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魚：【好的，謝謝您】
莊成那邊回來一句“應該的”，客氣結束談話，戚魚卻再也看不進去台上的表演了。
她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想敲字句再問一句什麼，默了會兒，還是撤開了。
“要是明天沒有比賽，今天這場音樂會還是很香的。”旁邊的許圓湊過來感慨了句。
戚魚偏過腦袋，露出一個小小酒窩：“明天我們加油就好了。”
這是他們到華盛頓的第五天。
今年ACM全球總決賽的舉辦城市在華盛頓，這一屆的主辦方是J大。早在半月前，戚魚就辦好了簽證，三人跟著平時學校裡的帶隊教練一起，提前一周直飛比賽城市。
這幾天戚魚他們和其他選手教練一起，住在主辦方接待的酒店。倒過時差後，前四天跟著主辦方參加各種賽前活動。
逛過當地的國會大廈和幾個博物館，又在J大這邊提供的計算機房打了一天的訓練賽。
今天下午的音樂會過後，就是總決賽的開幕式。
“我們一共來了十八支隊伍吧？”許圓又湊過來，對戚魚耳語，“早上我和S大他們幾個聊天來著，聽說他們昨天晚上訓練到兩點啊。”
“好好打！”
旁邊，這次跟來的帶隊教練陳春銘探過頭，接過話：“今年國內來的這幾支隊伍裡，就屬我們最有希望衝一衝了。”
“不是老陳，我們學校已經連著好幾年沒進總決賽前五了。”左邊，隔了兩個座位的夏新宇也伸頭，“你這是毒奶。”
K大雖然在國內屬於頂尖學府，可校內沒有針對ACM競賽的係統性訓練，平時都是學生自發組織，反倒是國內的S大在曆史上拿下了幾次總決賽冠軍。
戚魚道：“加油。”
正聊著，前排不知是哪個國家學校的選手，笑著轉過來，也用英文喊了句“加油”。
一時掌聲四起，開幕式正式開始。台上，讚助商正在致辭，台下人頭攢動。
一百四十支隊伍，來自五十多個國家，共同競爭總決賽的金銀銅牌。
賽場上，積分排名前四的隊伍摘得金牌，緊接著後的四支隊伍拿銀，再往後五名則是銅牌。
翌日當地上午九點，戚魚他們和一群選手在後台簽到，領身份牌進場。
主辦方將占地極廣的活動禮堂改成了比賽場地，和國內比賽時的布局相似。不同的是，這次場館內到處都印著各國讚助商的銘牌，從比賽桌一路延到四周的看台席上。
夏新宇一看胸前的身份牌，突然想到什麼：“我出去一趟啊。”
“哎還有采訪呢，乾嘛去！”陳春銘喊他。
總決賽在十點開始，戚魚上交手機前，注意了一眼。
恰好有幾條消息進來。
喬文文：【寶貝加油！我準備開著你們的直播睡覺】
喬文文：【你們還沒開始嗎】
喬文文：【媽媽直播好卡！我現在就要睡著了】
鄭司佳：【小魚加油呀！！！】
……
戚魚回複幾句，驀然聽見那邊許圓在揚聲招呼，這才交了手機，去錄製賽前采訪。
.
一側看台席上，莊成跟著虞故崢在前排入座。
不遠處，數百名選手正陸續入場，裁判還在宣布競賽規則。而中央大屏上顯示著倒計時，離比賽結束還剩五個多小時。
莊成仔細辨認場內的各國選手，想從中找出戚魚的身影。
昨天訂的機票，今早花兩個多小時從多倫多趕到華盛頓，就是為了看戚小姐參加比賽。
莊成終於從一堆穿花花綠綠隊服的學生中找出人，忙道：“虞總，在那兒。”
戚魚他們三人在遠處最左側的角落，在互相交談，看不太清臉。遠遠望去，隻能掃見她模糊的一個輪廓，長發烏黑如緞，膚色很白，錯不了。
等到一指才發現，虞總早已經往那邊看了。
各行有各行的專精，莊成不太能看懂比賽，環顧四周。
看台席上的人倒也不多，隻是這一小片有觀眾，一些看著像學生，另一些人不知道是讚助商還是經辦方，窸窣的議論聲不止。
忽然旁邊傳來一句英文的搭訕。
華裔男人打量虞故崢，驚喜切換了中文：“您是……華泰的虞總！”恍然問，“是虞總吧？”
虞故崢沒說什麼，倒是莊成接話：“您是？”
男人遞來名片，笑著介紹自己。他是國內某頭部互聯網分公司的總經理，帶著HR，特地來這兒招人才。
能打進這總決賽的國內選手都是好苗子，往年有不少好公司會來現場招人，碰到臨近畢業的優秀選手，像他們這種行業頭部的公司也會拋出橄欖枝。
“我們的學校，今年像S大，P大，K大這些，都有希望拿金牌。”男人以前也參加過競賽，年年都招人，也看得明白，“我看K大今年不錯，他們之前的比賽成績很好。”
