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2 / 2)

錯救太子之後 七杯酒 13794 字 3個月前

但她又有什麼錯呢,太子之陰險狡詐,多少縱橫朝堂的老手都栽在他手裡了,玩弄阿月一個尚未及笄的少女,豈不是易如反掌?

他柔聲道:“咱們一道去洛陽吧,眼下太後和皇上都在洛陽,有這兩人看著,太子不敢輕舉妄動。”

洛陽...沈望舒理智終於回籠了些,想到自己跟父親兄長約定的,若是去長安途中有什麼變故,轉道去洛陽找柳叔他們也好。

她又輕輕點頭,神色卻有些憂慮。

陸清寥洞悉人心,微微一笑:“你不必擔心太子會跟去洛陽,這是陪都,儘是帝王心腹,並不是他能擅權的地方,他來洛陽,縱不算羊入虎口,但也掣肘頗多,就算為了不給自己惹上滿身的麻煩,他也不會跟來的。”

出於對太子的惡劣印象,他也不覺著太子會為阿月做到如此地步。

聽到太子,沈望舒心頭輕輕抽了抽,木木地嗯了聲。

陸清寥帶著她上了一艘單層的客船,這艘船外麵瞧著不起眼,內裡卻布置的精致舒適,客間書房一應俱全,一把紅泥小爐還在兀自翻騰,壺嘴吐出嫋嫋水霧來。

他倒出一盞熱茶,緩緩送到她手邊,才慢慢開口:“之前我被太子重傷,遺失了你我的定親之物,萬沒想到,那玉佩竟被太子撿去了...”

他覺察到沈望舒手指輕顫,忙跳過這一段,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其實之前在衛巡撫府裡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出你了,還覺察到太子可能就在你身邊,但我礙於身份不明,隻能用旁的法子將太子引走,阿月,你會不會怪我?”

之前他們去長水村祭拜母親的時候,四哥,太子突然離去,想來應該就是去追殺他的。

沈望舒手裡熱茶灑出來一點,燙的她輕呼了一聲。

陸清寥忙拿出燙傷膏子,本來幫她敷上,見她有些緊張,就把清涼膏放到她手邊,溫聲道:“塗點吧,不然明日該起泡了。”

不知不覺的,船在水麵上已經行了近兩個時辰,陸清寥抄小道而行,一路直奔洛陽而去。

這條河道上沒什麼船隻往來,此時天色一暗,更顯得幽邃寂靜,好像蒼茫天地間隻有這一艘船罷了。

船行至拐角,突然的,陸清寥似有所感,抬頭往外瞧了眼。

就在這時,船身猛然一震,陸清寥先安撫沈望舒:“你在這兒待著,我出去瞧瞧。”

沈望舒約莫猜到什麼事了,猶豫了下,也跟出去走上了甲板。

果然,裴在野親率了一艘蜈蚣快艇,快艇上火把通明,他正死死咬著他們的船尾,一點一點地迫近了。

陸清寥的確沒想到,他在有威國公阻攔,又有左信擋著的情況下,居然還能在兩個時辰之內追來,縱然他能調動的人手遠不及往日,但這般速度也著實驚人了。

裴在野就站在船頭,見陸清寥出來,他眼底不掩戾色,要不是顧念小月亮也在這艘船上,他怕打死老鼠傷了玉瓶,他現在早就令人強攻了。

他一臉陰翳,親自取來□□,張弓搭箭,向這艘船上射來。

沈望舒正好掀起簾子走出來,被沒入船身一半的箭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

陸清寥忙擋在她身前,麵色冷峻地望向他:“殿下,何必欺人太甚?”

她這樣尋求庇護的姿態,刺紅了裴在野的眼眶,他根本不想理陸清寥,向她伸出手,強壓著聲音裡翻騰的戾氣:“小月亮,過來。”

沈望舒懼怕地向後躲了躲,忽然又生出一股憤怒來。

這個人把她騙的團團轉,現在憑什麼還能這樣頤指氣使地吩咐她!

她一時怒火上頭,大聲道:“我不要!”她嗓音發顫,聲音卻越發大了,像是在跟他爭執:“你是騙子!”

裴在野儘管心裡已經有所預料,但親眼見她這幅抗拒的模樣,心頭還是被重擊了一般。

他用凶神惡煞的聲音來掩住心慌,急促道:“我騙你什麼了?是騙你財還是騙你色了?我是太子又怎樣,我當初自有要事在身,難道還要把樁樁件件的事情都向你彙報不成?!”

沈望舒一下子卡了殼,紅著眼眶,嘴唇發顫地看著他。

是啊,他是太子又怎樣呢?無非是把她耍的團團轉之後,再像上輩子那樣,要把她關起來,一輩子沒名沒分地鎖在他的後宅。

前世和這輩子的記憶交織衝撞,她死死捂住腦袋,低叫著往後退了幾步。

裴在野見她對自己這個太子的身份抗拒至此,眼眶酸澀的要命,指尖不住地輕顫,還得把雙手收回袖中,不讓旁人瞧見他的難堪。

陸清寥整個身子擋在她身前,把她和太子隔絕開,他抬起眼眸,淡然反問:“殿下自然是金尊玉貴,做什麼都有理,但我有一事不解...”

他想起裴在野之前在眉州對他的羞辱和嘲諷,眼底揚起一抹輕嘲:“殿下當初應當是為了順利潛入梁州,這才假扮成我,但是後來紀世子已然伏誅,殿下為何還舍不得我這個身份?”

他不等裴在野回答,便自顧自地道:“莫非殿下是怕表妹不要你了,所以才甘願為我的替身,死抓著表妹未婚夫這個身份不放手?”

