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1 / 2)

似蜜桃 許乘月 12216 字 3個月前

宮宴次日, 淮王府就迎來了十八公主蕭寶珍。

按照李鳳鳴在宮宴上抽到的簽,蕭寶珍將在淮王府小住十日。

蕭寶珍這小公主性子文靜,並不是那種鬨騰的孩子。但從她到淮王府第一天,蕭明徹就覺度日如年。

因為她終究隻是個六歲小孩兒, 平素養在皇後宮裡, 甚少接觸外間, 多少有點認生。

蕭明徹雖是她同父異母的皇兄, 但兩人年歲差得大,皇子進中宮的時候又不多,兄妹倆很少見麵,跟陌生人沒兩樣。

況且蕭明徹對外向來冷漠臉,並不分大人小孩兒。

蕭寶珍每次被他看一眼就忍不住要裹緊小披風,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倒是李鳳鳴這五皇嫂, 笑臉和軟,之前進宮接受皇後訓導時又曾與蕭寶珍見過,小公主到了淮王府, 隻認得她,自更願意黏在她身邊。

李鳳鳴見著這小公主, 總是容易想起自己的妹妹, 對她便多了幾分憐愛與耐心。

眼下朝中各部尚未開朝複印, 有些事暫無法推進, 李鳳鳴也趁機偷個閒,帶著蕭寶珍在府中吃喝玩樂, 順便整理心情。

這一大一小總黏著, 蕭明徹就被冷落得仿佛不存在。

幸虧他要忙著追蹤那幫神秘消失的魏國客商, 倒也沒太多空閒顧影自憐。

但那幫行跡可疑的魏國客商實在藏得深, 廉貞動用了不少人脈, 花了四五天,竟也沒尋到他們的蛛絲馬跡。

蕭明徹愈發不安,李鳳鳴卻心懷僥幸:“我在行宮躲了小半年,回府後又很少出去。或許他們見無機可乘,早就走了?”

“我覺得沒走。”蕭明徹很是煩躁,卻實在沒有頭緒。

李鳳鳴安撫道:“就算沒走,這一時三刻尋不出,急也急不來。凡事欲速則不達,你彆隻盯著這一樁了。金吾衛的事準備得如何?”

“大致布局就是之前咱們商量的那樣,細節上還需再推敲。初步預計在驚蟄春祭時收網。”

關於金吾衛的這個局,單靠淮王府完不成。宮宴那天,蕭明徹已趁機與幾家可靠同盟交換過意見。李鳳鳴隻知大概,並沒有細問。

說到底還是齊國皇室內鬥,她這魏國人摻和太深總歸不合適。點到為止,為蕭明徹提供些許助力就夠了。

眼見蕭明徹胸有成竹,李鳳鳴噙笑頷首:“好。”

元月初九,有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登門,求見淮王府謀士岑嘉樹。

中年書生來自寶山郡,與岑嘉樹算是同鄉。

齊國讀書人謀生的出路並不多,有些落魄多年的士子聽聞同鄉有了前程著落,便會設法尋到麵前,請求搭把手引薦主公,跟著混碗飯吃。

府中眾人以為這中年書生也是這般,都沒多想,隻讓岑嘉樹自去應對。

哪知岑嘉樹與中年書生在偏廳茶敘半個時辰後,就心急火燎跑到議事廳找蕭明徹。

“殿下,夏望取士舞弊案,有進展了!”

這案子一直是東宮在咬著。

但太子明顯就是因為查這個案子才惹來刺殺,而蕭明徹在表麵上又奉聖諭在查太子遇刺案,所以這事與淮王府多少也扯得上點乾係。

蕭明徹跟著岑嘉樹去了偏廳。與那中年書生密談兩炷香時間後,他心中已有定見。

不過,這些日子下來,他已深知李鳳鳴對“同盟”這個身份的堅持,便沒當場獨斷,而是前往後院去尋李鳳鳴商量。

李鳳鳴正帶著蕭寶珍在暖閣裡吃冬棗。

蕭寶珍的生母隻是低階美人,生母過世後才被記到皇後名下的。

畢竟不是親生,又是個公主,皇後在她身上不放什麼指望,便談不上多精心。

但也沒苛待她,年歲到了該學什麼就給學什麼,有病有痛也關照,吃喝用度都是公主該有的規格。

所以蕭寶珍對冬棗這東西並不陌生。

可她到底隻是個小孩兒,雖性情文靜,也免不了有幾分貪鮮好奇。

李鳳鳴這冬棗竟是沾著新奇的秘製花醬吃,蕭寶珍沒見過這種吃法,小臉都亮了許多。

李鳳鳴也是閒的,並沒有大大方方任小公主自己吃,而是先帶著她學了一篇文賦,然後要她背。

背對一句給四顆,若背錯就要倒拿走兩顆。

眼看自己麵前的冬棗一會兒多一會兒少,蕭寶珍的小心臟被提溜得個高高低低、起伏不停,背得愈發磕絆,錯漏百出。

這幾日朝夕相處,她與李鳳鳴也算混熟了,沒人瞧見時就親昵許多。

眼見自己麵前的冬棗已被扣到隻剩六顆,她便自暴自棄,一頭紮進李鳳鳴懷裡耍賴。

到底年歲小,這一起急,竟急出了小奶音:“五皇嫂欺負人!”

