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橫濱開馬甲的第三十天(1 / 2)

看著麵前兩個人突然默契地達成了什麼共識的樣子,忍不住感到一絲莫名不爽的太宰治極輕地撇了撇嘴角。

這算什麼?兩個討厭他的人組成的聯盟嗎?

太宰治沒有再露出那固定的,虛假的笑。

當披著黑色西服外套的少年褪去表情時,那張俊秀的臉上神色便顯得過分冷漠和疏離。像是任何人都無法靠近他,他也拒絕任何人靠近他。

如同在身周自動自發地形成了一層薄薄的,看不見摸不透的膜,隔絕了他和這個世界。

可明明這樣抗拒他人和自己的關係,卻在見到彆人的親近模樣時——

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感到發自內心的不悅。

什麼嘛。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想。

這副組成了什麼可笑的共同戰線般小孩子的模樣真是討厭啊。不知道在彆人麵前會顯得特彆礙眼嗎?

非常的,非常的讓他不喜歡。

太宰治睜著那隻鳶色的眼睛,輕飄飄地掠過踮起腳尖和江戶川亂步交流,難得咯咯笑得像個正常孩子的鬼娃娃。

他最善於發現他人弱點和軟肋。

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就觀察到鬼娃娃的手臂上裸.露出來的蛛絲般的縫合線和細細密密的紅色脈絡,輕輕眯了一下眸子。

哈。居然是這樣。

太宰治漠然地想,擁有悲慘、不幸福的過去有什麼出奇麼?明明沒什麼用吧。

可這居然成為了最好用的通行證。

和狂信徒帕斯卡伊,墮天使安卡斯,白蜘蛛莉爾拉目前出現的三位相比——

鬼娃娃由裡子的能力不夠強大,腦子也不夠好用,甚至連判斷力也弱得可憐。

完全是被鈴子縱容著才能留在她身邊,成為她乖巧的小傀儡,做著力所能及的事情。

鈴子真是心軟啊。

太宰治屈著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自己的下巴,冷冰冰地想,心軟到讓他都有點感動呢。

他長久以來平穩跳動的心臟,因此湧起了一股奇怪的不愉快。

明明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罷了,憑什麼得到她的優待?

有被組織成員好好照顧吧?鈴子也很喜歡她吧?肯定比喜歡他更喜歡她吧?

啊……和他根本不一樣。

真讓他傷心啊。

太宰治對鬼娃娃露出了無比燦爛的笑容,冷沉沉的眼神卻陰暗得嚇人,宛如死寂到深不見底的泥潭。

他抱怨般開口道,“啊啊,這種沒禮貌的話難道是鈴子教你的嗎?真是的……不知道會讓人傷心麼?”

軟綿綿的指責。

聽得清清楚楚的鬼娃娃卻在一瞬間就停止了和江戶川亂步展開討論的話題。

她示意偵探少年離她遠點,才一點點地扭過那纖細的,屬於孩子的脖子,脆弱的,輕易就能被人碾碎的頸骨發出讓人牙酸的可怕哀鳴。

她陰沉地看著他,仿佛他冒犯了什麼禁忌。

“不許!不許提及鈴子的名字!”

太宰治笑容越來越燦爛。

“嗯?這就是你威脅我的方式嗎?居然隻能做到這個程度——啊,我明白了,鈴子不許你傷害我。好沒用呀,由裡子。”

“我啊,是在很認真地和你交流哦。”

他苦惱地伸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臉,慢吞吞的像是非常不解道。

“你這樣沒用的孩子在暗組織裡的依靠不就是鈴子嗎?我還以為鈴子會永遠讓你乖乖呆在她的庇護裡呢。”

鬼娃娃抱緊布偶娃娃,暴怒地狠狠瞪著他。

“你胡說什麼,由裡子很有用!由裡子是最乖最懂事的孩子!你再亂說話——我就把你的嘴撕爛!”

太宰治完全不受影響,可惜地搖頭。

“欸欸?不肯聽真話嗎?蠢笨的孩子。你不會以為她把我的事情告訴你,真的是信任你,喜歡你的表現吧?”

他的語調慢悠悠的,沒有絲毫外露的攻擊性,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卻如同變成了無形的,殺人不見血的刀刃,挑撥著他人心扉。

“讓我來告訴你吧——上位者的無情。孩子羸弱,善忘,善變,無法反抗。你真的以為她很喜歡你嗎?才不是啊。你對鈴子來說,隻是個不太好用的工具哦。”

“拜托拜托,工具至少要有工具的樣子吧?”

鬼娃娃被他毫不留情的話直接戳到了心中最擔憂,最忌諱被人提起的事情。

“閉嘴!!!”

她遲鈍的,暴躁的小腦袋沒辦法想出反駁的話,隻能死死地咬住嘴唇,肩膀不斷顫抖,眼睛裡一點點溢出血紅的眼淚。

她捂住耳朵,尖叫著,像是要用這樣的聲音把他的話壓下去,“不許說……不許再說了!由裡子要殺了你!!”

太宰治置若罔聞。

“朋友?工具履行好工具的責任就夠了。為什麼工具也想交朋友?”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扯了扯嘴角,語調往上揚了起來,“還是說……首領的小傀儡,你想反抗你的首領嗎?會被丟掉的喔。”

終於聽完太宰治這番話的小鹿禦鈴子,忍不住冒出了滿頭問號。

等等,太宰治你怎麼回事?你怎麼還在堅持腦補這種人設啊?

