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1 / 2)

似蜜桃 許乘月 9904 字 3個月前

最近這段日子裡, 李鳳鳴時常心事重重,其實是因為想到度揚斐給蕭明徹捅了個天大的簍子。

她相信蕭明徹定然也想到了。

今日來北院,本是要問問他打算怎麼應對度揚斐的事。

可話才起頭,這家夥的醋缸子就破得沒邊沒沿, 害她隻能先解釋並安撫。

“他當年送我的那套首飾, 我沒法還。”

去年剛開始運作濯香行時, 李鳳鳴手頭緊, 又趕上蕭明徹從她手中要走府庫鑰匙, 當下周轉不過來,她便吩咐辛茴拿了些首飾出去或當或賣。

後來漸有豐厚盈利,典當的東西都被贖回, 但賣出去的那些自都起手無悔。

度揚斐送的那套蓮花形首飾, 就在被賣之列。

那時李鳳鳴以為此生再不會與度揚斐見麵,更不會有所瓜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兩人不僅又重逢,還是在那樣的情景下。

本以為蕭明徹在得知那套首飾被賣掉後,就會安心消停。

萬萬沒想到,那家夥酸得愈發陰陽怪氣——

“當初你在那般處境下離國和親, 都沒忘了帶走度揚斐送的首飾。至少在那時, 他在你心裡是很重要的吧?”

麵對這酸氣四溢的問題,李鳳鳴哭笑不得。

“倒也沒你想的那麼重要。我當時能帶走的東西不多,隻能有一件算一件了。”

她成年典儀那時送禮的人很多, 但大都是送給“儲君”的, 這就必須上禮單、入冊進東宮府庫。

當年假死後, 宮中為“儲君李迎”行大葬。做這種戲當然要做足全套, 因此東宮府庫中的大多物件都被抬進儲君陵做了陪葬。

到和親離國時, 除朝廷相關各部以國禮為李鳳鳴準備的嫁妝外, 她能隨身帶走的,也就隻成年典儀時以私人身份收下的幾樣物件。

“譬如那頂紫金芙蓉珠發冠,就阿寧是以妹妹的身份送的,所以我能帶走。”李鳳鳴耐著性子解釋。

“揚斐那套首飾也一樣。他以私人身份送,我也不是以儲君身份接,權當同齡人之間的私交往來。東西沒過禮單,沒進府庫,我帶走也沒人會知道。明白了嗎?”

說起來也挺心酸的。

十七年儲君生涯,到最後真正可供自行支配、能隨身帶走的東西,連一個首飾盒都沒填滿。

去年她選擇賣掉那套首飾,就算是與從前的許多人和事告彆,徹底斷了心中最後一絲不甘。

她放下了那套首飾,也算是放過了自己。從那以後她就隻是李鳳鳴,再也不會變了。

當初度揚斐以私人身份送上那份成年禮,是為表明自己並非全然遵循家族意誌,個人本心也是願進儲君府的。

而李鳳鳴收下那份禮,也是給度揚斐以及度家的定心丸,默認了將來會迎度揚斐入府。

但這事沒有白紙黑字的文定婚契,更沒有走到正式的三書六禮。

後來世間再無儲君李迎,這事也就無疾而終。

“當年我與他見麵的次數,加起來兩隻手就能數完,且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並不曾獨處。”李鳳鳴笑吟吟地捏了捏蕭明徹的臉頰。

“所以你就彆酸了,沒必要。”

話都講明白了,道理蕭明徹也都懂。但他心裡就是堵得慌。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揍他。”

李鳳鳴沒好氣地笑道:“就不說你這想法幼稚不幼稚、講理不講理,單說人家傷得那麼重,你這時再去找茬動手,那可就勝之不武了啊。”

