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脹相呢？”他環視一周沒看見人，按理來說虎杖出現在哪兒，脹相就在哪兒才對。
“被夜蛾校長叫過去例行問話吧，就像你們之前經曆過的。”禪院真希回答道。
下午大家懶懶散散，意思意思活動了兩下。當然也有刻苦訓練的人，比如真希前輩。
隻有一點令九十九林不解——
昨晚頗為囂張的高層，今天反倒一聲不吭，仿佛把剛剛下達的處刑命令從腦子裡刪掉了。
“那就讓爛橘子們連帶著腦子一起刪掉好了。”
七點整，五條悟從咒術高專帶走了九十九林。
“如果五條老師不追究，他們不會真的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吧？”九十九林不敢置信。
明明都已經舞到本人麵前，難道還可以找到推諉借口？
五條悟看穿他的疑問，嗤笑一聲說道：“八成會將責任全部甩給執行人，就是林醬殺掉的那個廢物咒術師。”
五條悟在獄門疆裡看得清清楚楚，明明作為學生的踏腳石還算合適，結果因為不合時宜的自傲讓他滑稽地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其實是秘密指令，唯有上位者和工具人知道。如果執行命令的人成功了，皆大歡喜；失敗或者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隻需將工具人滅口，一了百了。”
九十九林參透其中的關鍵。
“怎麼說呢……”
“還真是不把咒術師當人看啊。”他低歎道。
根據現有情報來看，不管是禦三家還是校長，都還遠夠不上高層的範疇。老師也說過，殺了一批馬上有第二批粉墨登場。
咒術師如此稀少的條件下，對比高層肆意處死咒術師的行為，他們真的站在人類這一方嗎？
而獄門疆又是怎麼到羂索手上的呢？
“不過是群骨子裡留著腐血的老東西而已。”五條悟淡淡說，“到了。”
他拉住九十九林的胳膊往後拽了拽，半個身子擋在前麵，抬腳一踹，厚重的木門應聲四分五裂。
“晚上好，看見你們苟延殘喘還真遺憾啊。”五條悟唇角帶著涼薄笑意，難得有禮貌地從正門進入，甚至打了個招呼。
咒術高層年齡不一，但眼神裡藏著同一股腐朽的沉沉死氣。
十幾雙眼睛望過來的瞬間，九十九林仿佛置身屍骸之中，冷冷陰氣使他後背發涼。
他們看他就像在看一件物什，眼底標明了價值幾許。
“大逆不道，五條悟你想乾什麼！”一人嗬斥道。
五條悟哢嚓一聲，利落扭斷說話人脖子。
他嫌棄地扔開屍體，施施然坐入空出來的位置，長腿一伸交疊架在會議桌上。
“和你們友好討論關於判處‘我’死刑的問題。”五條悟加重音調。
下人幽靈般出現，悄無聲息拖走地上扭曲躺著的屍體。
不過是死了一個人而已，高層絲毫不慌張，見慣了五條悟隔一段時間找茬的行為。
“不過是旁係自以為是的行動罷了，你難道不應該反省自身嗎，五條悟？”
在座的人表情未變，仿佛身有依仗，在兩位當事人麵前將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
“比起無傷大雅的小問題，或許你更應該向我們解釋一下進入高專的九相圖受肉/體。”
“夜蛾正道是想帶著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校一起，叛出咒術界嗎！”
高層不減其咄咄逼人的氣勢，蓋下另一口大鍋。
五條悟攤攤手，“我以為你們早就明白自己眼瞎的事實了，你們要處死的憂太已經是特級咒術師，悠仁也能完美壓製兩麵宿儺，現在又想處死誰，夜蛾正道還是脹相？”
“那麼，為什麼不直接處死我呢？”
五條悟語畢，會議室內溫度驟降，坐在那裡的男人就像換了一個人。
以絕對武力為後盾的五條悟將死亡的刀架在場上每一個人的脖頸邊。
褪去輕佻的男人依舊傲慢，提醒高層們，生殺大權自始至終握在他手上。
高層們似乎終於意識到，五條悟這次不僅僅是來殺一兩個人脅迫他們做出讓步，名為五條悟讀作最強的男人要殺光他們，並且序章已經拉開帷幕。
一室寂靜，無人說話，隻有雜亂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九十九林方才踏入屋內，他看了一眼大喇喇坐著的老師，見到五條老師微不可查地點頭，他開啟判定。
九十九林淡淡的聲音在呼吸聲中顯得格外突兀，有幾個人皺起眉，卻暫時沒有表態。
“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相似度30%，十分鐘倒計時開始。】
他一眼掃過在場所有人，「超推理」將所有線索分門彆類，接著他走入記憶宮殿，推開儲藏昨晚記憶的殿門。
羂索超規格的結界術、咒具與改換肉/體的術式；十一年前被推到台前的星漿體；星漿體死後自稱有替代品，卻依舊進入不可逆進化的天元……
零碎的信息串成一串，引領九十九林走向真相。
刹那間看透事實的九十九林瞳孔緊縮，不敢置信。
如果內鬼是他……那真的是能夠人為殺死的存在嗎？
他陷入沉默，思考破局之法。
篤篤——
五條悟以指節輕敲扶手，旁敲側擊提醒九十九林。
“啊抱歉、”九十九林暫時從思緒中脫開來，他瞟了眼在座的高層，回應五條悟道，“全都是些沒用的人而已，五條老師請隨意。”
