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在橫濱開馬甲的第二十四天(2 / 2)

她會好好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的。

少女站起身,醫生也隨之起來,眼神盯著織田作之助,像是不悅於對方搶走了少女的關注。

織田作之助:……哪怕被奪走絲毫都會感到被冒犯嗎?

是非常難相處的性格。

少女顯然也熟稔對方的脾氣,扭頭,輕輕扯了扯青年白大褂的衣角,懇求道,“拜托了,安卡斯。”

織田作之助微妙地發現,少女麵對醫生和麵對狂信徒的漫不經心,理直氣壯截然不同。

是醫生在她心中比狂信徒更加重要麼?

黑發紅眼的青年在這時,似乎被哄好了,終於像麵對主人收斂獠牙的惡犬,低著頭,伸出手指,輕輕摩挲少女的肩膀弧度。

“這是首領的命令嗎?明白了。我會做到的。哪怕獻上我的生命。”

安卡斯鄭重其事。

那股虛無的溫柔,因為麵對小鹿禦鈴子顯得更加真實。

不再僵硬得如同高等生物傲慢的施舍。

織田作之助看到青年深紅如惡魔般的瞳孔望來,定格在他懷裡的女孩身上,反應過來,識相地遞給了對方。

“謝謝您,安卡斯醫生。”

安卡斯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單片金絲眼鏡閃著冷光,金色的眼鏡鏈晃蕩。

“叫我醫生就好,不要稱呼我的名字。我不喜歡。”

織田作之助:“……”

感覺對方更想說他不配。

暗紅頭發的少年想說些什麼,又默默放棄了。

像個還沒進入職場就提前躺平的社畜,非常淡定地接受安卡斯的態度。

——畢竟除了鈴子小姐,對方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織田作之助很快就和小鹿禦鈴子排排坐,看著醫生使用能力治療病人。

安卡斯的能力是「轉換」。

意思很簡單,他可以將病人的痛苦和病症轉移到自己的身上,同時因為非人的身份,很好地中和這些病症,甚至吞噬它們。

墮天使當然要用墮天使的方式當醫生√

所以很快,女孩的高燒以奇跡般的速度消退,眉頭舒緩,臉色也開始好轉,變得正常起來。

而安卡斯則解開了白大褂,將手掌硬生生插入自己的胸口,仿佛陷入了柔軟的流沙中。

他仿佛沒有痛感,也無所謂,麵色如常,過了一會兒就抓著那根兩麵宿儺的手指拿了出來,交給小鹿禦鈴子。

“好棒。”

少女彎起了眼睛,踮起腳尖像拍小狗般拍了拍青年的頭頂。

外表溫文爾雅的非人青年低著頭,微不可查地蹭了蹭,隨後看著少女離開原地,走到診所更深處的內部去處理事情。

圍觀的織田作之助大受震撼。

他很確信這不是正常的救人方法……

等等,這應該不是正常的吧?

還有這個雙人親密程度——

帕斯卡伊,完全輸了。

正當織田作之助的麵色平淡如水,心理活動十分活躍時,安卡斯對他開了口。

“織田。你在見麵時,為什麼覺得首領的身邊需要帕斯卡伊陪著?”他玩味地問,“你認為你很了解我們組織的關係嗎?”

織田作之助愣了愣,平靜回答:“抱歉,我還沒有這麼自大。但個人認為,帕斯卡伊先生比你更加適合留在鈴子小姐身邊。”

他憑借前殺手敏銳的觀察力,看到了安卡斯臉上一閃而過的愕然。

織田作之助想,他其實不該這麼直接說出來,這可能會激怒對方。

小鹿禦鈴子也在想——

她其實不該把這個問題直接問出來的。

不然也不會聽到這麼可怕的東西。

小鹿禦鈴子的本意是想通過安卡斯知道織田作之助最開始見到他們神色變化的原因,完全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等等……所以她這是被嗑了麼?

還是嗑自己x自己的這種水仙?

甚至陷入了奇怪的修羅場?

總算知道織田作之助為什麼欲言又止的小鹿禦鈴子:我不理解。

但是同樣的,她也終於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她和馬甲間的互動和態度,顯然都會在彆人眼裡形成一定的印象。

也就意味著會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分陣營,和對彼此不同的態度。

小鹿禦鈴子明白,首領和所有的組織成員同心一體,可取。

但如果組織成員和組織成員間沒有矛盾,沒有摩擦,沒有不同的意見和關係——

那在彆人眼中,將會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尤其是她碰見的基本都是聰明人。

當然,現在隻有幾個馬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但到後來呢?