蕭明徹被噎得滿肚子火,再不想聽她提到度揚斐半句。

當夜更是死纏活賴、軟硬兼施將李鳳鳴留在北院,折騰了個花樣百出,卻偏偏不行那最後一步。

李鳳鳴被他勾得個不上不下,那滋味真是百爪撓心,將她難受到淚流滿麵。

“蕭明徹……你這麼不乾人事,小心……被雷劈。”李鳳鳴被他按住雙手,隻能仰麵哼哼唧唧,最後索性咬住他的喉結泄憤。

她難受,蕭明徹隻會比她更難受。

他克製得異常煎熬,額角隱有青筋暴起,大滴大滴的熱汗不停滴下,卻偏就不肯如她願。

委屈、煩躁、酸楚,卻又說不清自己在委屈、煩躁、酸楚個什麼勁。

無計可施,就算被雷劈也要鬨這彆扭脾氣。

心堅如鐵鬨脾氣的結局,就是始作俑者大半夜跑出去衝涼水,回來時那受害人卻已酣甜入夢。

真不知是誰在折騰誰。

翌日,蕭明徹上朝議事時,周身那陰沉幽冷之氣駭得眾官以為他要大殺四方。

可事實上,他在議事過程中根本就心不在焉。就連齊帝向他問話,他也是慢了好幾息才回神。

“……恒王兄所行之事,既傷父皇聖心,也有損皇家體麵,不宜鬨大,更不宜三司會審,否則隻會成各國笑談。兒臣以為,由宗正寺密審後單獨報呈父皇,即可結案。”

蕭明徹這番話讓齊帝聖心大悅。

齊帝在驚蟄春祭結束後擺駕回宮,至今已有十餘日。這期間一直由負責皇族事務的宗正寺奉旨暫時監管王府上下,並對府中人等進行初審。

近來朝中有人異議,認為恒王之事應由三法司會同審理,不該壓在宗正寺手中秘而不宣。

齊帝此時當眾詢問蕭明徹的意見,並非想聽他剖析利弊、判斷正誤,隻是想借他之口給群臣一個交代,將恒王案定性為皇族家事。

此時恒王已窮途末路,太子又奉聖諭在東宮靜養,蕭明徹在朝中可謂如日方升。

可他沒有對恒王落井下石,更沒有趁機要求插手督辦恒王一案,字字句句都在維護齊帝和皇家顏麵,所言又符合齊帝心中所想,齊帝當然是滿意。

齊帝懶聲又道:“宗正寺雖有你容王叔坐鎮,但他到底上了年歲。此次恒王案事發突然,太子又抱恙,無力協助宗正寺。朕有心命你泰王叔去幫忙,但他清閒慣了,突然擔重責,想必會手忙腳亂、左支右絀。老五可有合適人選舉薦?”

蕭明徹稍作思忖:“兒臣鬥膽建議,父皇或許可考慮用泰王叔、大長公主、平成公主三人共同為容王叔分憂。”

縱然齊國公主沒有議政權,但宗正寺管皇家事務,恒王案子也被定為皇族家事,這代替太子前去協助的人選,當然也該是皇族宗親。

福郡王蕭明迅此時在南境,等著康郡王前去接班輪值南境邊軍都司一職,這兩個郡王便都不能挪給宗正寺用。

論輩分、身份,大長公主是恒王的姑姑,平成公主是恒王的姐姐。

事急從權,讓她倆以家中尊長身份會同泰王叔,協助老容王審理恒王案,即便朝野有異議,反對聲也不會太強硬。

齊帝一番思量,又與幾位老臣商議後,接受了蕭明徹的諫言。

這段時間,齊帝跟前暫時就蕭明徹一個皇嗣可得用,他自是忙得不可開交。

下朝後,他又與各部主官分彆議事,到天黑時才回府。

累了一整天,他心中那股悶燥酸氣本已散去不少。

可當他聽說李鳳鳴下午專程向府醫了解度揚斐的傷勢,那股悶燥酸氣立刻又死灰複燃。

於是回北院沐浴更衣後,便去了李鳳鳴的小院。

雖昨夜被他胡鬨折騰,但李鳳鳴能理解他心中在不痛快什麼,倒也沒與他記仇。

李鳳鳴正半夢半醒,聽珠兒稟說蕭明徹過來了,便含糊應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會兒,蕭明徹躺進被中。

李鳳鳴習慣地偎進他懷裡,喃聲低語:“有件事,我昨日就想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