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事故(1 / 2)

禁止存檔 年終 10641 字 3個月前

“開啟休眠室?”

“我們和X市談好了條件,密匙方麵沒問題。”

“反對。休眠室運行了將近一百年,危險性必須好好評估。原生蝕沼和現在的蝕質水母差彆太大,如今陸地上基本沒蝕質,民眾也沒什麼耐受力……”

“所以才要開啟休眠室。”

“怎麼說?”

“裡麵存放了那個時代留存下來的蝕沼,很適合做成生物武器。有鎮壓槍在,不會發生末日時期的泄露事故——”

“而且把蝕沼投放到毫無準備的目標城市,再用鎮壓槍打掃戰場,土地能立刻回收利用。‘生物輻射’比真正的輻射好處理,最近N市附近局勢緊張,你們知道強力新武器的重要性。”

“X市那邊沒有反對者?”

“沒有。幾代通婚完,‘合成人’這個概念基本不存在了。X市是我們最堅定的盟友。”

“好。湯闊,休眠室這件事由你負責。我這邊還有幾個提議……”

“……”

會議結束,湯闊的心情不怎麼好受。他沒有跟隨同事們吃午餐,而是默默遠離人群,思維齒輪嘎吱嘎吱轉動——

近一百年前,合成人起義爆發,首腦祝延辰力挽狂瀾,將人類文明從Sigma手中保下。多方引導下,蝕質遷去更適宜生存的深海,獲得了更穩定的生存形式。

它們吸收更多水分,漸漸化為對環境影響較小的“蝕質水母”,與陸地生物相安無事。習慣了這樣舒適的生活方式,它們不再願意聚集成蝕沼狀態,原生蝕沼幾乎消失。

……隻剩束鈞。

束鈞體內的蝕質還是老樣子。它們尚未獲得最新情報,仍具有較強的侵蝕性。

當初束鈞為了人類與合成人的共存,作為“保險絲”沉睡。而在兩者融合的今天,束鈞的存在反而尷尬起來。如果可以,湯闊希望這位戰士能永遠睡下去。

但他同樣明白,單憑自己,無法阻止聯合政府高層動這個腦筋。

人類高速發展期還未結束,人口爆炸式增長。人們口袋鼓了,想的不止是吃好睡好,微妙的摩擦也漸漸多起來。有些刺頭緩過了勁兒,仗著手裡有權有勢,開始不服從聯合政府的管教,試圖在自己的小地盤裡“稱王”。

說實話,湯闊對懲治這些人沒什麼意見。可作為一名研究者,他還是不讚同將原生蝕沼帶回人間。

蝕質不是人類的玩具,人類曾因為輕敵被它毀滅過一次。誰知道這次會不會出岔子。

湯闊唉聲歎氣地踱到祝榮紀念館。乾坐一下午,他的心情並沒有被溫暖的照明映亮幾分。見紀念館的人多起來,他耷拉嘴角,開車前往郊外墓地。

他需要一個僻靜的環境,好好梳理下思緒。

天空烏雲滾滾,還不到下午六點,周遭已經黑如深夜。墓園深處陰冷寂靜——這裡葬著幾十年前逝去的人,基本不會有人來吊唁。

湯闊找到湯合譽的墓碑,一屁股坐在墓碑前。

“爺爺的爺爺的爺……算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湯闊用指腹搓著石板路上的浮土,嘴裡念念叨叨。“祝延辰,夏涼,艾知春……多少位首腦努力下來,才把城市恢複成這樣。結果呢?唉,要搞醫學研究我也就認了,做新武器實在是有點……”

“你們那輩人,結結實實吃過蝕質的苦。要知道我們打算乾什麼,估計會氣得從墳墓裡跳出來。”

“您說束鈞要是醒了……”

湯闊自言自語到一半,突然住了口。明明天色已晚,這裡又是近百年的老墓地,不遠處卻響起了腳步聲——光聽聲音,來者甚至不止一位。

見了鬼了。

本著科研人員特有的求知精神,湯闊站起身,悄悄挪去聲音傳來的方向。兩個男人站在另一塊墓碑前,正低聲交談。

那兩人看起來三十多歲,衣服樣式休閒而低調,麵料明顯不是便宜貨。但要說是哪個大家族的後代來拜祭長輩,氛圍也不太對——這兩位訪客手裡提了新鮮的蔬菜和肉,一副剛剛采購回來的模樣。稍高些的男人手裡多一束白花,堪堪加了點兒吊唁的氣氛。

這裡要不是百年墓園深處,麵前場景更像普通家庭的孩子悼念父母。

兩人交談完畢,個頭稍高的男人將花束放在墓碑前,又向墓碑說了幾句。這個角度,湯闊剛好能看到那人的臉。

他從牙縫裡抽了口涼氣。

那人相當英俊,眉目與祝延辰有八.九分相似。和那位鐵血首腦不同的是,那人給人的感覺相當溫和,沒有祝延辰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硬。

祝家人?