馬甲越來越多的情況怎麼辦?

多個馬甲要同框出鏡怎麼辦?

掉馬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那畫麵太可怕了,小鹿禦鈴子簡直不敢去想。

所以,她很快就改變了原本隻是想套織田作之助的話的主意。

不就是演劇本嗎?不就是要演套路嗎?

演,都可以演!

出乎織田作之助意料的是,安卡斯沒有生氣。

他甚至還低低地,帶著嘲諷意味笑了一聲,“更加適合?你果然不明白啊。”

“的確,帕斯卡伊是陪伴首領最長久的成員。但選擇陪伴者這件事是首領自身的意願,不是其他人能夠決定的事情。首領選定了我,他就必須離開。”

醫生伸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桌麵,“現在懂了嗎?那個家夥,隻是沒用的敗犬罷了。”

他傲慢地,略有些愉悅地微笑。

“——我才是首領最喜歡的人啊。”

似乎這才是他最真實的樣子。

惡劣,高傲的高等生物,以他人的負麵情緒為最大的樂趣。

但如果帕斯卡伊是敗犬,那安卡斯是什麼?

惡犬嗎?

想到這句,織田作之助有點想笑。

他頓了頓:“你們關係不好嗎?”

安卡斯沒有否認,甚至懶懶地點了點頭,“是的。”

他說,“不過準確來說,我和其他組織成員關係都不好。”

織田作之助誠懇道:“看出來了。”

安卡斯:“?”

“忽然就想建議首領不要招攬你了。”

他不愉快地看了他一眼。

“組織裡容易讓人生氣的家夥已經夠多了。”

這次輪到織田作之助疑惑:“?”

“招攬我?”

他指著自己,不確定道。

“但我已經下決心不當殺手了,也不會再殺人。我對你們組織沒有用吧?”

安卡斯剛想說話,就硬生生將話吞回肚裡,像是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神色越來越古怪。

“首領說,你想做什麼工作就做什麼工作,工資好商量,五險一金可以有,隻要願意加入暗就好——順便解釋一下,首領可以和我們在腦內溝通,不要擺出那副驚訝的樣子。”

有點心動的織田作之助:“……那我可以發展副業嗎?”

安卡斯:“什麼?”

“寫短篇。日後或許還要寫長篇連載。”

織田作之助沉穩地解釋,“最近我剛剛投稿了一篇給月野出版社,已經通過審核,得到了采納並刊登在上期的雜誌上,受到了不少好評。”

安卡斯——也就是小鹿禦鈴子心裡突然有了點不妙的感覺。

“等等。我記得月野出版社……這是首領管轄區域內的出版社。他們最有名的不是主打愛情故事的雜誌《愛語》嗎?”

織田作之助鎮定自若:“是的。”

他坦然地看著醫生,“我第一篇投稿的短篇是愛情故事。靈感來自於鈴子小姐和帕斯卡伊先生。我不認為這是丟人的事情。”

“我在退出殺手界前,就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直到現在,我確定了下來。我希望可以寫出人和人之間細膩的感情,遺憾,惋惜,和想要一個可能不存在的圓滿結局的願望。”

織田作之助認真地說。

突然被貼臉亂懟的小鹿禦鈴子:不,你等等。

她想起來當時在咖啡廳時,麵前的少年殺手一臉認真地向她和她馬甲道謝。

原來那是認真的嗎?!

事情是不是哪裡變得不太對勁!!!

織田作之助困惑道:“怎麼了?”

小鹿禦鈴子深深吸了口氣。

“……沒什麼。”

我隻是覺得,你要是真的加入組織,看到我和我馬甲那麼多互動……

我忽然不太確定要不要招攬你了,織田。

“高瀨會,真是太沒用了。”

羂索不知道第幾次掛斷了高瀨會會長宛如催命符般的電話。

他坐在昏暗的房間裡,神色陰晴不定。

明明是能和港口Mafia齊名的組織,卻被「暗」組織整得元氣大傷,簡直白費了他堅持那麼久的努力。

看來這具軀殼也不能再用了。

正好,夏油傑的身體已經等待許久,他的下一步計劃該提上日程了。

詛咒陣營嗎……不過是一群蠢貨,輕易就能拉攏。

羂索握著小巧的茶杯,在掌心中輕輕轉動,目光愈來愈深沉,悠遠。

目前最要在意的隻有一個東西。

——暗組織。

他撣了撣袖子,神色隨意地將茶一口飲儘。

明天就去見見那位首領吧。

如有必要,談不攏的話……殺死再奪取,封存她的軀殼,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