得到確定信息的五條悟站起來，淩空浮在會議桌上方，愉悅道：“太遺憾了，既然一點剩餘價值都沒有，這輩子就先和各位說拜拜啦~”
高層們想要奪路而逃，但為時已晚。
一陣風卷過，五六個高層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死不瞑目。
動作稍快跑出幾步的四五個高層，維持刹那的姿勢死在當場，清風拂過，屍首晃了晃，重重一聲砸在紅木鋪就的地板上發出沉悶響聲。
五條悟撇撇嘴。
毫無反抗能力的單方麵殺戮有夠無趣的。
“林~醬~內鬼是誰？”白發男人一屁股坐在會議桌上，翹著二郎腿吸引九十九林的注意力。
“五條老師，你相信我嗎？”九十九林難得覺得他要說的名字，也許會打破五條悟的世界觀。
“嗯哼？”五條悟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
不相信他自己會把人帶過來？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
“是天元。”九十九林扔下一個炸彈。
五條悟輕點的腳尖頓住了，饒是他也愣了愣，“林醬，你再說一遍是誰？”
“天元。每五百年就要和星漿體同化一次，否則會強製陷入不可逆進化，一個不好帶動全人類和他一起進化的天元。”九十九林一口氣說道。
“為什麼。”五條悟跳下來走到他麵前，嚴肅問道。
這不是一件小事，天元的結界藏著無數特級咒物與咒具。
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即使是五條悟也無法憑借九十九林一麵之詞站隊。
“從事情最開端說起吧。”九十九林拉了個椅子坐下，“天元和羂索，大概率是離家出走的腦子和軀體的關係。”
五條悟麻木地“哦”了一聲，他感覺再重複問為什麼，自己就像一台傻乎乎的複讀機。
五條悟還有帥氣的人設要維持，所以他選擇盯著九十九林等人說下去。
“簡單來說，羂索和天元是一個人的兩麵，因為分歧越來越大所以羂索離家出走了。
羂索代表天元混亂中立的立場，他的目標是讓全人類與本體共同進化，達到更高層次的新世界。
目前遺留的天元則代表本體秩序中立的陣營。所以在腦子離家出走後，天元依舊能夠堅持自我，殺了兩麵宿儺，封印二十根手指。年複一年作為人類和咒術師移動結界，作為最後一道防線而存在。”
“林醬你自相矛盾了哦，如此一來天元內鬼說就不成立了。”五條悟掏出一顆糖果塞進嘴裡壓壓驚。
九十九林無師自通，伸手從五條悟口袋裡摸了一顆，“節點出現在十一年前，也就是星漿體事件。”
“五條老師知道的，雖然計劃出現了變故，當時還有另一個星漿體存在。”他說道。
秘密任務裡，讓萬眾矚目的六眼術師護送星漿體本就是極為不合理的行為，不論如何應當儘量減少知情人才對。
九十九林猜測，當時，高層裡已有羂索的人，更大膽點猜想，羂索早已滲透咒術高層，高層裡到底有多少他的人，誰也清楚。
五條悟點點頭，九十九由基提到過這件事，就連天元本人也承認過還有備用體的存在。
“但是依舊同化失敗了不是嗎？”九十九林狡黠一笑，“五條老師要不要猜猜看，剩下的星漿體去哪兒了？”
五條悟伸直大長腿，雙手枕在腦後，糖球在口腔裡滾來滾去，時不時磕到牙齒發出聲響。
“……我才不要猜這種無聊的東西。”
不習慣動腦的最強先生理直氣壯回答道。
“是裡梅，星漿體被羂索提前一步用給了兩麵宿儺的部下，所以天元失去了最後一個星漿體。”
九十九林沒有揭穿嘴犟的五條悟，接著說道：“沒有了最後一個星漿體天元的狀態不可避免開始惡化，或者說羂索口中的進化，這對他的理智是一種挑戰。
加上天元在無休止的工具人歲月中，秩序中立立場一直在被消耗，所以……”
“所以他勾結羂索站到全人類的對立麵。”五條悟一敲手心，自信滿滿搶答。
“回答錯誤！”九十九林舉手比了個叉。
“誒——為什麼？”五條悟整個人滑到椅子裡，不滿地拖長音調。
“準確來說，天元沒有勾結羂索，隻是他的自身立場再次發生改變，目前正處於搖擺不定的階段，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例如流失在外的獄門疆，詛咒大搖大擺從結界裡拿出來的特級咒物，高層提前讓五條老師毀掉的獄門疆開啟的鑰匙……
“明白了，變了，但沒完全變。”快要滑下椅子的五條悟往上挪了挪，他悟了。
“不、老師你還沒完全懂。”九十九林搖搖頭，“你現在是高層、天元和詛咒們的共同目標。”
如果羂索在，還要加一個它。
五條悟輕嘖一聲，反駁道：“林醬你也沒證明羂索和天元就是同一個人啊。”
九十九林問道：“五條老師，你覺得同時具備不死不滅特性、掌握超乎尋常的結界術與咒具，並且互相知道對方底細互相防備幾千年的兩個咒術師，真的能長久保持共存狀態嗎？”
“不過證據我沒有啦，總之是偵探的直覺。世界上沒有過於巧合的巧合。”
九十九林話鋒一轉，這種事情隻有當事人清楚幾千年的糾葛了。
五條悟覺得有道理，但是——
不死不滅的遠古咒術師……
這還是他第一次生出無從下手的感覺。
“接下來要做什麼？”五條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