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室裡, 一片狼藉。
警報燈還在不停閃爍, 但遲遲沒人來修。
原笙看了眼時間,心裡忽然想起了蘇一無意識透露出來的信息。
同樣是S潛力者, 為什麼赫洛出現在冕戰裡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因為他自己的排斥, 還是來自外界的顧忌?
……或者,二者都有?
不管怎樣,報名的時候自有分曉。何況, 和赫洛組隊本來也隻是一個幌子罷了……
“冕戰……加油。”一旁的少年突然開口,許諾般地說,“我會努力的。”
這是第一次, 除了找人打架,赫洛主動想要去做些什麼。
如果說前者是訓練出來的本能, 後者卻來自於心底若有若無的悸動。
他專注地望著原笙,這個和他一樣古怪的雌子。他能為了他拒絕蘇一,應該也不會嫌棄他的……對嗎?
少年嘴角含著清淺的笑, 看過來的目光清澈中透著依戀, 仿佛格格不入的野獸終於找到了同伴。
原笙再一次好奇起了赫洛的成長環境,但他並沒有問。
他隻是衝他微笑, “不用勉強自己——有我在。”
赫洛嘴角的笑還沒淡去, 目光就倏忽變得警惕起來。
他定定地望著外麵,察覺到另一個雌子的氣息。
那股氣息正在朝這裡靠近,而他卻不能攻擊,這讓他渾身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原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眼簾裡映入一道高而瘦削的身影。
他應該是星輝的學生, 一身黑衣黑褲,肩上散漫地披著學院製服,腳下踩著黑色長靴,一雙腿顯得格外修長。
像是格外偏愛黑色,黑衣少年連手腕上的光腦也是同樣的純黑,清冷的麵容、淡漠的神色,透著不自覺的疏冷。
原笙微微一怔,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撲麵而來。
與此同時,赫洛很輕地說了一聲:“鬱君。”
——果然。
念頭剛剛閃過,原笙一哂,就見那雙狹長眼眸掃過一覽無遺的訓練室,先是向赫洛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冷淡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兩人對視,原笙笑意禮貌,絲毫不見一般下位者應有的緊張戰栗,他甚至還有閒心想:
赫洛、鬱君、蘇一,星輝學院這三名據說難以接近甚至很難見到的S潛力者們,他入學不到半個月,倒是都見全了。
而鬱君定定地望著他。
數年時光,足以使孩童長大,少年成人,亦足以衝淡一切的悲傷與痛苦。
可現在。
過去的記憶清晰浮現,每一幀畫麵都栩栩如生,和眼前不曾有絲毫改變的黑發少年重疊在一起。
他全部的怨恨、痛苦,他本以為早已和那個懦弱的自己一起掩埋掉的執念,都隨著心臟的微微疼痛而蘇醒——
“哥哥……”一聲下意識的呢喃,讓他恍若置身夢境。
那一年,仿佛命運在開玩笑,鬱君失去了相依為命的雌父,得到了神秘而強大的哥哥,然後又再度失去……
而奪走了他所有寶物的,是和他流著同樣的血、擁有相似的基因片段的另一位父親。
對於即使在聯邦時代仍然保留著部分特權的雄子,尤其是稀少的A級雄子來說,隻是在他的房間裡消失了一個雌子而已,沒有確鑿的證據,甚至沒人可以質詢他或者進入他的房間搜查。
而對於年幼的鬱君來說,那卻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於是,在他的雄父終於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頗具潛力的孩子,把他叫到身邊時,年幼的鬱君溫順地任他用精神力侵入自己的腦域,然後大腦的刺痛中抬起了手。
他殺掉了那個雄子。
弑父。
這樣可怕的罪名,他心裡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仿佛那個靦腆而柔弱的孩子在這一刻已經真正死去,伴隨著自己真正的親人長眠。
“你為什麼要殺害他?”
“……”
“你有沒有同夥?”
“……”
“你是否受到了指使?”
“……”
“你的手法是和誰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