虞故崢聞言笑了，不是那種公式化的淡笑，反而有股耐人尋味的意思。
“是麼。”
“對對。”男人見虞故崢興致不錯，又添幾句，“您看大屏幕上這十一道題，能解出七八道已經能摘牌子了……”
莊成心裡微詫，沒想到這一趟來還多了個解說。
更詫異的是，虞總看樣子對比賽還了解一些，兩人能談幾句。
時間過半，莊成接到來電，頷首低聲：“虞總，Matthew的電話。”
虞故崢離席談公事。
等人一走，男人好奇打聽：“華泰也要招學生？”
“虞總來看太太。”莊成為他指方向，客氣解釋，“虞太太在那裡，K大的，那一位穿白色衣服的就是。”
“……”
男人錯愕：“那是虞太太？！”
可不就是嗎。
等虞故崢回來，男人已然收拾起臉上的愕然神情，攀談間格外留意K大，時不時解說幾句。
莊成見大屏幕上的各支隊伍上下滾動，積分不斷在變。K大從第十幾名往上跳，排名升得不是很快，但每一道題的通過率很高。
最後一小時，屏幕靜止。
“那是得分榜封榜了。”男人對莊成道，“等比賽時間結束，到時候就會放出來。”
時間早已過了中午，虞故崢容色波瀾不驚，莊成也跟著等。
一小時過後，結果揭曉。
K大排名居第二，第一名是來自俄羅斯的某所學校。
“第二名是金牌，能有第二名的成績已經很好了。”現場熱鬨成一片，還在忙著頒獎，男人詢問，“虞總，跟您一起過去？”
下了觀眾席，莊成看去，戚小姐正在台上領獎。
周圍人來人往，各國語言摻雜出一片鬨聲，而她的目光像是一瞬不瞬地向這裡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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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你看見了沒？”旁邊夏新宇剛在台上站好隊形，來了一句。
“什麼看……大佬？？”
許圓跟著看去，壓低倒吸一口氣：“大佬怎麼來的？”
“這不是給驚喜嘛。”
昨天莊成聯係夏新宇，問起比賽的事，他瞬間明了，一聽就是要來看比賽。這事夏新宇沒告訴戚魚，想著對方說不定是要給個驚喜呢。
戚魚沒吭聲。
早在剛上台的時候，她就看見了。
隔著十幾列的比賽桌，大半個場館的距離，戚魚一眼就從人群中看到了虞故崢的身影。
對方一身黑色大衣，麵容難辨，但身形頎長挺拔，出眾又顯眼。
周圍，一乾競賽的執行主席和讚助商等人上台頒獎，恭喜與笑談聲環繞而上。說了什麼戚魚一句都沒聽進去，她隻是下意識地接過獲獎證書，又微微低頭，任由麵前的人給自己戴上金牌。
快三個月沒見。
都已經這麼久沒見。
明明已經足夠忙了。
忙到打訓練賽到深夜，忙到每分每秒的時間都被占用著。忙到三個月沒有主動聯係他，忙到就快要忘記了。
卻還是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胸口處就根本不受控地撞得厲害。
攝像師舉著相機過來拍合照。
戚魚的目光卻一挪未挪。
她以為自己會難過。
可她很失措、很難受地發現，在見到人的這一刻她還是很開心。
緊接著，是根本難以言說的委屈。
頒獎結束，許圓見戚魚像是發愣，不知道是不是被驚喜怔住，笑著摟過她的胳膊下台。
戚魚下台，卻鬆開了旁邊人的手，穿過人群。
徑直朝虞故崢走去。
對方的身影逐漸清晰，心跳也越來越快，壓了三個月的情緒不斷上湧，就快要到達頂點。
既然不說喜歡她，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
為什麼要看比賽，為什麼要種玫瑰，為什麼還攔著沒有讓戚明信找她。
為什麼總要在她快忘記糖的甜味的時候，再塞一顆給她。
戚魚循著虞故崢的方向，緊抿了下唇，一聲不吭。
雖然知道一開始就是合約。
沒有誰必須要接受她的真心。
他推開自己有合情合理的原因。
但是這一刻。
莊成看著戚魚一路徑直走來，越走越近，目光幾乎定定，快到跟前時出聲招呼：“戚小——”
下一秒。
戚魚已經直接摘下戴著的金牌。
用力摔在了虞故崢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