不,不對。

他知道真正的小鹿禦鈴子不會這麼對待由裡子才對,他是故意的——他在用言語蠱惑,挑撥。

她超級震驚地想,明明是被係統標紅的重要角色,作為公認的腦力派,居然用這種話術來挑釁逗弄小孩子?

這是閒得沒事乾,想和小孩子吵架嗎?

她本來打算讓鬼娃娃和對方好好掰扯一會兒,最好再嚇唬嚇唬對方。

但係統響起的提示內容讓小鹿禦鈴子改變了主意。

「玩家,您好。您的組織成員織田作之助距離此地還有100m,預計將在六秒後趕到。」

嗯……織田作之助姍姍來遲。

小鹿禦鈴子想了想鬼娃娃在他那裡好不容易刷到的好感度後,果斷決定把難纏的太宰治交給可靠的組織成員來解決。

織田先生,看你的了。

…………

鬼娃娃伸出指甲,焦躁地不停摳弄自己露出哭臉表情的布偶,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反駁的話,一下子就不講道理地嚎啕大哭起來。

“才不是這樣的,才不是這樣的!你胡說八道!我討厭死你這個壞東西了!要不是鈴子不許我殺掉你,由裡子已經把你切成千百塊了!”

太宰治:哦豁。

他像是在欺負小孩這件事裡得到了快樂,彎起眼睛,剛要笑眯眯地繼續說點什麼,騎著摩托車一路匆匆趕到的暗紅頭發少年就插入他們的對話。

“由裡子前輩,發生了什麼事?首領在哪裡?我聽說你們遇到了危險。”

織田作之助下了車,摘下頭盔,神色沉穩地看向鬼娃娃,然後吃驚地看到她哭得滿臉都是眼淚的模樣,“您怎麼哭了?”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了掃站在鬼娃娃對麵的太宰治這個最有可能的嫌疑人,還沒來得及問,穿著哥特洛麗塔的小女孩就猶如看到鳥媽媽的鳥崽子般衝向他,撲到他的懷裡。

“織田!織田!!有人欺負我!”

鬼娃娃大哭,哭得喘不過氣來,連說話都一哽一哽的,細弱的肩膀如同鳥翼般聳動,埋在織田作之助的胸口裡,像受了委屈要找家長幫忙的孩子。

“織田,快幫我啊!打他!這是前輩的命令!”

織田作之助有點無奈地聽她說著顛來倒去的話,伸手摸著鬼娃娃的腦袋,幫她擦掉臉上亂七八糟的淚痕。

“由裡子前輩,先彆哭了。”

鬼娃娃猛地僵住了後背。

她哭聲一頓,悶悶地埋進他的懷裡。

“由裡子才沒有哭……”

織田作之助一本正經改了口,“嗯,我知道了。前輩沒有哭。”

鬼娃娃憋了一小會兒,又開始抽噎告狀,不滿道:“你怎麼才來啊!太慢了織田!鈴子都已經把事情處理完了,你還讓彆人欺負到我頭上了!”

織田作之助拍著自己這位年幼前輩的後背,心平氣和道:“抱歉,前輩,下次會儘量快點的。”

鬼娃娃迫不及待:“既然知道我是前輩,就快點幫我揍那個討厭鬼!他體術很菜的,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織田作之助:“很菜?”

他目光忍不住朝太宰治那邊瞟了瞟。

鬼娃娃點了點頭。

她說著說著,語氣裡忍不住透出一絲陰惻惻的惡毒,“要把他打哭!打到求我原諒他才可以!嘻嘻,我一定要折磨他——”

太宰治無辜地舉起雙手,“嗨嗨,收斂一點,彆忘記鈴子小姐說過不能傷害我喔?”

織田作之助聞言愣了愣,歎息道:“由裡子前輩,如果首領要求你不能傷害對方的話,我肯定也不能這樣做。首領不會同意的。”

他一提到小鹿禦鈴子,鬼娃娃就像被順毛的貓貓,頓時乖乖巧巧不再吵吵嚷嚷,委屈地點了點頭,“由裡子…知道了。”

織田作之助抱著鬼娃娃,抬起臉,用那雙深藍色的眼睛看向太宰治,語氣平淡。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欺負小孩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織田作之助語氣緩慢,“——即使有首領的命令擔保你不會受到傷害,也請不要對這孩子說這種過分的話了。”

太宰治看了他半天,慢慢“咦”了一聲,如同一條滑溜的泥鰍般鑽過來,笑眯眯地站定在織田作之助麵前。

“知道啦~”

他隨口應下,滿臉感興趣。

“你就是鈴子新招攬的組織成員嗎?有意思。我叫太宰治,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喔?”

織田作之助有點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出於禮貌,平靜地點了點頭。

“你好,我是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甩了甩手,自顧自給他取了個奇怪的昵稱:“好耶!織田作!”

他興致勃勃,“有空我們去喝一杯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我還沒有朋友呢!”

織田作之助意外道:“……沒有朋友?”

太宰治無所謂地點頭:“對啊。其他人太無聊了。隻有我一個人喝酒,一個人自殺,還總是自殺失敗。唉,簡直超級倒黴啊——”

織田作之助:“的確很倒黴。”

完全對他的話沒有一絲多餘的反應,沒有勸導也沒有驚恐,好像他人自殺也是很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