GM給關鍵NPC開了足夠的掛。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隻要開考的鈴聲還沒響完,就能抓緊時間多掃兩眼知識點。

公輸儀沉吟未決。

謝孟筠不去理會對方的內心活動,自覺且主動的替對方把書翻開放在麵前,就差直接念給人聽。

當然她最後沒有這麼做,也有殘本秘籍無法解讀的客觀因素存在。

謝孟筠拿秘籍的自然,公輸儀的淡定,可旁觀其他選手們還是有話要說——

怒海狂潮,寄東風,唐納德:“你/小姐姐/師姐連血影教的秘籍都有?”

謝孟筠回答的十分簡略:“意外,湊巧。”

唐納德點頭:“我明白了。”

寄東風懵逼:“我不明白。”

怒海狂潮長歎:“我居然一下子明白了東風兄的不明白,還有納德兄的明白。”

“……”

【武林大會】百草:他們在說繞口令呢?

【武林大會】路小路:百草兄,你把他們說的話聯係上每個人的特質,就懂了。

【武林大會】江湖早知道:唐納德選手的幸運A讓他最快與流水選手產生了歐洲人之間的惺惺相惜,而寄東風選手的運氣你也懂的不提也罷,至於怒海狂潮選手,那就是個跟你我一樣,RP處於兩個極端之間的普通人╮( ̄_ ̄)╭。

副本裡。

湍湪淵源從沒想過自己居然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將巨渾丹吞吃入腹,當然能發揮出當前的潛力,出了自己的強烈求生欲之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吳越山青仿佛藏著兩柄解剖刀般的“學術性凝視”。

令前六合門大師兄欣慰的是,策馬江湖的擬真效果雖然無限貼近現實,但某些細節上還是做了能讓生物學家拍案而起的調整——係統無視巨渾丹的體積,僅僅將其算作“丹藥*1”,哪怕他這半天嘴一直沒歇過,信息麵板上的饑餓度依舊巋然不動。

湍湪淵源看著謝孟筠,眼裡有一份恍然:“原來《化血神功》的殘卷一直在你手裡?”

謝孟筠:“嗯?”

湍湪淵源頓了下,試探道:“你曉得主線任務的事吧?”

謝孟筠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現在知道了。”

湍湪淵源乾笑了兩聲,趕緊閉口不言,他雖然泄露了部分內容,但關鍵內容依然……

謝孟筠:“太平山莊的部分我最清楚師弟其次,影暗樓那邊什麼情況也能從你大舅哥那猜出來一二,你之所以會問針對《化血神功》殘卷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血影教那邊也有相關的主線任務?”

對方推論的準確程度令湍湪淵源膽戰心驚,但作為風遠書的得力助手,大江東去的資深長老,他相信以自己的口才,還有找補的機會……

謝孟筠:“看來還真是這樣。”

湍湪淵源:“=_=”

對於一個連麵癱都能交流無障礙的人,湍湪淵源覺得就算把自己綁成木乃伊,也還有必要再戴個墨鏡,才能保證信息安全上的萬無一失=_=。

謝孟筠思考:“因為《化血神功》缺失的部分一直在我手裡,所以血影教那邊的任務推行不下去?”

充分吸取前兩次教訓的湍湪淵源下意識避開了對方探究的目光……

謝孟筠:“果然。”

湍湪淵源捂住心口,一時間無法言語。

其他人也都很能理解他的情緒。

寄東風:“吃完青兄的藥之後……”

唐納德:“又跟大師姐聊過天。”

寄東風喃喃:“太殘忍了。”

怒海狂潮:“還有之前被慕容餘傳功加受傷的事你們忘了?”

枕書聽雨:“以湍湪兄當前的狀態,肉體上的打擊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吧?”

無形補刀,最為致命。

湍湪淵源:“TAT!”

NPC那邊。

公輸儀翻完《化血神功(殘)》的最後一頁,平靜的將書冊合上,盤膝閉目,原地入定。

雖然才自廢武功不久,整個人尚且處於虛弱狀態,周圍又有慕容餘的虎視眈眈,公輸儀此刻打坐的姿態,依舊如同山間明月,崖下清風一般,帶著種悠然沉靜的獨特美感。

如果排除掉蹲在邊上護法的謝孟筠的話=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