湯闊把有點姓名的祝家人在腦內過了一遍,他很確定沒見過這號人。光說這張像極了祝延辰的臉,但凡自己見過,不可能沒有印象。

八成是祝家不碰商政的遠房親戚。

想到這裡,湯闊又沒了興趣。他隻想安心做研究,沒有急功近利到見個人就上去套近乎。然而他剛打算離開,雲層上震起滾滾雷聲,大雨瓢潑而下。

湯闊暗罵兩句,一溜煙跑到自己車前。他渾身透濕地折騰半天,車子沒有半點啟動跡象。

湯研究員簡直要翻白眼。人要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先是接了開啟休眠室的活,跑來墓園放空腦袋,中途又被人打擾。臨到走了,再撞上大雨加車輛故障。

今天絕對是他的倒黴日。

就算打電話讓人來幫忙,也要等一兩個小時。湯闊一心惦記休眠室的事情,從中午開始變滴水未進。眼下他癟著肚子,穿著濕衣服打抖,恨不得掉幾滴眼淚。

湯闊抽抽鼻子,彎下腰,在車裡東摸西摸,試圖摸出點忘在角落的食物。結果食物沒摸到,車窗處傳來一串不小的敲擊聲。

想到身在無人墓園,湯闊頭皮一炸。他猛地直起腰,後腦勺磕在方向盤上,眼中登時多了些淚花。

隔著濕潤的車窗,他勉強看清了敲窗的人——那人撐著傘,提著食材,分明是剛剛在墓園碰到的另一個人。

那人一頭灰白的頭發,膚色微深,眼眸透著暖褐色。他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示意湯闊搖下車窗。

湯闊揉著疼痛的後腦,猶豫了會兒。考慮到自己身上半分錢都沒有,車也動不了,他最終老老實實地將車窗搖了下來。

“剛才你看起來挺著急的,我擅自瞧了瞧你的車,抱歉哈。”那人的笑容相當爽朗。“說實話,你的車一時半會修不好了。就算叫維修人員過來,也得拖回城裡修。”

湯闊一臉痛苦的麻木。

“你的狀態似乎也不太好。”那人誠懇地繼續,“我們剛好打算離開這裡,要不這樣,你先跟我們回去。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可以明天再想辦法處理這件事。”

“謝謝。”湯闊齜牙咧嘴,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問題不大。就算趕不及,我也可以在車裡過夜,我——”

他話還沒說完,肚子便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湯闊尷尬地止住話頭,苦笑兩聲。

“我們家在海邊,黑鳥鎮。”那人明顯看穿了湯闊的警惕心,聲音放輕幾分。“你看著像是指揮中心的研究員,肯定植過追蹤芯片吧?實在不放心,你也可以給家裡人報我們的車輛碼。”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湯闊實在不好意思拒絕。他鎖好自己的車,給室友簡單報備了一下情況,跟著那人上了車。

“我把人帶回來了,阿煙。”那人將湯闊留在後座,“多做一個人的晚飯,家裡的材料應該夠吧?”

長相酷似祝延辰的男人回過頭,打量了一番**的湯闊:“夠了,還能再加個熱湯。”

“那我要冬瓜排骨湯。”白發男人快樂地點起菜來。“甜點我來做吧。你想吃什麼?胡蘿卜麵包還是巧克力餅乾?”

“都想吃。”

“嘖嘖嘖。”

“兩位是……?”湯闊乾咳兩聲。

“你可以叫我灰爪。”白發男人一笑,“開車的是我愛人,煙塵。喏,我們車上還剩點餅乾,你餓了吧?先吃點墊墊肚子。”

說罷,他像是怕湯闊不放心,自己隨便掰了半塊,放在嘴裡嚼起來。

湯闊鼻子一酸,儘量斯文地啃起餅乾。這裡離黑鳥鎮不遠,煙塵將車開得飛快。沒過半小時,一行人便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