李鳳鳴最受彆人撒嬌,玉雪可愛的小公主奶聲奶氣,又急又笑地在懷裡拱來拱去,她真是渾身都酥了。

“好好好,罷了罷了,整盤都給你吃。”

正笑著,就聽窗外傳來蕭明徹的沉沉冷聲,字字幽涼:“蕭寶珍,你是沒長骨頭嗎?”

小孩兒被他嚇得一激靈,趕忙坐正,扭頭看向窗外那張冰塊臉。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小臉嚴肅:“五哥,我長骨頭了。”

李鳳鳴好氣又好笑,隨手抓了顆冬棗隔窗丟過去:“你算個什麼兄長?”成天嚇唬小孩兒。

“出來一下,有事與你說。”蕭明徹接住那棗,話是對著李鳳鳴說,冷眼卻睨向坐姿端正的蕭寶珍。

說真的,此刻他深深覺得,這一年見不到幾次麵的十八妹有點“麵目可憎”。

小小年紀就很不像話,竟敢對他的妻子行埋胸之舉。

他忍住沒衝進去將這小家夥拎起來丟出府,實在是個仁慈的兄長。

讓侍女進去照應蕭寶珍吃棗,李鳳鳴才放心走出來:“出了什麼事?”

“夏望取士舞弊案,證據確鑿了。”

李鳳鳴一愣:“哪來的證據?你早前不是說,去年出現在檀陀寺寄唱會上的那個恒王府師爺,全家都被滅口了?”

去年五月初五,李鳳鳴與聞音去檀陀寺寄唱會那天,蕭明徹、廉貞、福郡王夫婦也在。

當時李鳳鳴與聞音親眼見到有人寄賣夏望取士名額,很久以後才聽蕭明徹說,最後出麵完成那筆交易的,正是恒王府一位師爺。

但東宮的人剛查到那師爺沒多久,師爺全家就被滅了口。

雖做成了全家“懸梁自儘”的假象,其實用腳趾頭想都知是怎麼回事。

恒王確實夠狠絕,也夠利落,應對很及時,正好搶在太子之前將人證物證都毀了。

但他絕對沒想到,那師爺生前留了一手。

師爺將恒王與吏部侍郎王安誌來往的兩封書信悄悄留下,並命人輾轉送給了一位家在寶山郡的摯友保管。

師爺全家被滅門三個月後,消息傳到了寶山郡,那位摯友便帶著那兩封書信進京來了。

“他在京中無門路,不知該如何上達天聽,就來尋同鄉岑嘉樹幫忙,”蕭明徹道,“我看過信了。王安誌的筆跡我不熟,但認得恒王兄的筆跡。”

“你曾說過,你們當初是循著那師爺的蹤跡,才會出現在檀陀寺寄唱會上。”

李鳳鳴眼珠滴溜溜一轉,問出個讓他措手不及的問題。

“也就是說,你早知師爺曾送書信出京?若我沒猜錯,師爺全家被滅門的消息,也是你派人傳到寶山郡的吧?”

蕭明徹噎了噎,倒也不隱瞞:“不止傳到寶山郡。”

當初他隻知師爺暗中派人送信出京,也沒查到送去何方。

師爺被滅門後,他本著姑且試試的心態,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渠道,將這消息往各地散播。

在今日看到那兩封信之前,他並不知師爺送出的信中具體內容,隻推測應是師爺自保反擊的殺手鐧。

“法子雖笨拙,卻有效,”李鳳鳴雙手叉腰,欣慰笑歎,“現在有人拿著信來,你打算怎麼做?”

蕭明徹垂眼盯著她:“我想將信暗中交給太子。你意下如何?”

白送這人情給太子,太子陣營的人隻會更加認同蕭明徹。

如此,將來若恒王居上,太子不幸倒了,這幫人中的幸存者必將迅速向蕭明徹靠攏,他就不必擔心無力招架恒王。

若是恒王倒了,太子總不能冒著讓擁躉們寒心的風險,公然對蕭明徹行“兔死狗烹”之舉。

現階段幫著太子對打恒王,但不過分出頭,這是李鳳鳴早先為蕭明徹規劃的最有利路線。

蕭明徹顯然是出師了,這一次根本不需李鳳鳴提醒、規勸,就已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舞弊案本來就是太子在查,你不必強出頭,”李鳳鳴奇怪地瞥他,“你自己明明有主意,做什麼還來問我?”

“對盟友善儘告知義務,並征詢盟友意見,促進雙方互信。”蕭明徹一本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