他的確厲害,從裴在野的往日行事,便把他心思推斷出了六七,這話說來當真是字字如刀,句句如劍,不亞於裴在野之前對他的那番誅心之言。

裴在野仿佛被人踩到尾巴的豹子一般,戾氣從周身湧出,想也沒想便道:“你放屁,你又算什麼東西!”

他之所以會惱怒,正是因為陸清寥字字句句皆中他心思,可是他一向高傲至極,怎麼能在一個陸家人,尤其是陸清寥麵前,承認自己那點見不得光的心思呢?!

尤其是眼下,他一直擔憂焦慮的事,還是發生了!

他簡直想徒手拔了他的舌頭!

他又急又厲:“我會稀罕區區一個未婚夫身份?!從頭到尾,我冒充你留在她身邊,不過是想要用她引你出來罷了!”

這話自然不是出自他本意,小月亮,小月亮一向是不記仇的,隻要他立刻殺了陸清寥,把她帶回去,誠心向她認錯,好生哄著她,她定然會原諒他的。

沈望舒恍了下,原本以為不會再流的眼淚再次淌成了小河。

他這樣說,很傷人,但這才是太子的性情不是嗎?

在她身邊騙她,利用她,假裝對她好,沒有分毫的真心,這才是太子啊。

她之前還對他有模糊的好感,對和他的未來有所憧憬,這是她的不對。

裴在野微喘了下,才驚覺自己說了這麼多不該說的,看著陸清寥厲聲道:“殺了他!”

幾隻利箭襲來,陸清寥忙狼狽避開,沈望舒也才回過神,大聲道:“不要!”

他騙了她這麼久,還想殺了真的表哥!

她越是護著他,裴在野越是嫉妒的要命:“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不要?果然是我平日太縱著你了,你倒敢來做我的主?!”

他恨聲道:“動手!”

陸清寥是君子風度,其實很不喜歡和人做口舌之爭,他那番話,原是為了膈應太子,見阿月一個弱女子傷心至此,他心底並沒有感到如何愉快。

他抿了抿唇,忽然抬手打了個響指。

河麵上突然炸響了幾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河道上蔓延起無邊無際的火光和滾滾濃煙,將兩艘船死死地分隔開來。

裴在野心臟幾乎爆裂開來,當即命人潛水攔船,但待到濃煙散儘,河麵上已經空蕩蕩一片,連一根船毛都沒見著。

......

葉知秋跟著裴在野,一路返回了威國公府。

昨晚上自家殿下瘋了似的,圍了河道找了一夜,還是威國公派人來,說陸清寥已經帶著人離開,又強拉了殿下回了威國公府。

這一路上,裴在野都異常沉默,但葉知秋到底是自小跟他一塊長大的心腹,自家殿下的傷心,沮喪,頹敗,焦躁,惱恨這些情緒,他還是能感知的到的。

他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殿下猛地發作起來。

可是殿下似乎連發作的心情都沒有,就這麼沉默著回了威國公府,葉知秋越發擔憂,倒是寧可他發作自己一通了。

威國公也從未見過這個一向肆意張揚的外孫如此頹唐過,心下不免歎了聲,卻並不多問,隻令人單辟出幾個院子來讓他住著,不許齊總督前去打擾。

裴在野直接把自己鎖在了屋子裡。

他把臉埋在兩隻寬大修長的手裡,沒發出一點聲音,卻有水珠無聲無息地從指縫裡淌了出來。

真正讓他難過的,不是陸清寥帶著她跑了,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要他願意,隨時隨地能把人再抓回來。

讓他難過的是,小月亮終於找到她真正想要的人,所以她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初時怨憤的要命,她怎麼能這樣狠心呢?她從來沒對他這樣狠過!

他甚至發著狠,想著再也不喜歡她算了,她愛跟誰跑跟誰跑,但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難受的跟鑽心剜骨一般。

他覺著既委屈又傷心,可是不知道該怎樣才好,沒人教過他這種時候該怎麼辦。

他想放聲大哭,甚至想像上輩子一樣,把她牢牢地鎖起來,憑他怎麼哭鬨也不放人。

他甚至不敢在人前掉眼淚,怕彆人瞧見自己的孬樣。

葉知秋就在外麵候著,想要進去問候,猶豫片刻,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殿下,哎,殿下...這回說的話也太過火了,還說什麼他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沈姑娘,他當時都想跪地求裴在野當個啞巴吧!

沈姑娘吃軟不吃硬的,再說她和陸清寥又才見麵,能有甚情分?之前是殿下做得不對,可瞧沈姑娘也不是冷心冷肺的,殿下這時候說點軟話,沒準連哄帶騙的,就能把人弄回來了。

至於那陸清寥,什麼時候解決不好?

他很不合時宜地想到自己家裡的一件事,幾年前他父親才納了一位小妾,愛的不得了,那小妾也仗著父親的寵愛和好性,可勁作妖,言語放肆,最後終於惹得父親發怒,將她發賣了出去。

當然那位妾室的身份自然沒法和殿下比,但兩人的心態卻微妙的相似,殿下約莫也是仗著沈姑娘待他好,性子又好,所以才會先痛快嘴,說那樣的話出來和陸清寥較勁,想著時候再慢慢把人哄回去。

有個詞怎麼說來著?恃寵生嬌,對了,就是恃寵生嬌!這不就是仗著沈姑娘之前寵他嗎...

葉知秋無邊無際地想了會兒,房門突然被拉開。

裴在野沒露麵,隻一把低啞消沉的嗓音傳了出來:“去洛陽。”

葉知秋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