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拒絕轉載ノ(1 / 2)

顧文渡再一次浸入那好似永無儘頭的黑色深海。

隻是這一次的深海再不是漆黑一片。在浪潮中,有無數燦若星辰的小光點裹挾著顧文渡,它們發出點點螢火光芒,淡化了深海中翻湧的無數怨念與恨意。

顧文渡的臉龐也在這些陪伴他的光芒下多了幾分暖意,正當他伸手意圖去夠那些螢火,腦中刹那間又多了些許片段:

“文渡,你既為皇長子,當為天下典範,怎可嬉玩度日!”六歲時,母後聲聲嚴厲的斥責讓不過是看了場馬球的他抬不起頭來,隻得跪下請罪。

“皇長子顧文渡為宗室首嗣,天意所屬,豐姿峻嶷,仁孝純深,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十六歲的他跪於金鑾殿中,接受皇太子的冊封。身後的百官無人有異議。

二十載歲月雖然走得戰戰兢兢,背後不乏刀光劍影,但也看似順遂。

但是這被強行粉飾太平的日子還是終結於那一夜……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突然,一道尖細的嗓音將他從一幕幕回憶中驚醒。

他的眼睛好似被海水迷了眼,耳邊還有被從海水中撈起的水珠滴落聲,使得四周的一切都有些迷蒙,讓顧文渡回不過神。

見太子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一旁負責照顧他起居的太監觀海也早就習以為常了。這位太子殿下自小身子骨就弱,湯藥一直不離身。因著體弱,所以也比常人嗜睡些。

他小聲地提醒道:“太子殿下,待會江南科考舞弊案還得由您處理呢!”

“孤知曉。”顧文渡失神的表情恢複了一如既往肅穆的模樣。

微微緊了緊拳,他不動聲色地緩緩坐起身,任由魚貫而入的宮人為他淨麵、穿戴。

他上一世的記憶好似記得些,但細細想卻又模糊一片。他記得最為清楚的就是這一世的經曆,他重新回到這一世的目的以及那生生世世都磨滅不了的恨意。

微微低頭咳嗽一聲,顧文渡飲了口茶潤了潤嗓子。

穿戴好象征身份的太子常服,他坐上了一頂小軟轎前往與朝中諸位大臣議事的章德殿。

伴著小軟轎的輕微顛簸,顧文渡穿過一重重宮門。

看著熟悉的瓊樓玉宇,緩緩用手指輕叩擊軟轎橫木,他也梳理清了腦中的記憶。

這裡是燕朝。而他則是大燕開國皇帝的嫡長孫,現如今大燕皇帝顧紹昀的嫡長子。他的祖父在統一天下後很快駕崩,把位置留給了顧邵昀。

顧邵昀一開始也有勵精圖治,但是很快就沉迷享樂與煉丹,妄圖得到長生。

大燕的臣子多次勸諫沒有效果後,也就改了個方向,要求顧邵昀給他們一個皇長子,他們教皇長子就好了。

於是顧邵昀宣布,第一個給他誕下皇長子的宮妃就是皇後。

幾個月後,顧文渡誕生。他的母妃蕭德妃也因此成了皇後。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顧文渡及她母後地位的穩固。蕭德妃身後的蕭家完全是靠蕭德妃立足,這樣一個小家族的女子爬上皇後之位難免引得其他後妃嫉妒。

伴著後宮中越來越多皇子的誕生,為了讓顧文渡得到太子之位,穩固自己的地位,蕭皇後想儘一切辦法去逼著剛知事的兒子博得朝臣的支持,讓顧文渡學會內斂,不能隨意表露自己情緒,讓顧文渡要在各方麵比任何一個皇子表現得更加出色。

一旦哪裡表現稍有不如意,蕭皇後就會淚流滿麵,哭訴著自己的不易。

顧文渡孺慕母親,也明白母親的孤立無援,就事事跟著母親的指使做。

儘管身體不健康,他還是熬夜苦讀,哪怕在深夜溫書時會咳嗽到吐血,他也隻是燒了手帕怕引得母親傷心。

儘管想與其他兄弟姐妹般玩鬨,他還是學會帶上了一張張讓人看不清他情緒的虛偽麵具,放棄了所有交友的時間與機會。

他天天與一群朝中重臣博弈,與其他皇子鬥得你死我活。

他拚儘全力想要護著他的母親,在母親生下弟弟後,他又是拚命護著他的弟弟。

他渴望得到母親的認同與關懷。但是母親的關懷隻給了他的弟弟顧文欽。

她告訴他:弟弟和他不一樣,弟弟不過是個普通皇子,可以享樂。而是他是太子。

他也是哥哥,要照顧弟弟。

他信了。他給弟弟乾的蠢事擦屁股,他給弟弟的汙名背黑鍋。他眼睜睜看著弟弟與母親母慈子孝,而自己孤身去麵對朝堂的刀光劍影。

可是他被騙了。

他這一生都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裡。

二十歲的那一夜,父皇駕崩了。他也身體虛弱地躺在床上。

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他強撐著坐起身,想用儘最後的力氣,下詔書把弟弟扶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他已經把一切阻礙都清掃乾淨,他希望弟弟和母後能夠幸福安康。

但是奉詔來見他的弟弟與他撕破了臉皮。

“雖然你是顧邵昀的子嗣,但你可不是我哥哥!你不過是個宮女肚子裡鑽出來的卑微賤.種!要不是母後生了個死嬰,又要與懷孕的淑妃爭奪後位,你早就和你那賤.人母親一起死在枯井了!”

“其實你身體完全可以調養好的,但是母後在誕下我後,就開始在每日的湯藥裡給你喂毒,所以你身體一直好不起來。”

“可憐你經營了那麼多年,全是為我做嫁衣!你身邊都是我的人,就連你的太子妃也是我的!哦對,或許還有那麼一個不懂拐彎的蠢材,可惜了……”

他的弟弟拿出了一隻染血的玉簪,笑得得意,

“等到明日,外界就會知道你病逝,而我這個最得你喜歡的弟弟將坐上你一直想要的位置!”

“為什麼告訴我?”望著那雙仿佛淬了毒的陰寒眼眸,顧文渡憑借長久鍛煉出來的控製力,麵頰依舊鎮定。

“因為演了十幾年,我實在不想演了!你憑什麼端著臉俯視著我!你就是個賤種……”

顧文渡撫上自己的脖頸,好似還能感覺到被弟弟用枕頭悶死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