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虞故崢隨意披了件黑色浴袍。無意抬眸,瞥見這邊杵著的戚魚,稍頓,那股疏淡的距離感斂了,徑直過來。
“來得太早了,本來打算去接你。”
“虞故崢。”戚魚看著對方走近,杏眼明亮,默了會兒才道,“我以為你今天會在國外的。”
虞故崢眸光落在戚魚身上,須臾笑了:“臨時改了行程,昨晚才到。”一瞥她手裡的袋子,他垂斂下眸,修長手指勾過來,替她接了,“帶了什麼?”
戚魚手裡袋子被接過時,虞故崢的手指不經意碰觸過她的手心,帶著水汽。
她手指動了動,心跳根本不受控,解釋回:“這裡麵是給小貓的,都是貓零食和玩具。”
本來是打算來看貓,戚魚現在更想看彆的,她隨著虞故崢往彆墅裡走,偏過腦袋又瞅了一眼。
沒挪開目光。
“我剛才看到你在遊泳。”戚魚開口,頓了下,“以前我好像沒有見過你遊。”
“偶爾在酒店遊。”話音未畢,虞故崢側眸看戚魚,“以往在家裡,不會讓你看見。”
“為什麼?”
問完反應過來,虞故崢以前一直捏著相處的分寸,連在彆墅裡都幾乎不穿浴袍。畢竟實在……
剛才的畫麵重回戚魚腦海,她忽然扭回腦袋。
披上浴袍前,虞故崢的挺拔身形不偏不倚映入她視線。就記得水光自對方脖頸往下沿,男人腹腰處漂亮得毫無贅餘,人魚線也漂亮,每一寸肌理弧度都異常流暢分明,絲毫不顯歲月。
身邊,虞故崢並不接話,出聲問:“會遊麼。”
戚魚搖搖頭。
虞故崢反倒停住腳步。她也跟著停,下一秒,感覺手腕被稍一搭握住,動作自然劃下,改為牽住手指。
戚魚下意識看去,見虞故崢打量過來,一雙深邃桃花眼流動著光華水色,問:“教你遊泳?”
“……”
真的不一樣。
在戚魚大部分記憶裡,虞故崢幾乎都是循禮的模樣,就連親她的那兩次,那種曖昧感也沒維持多久。
不像現在,連隨便說句話,都很招人。
戚魚抿唇,又抿唇。
她感覺手在發燙,對視好半晌,吭出一句:“我先去,看一下貓。”
.
十分鐘後,戚魚由彆墅內傭人引到貓的房間。
粉白色調的室內,貓窩裡的奶金色毛團正在打盹,聽見人聲,頓時警惕醒了,昂起腦袋。
長喵一聲。
“小七愛鬨,在這家裡除了先生不咬,其他人都撲過,您靠近它的時候需要當心點。”旁邊傭人悉心解釋。
一年過去,彆墅裡的傭人已經換了一批,見到戚魚,都心照不宣當她是虞先生剛帶回來的女孩。
當初貓舍的人跟戚魚說過,小貓過幾個月不見很可能就不認人了。
現在的確是這樣。戚魚不急著靠近貓,蹲下把自己帶的貓零食和玩具擺出來,就見它起身觀察一段時間,緊盯著這邊踱近了。
如今小貓長成了大貓,顯然是沒認出戚魚,還有點怕生,對玩具的好奇大過對人的。
戚魚瞅著它撥弄一個球竄了半天,注意一眼時間,覺得虞故崢應該換完衣服了。
從小客廳出去,剛想往樓上找,傭人止住她。
“先生不在樓上,在前麵,又有客人來了。”
前院,有位男人掛著滿臉笑容,殷切跟隨虞故崢進一樓。
就在戚魚看貓的空檔,彆墅裡正巧有客上門拜訪。這位自稱是虞故崢的遠房親戚,傭人其實奇怪,平時彆墅裡來不了幾個人,而且大多數人未經許可連大門都進不來,今天又是遠房親戚又是陌生女孩,看來先生今天興致不錯。
還沒奇怪完,虞故崢在客廳與戚魚打一照麵,已然恢複襯衫正裝模樣,徑自過來。
“看完了?”
戚魚點點頭回:“它已經不認識我了。”
虞故崢有些失笑。
“你離開太久,它不認識也有它的道理。”
旁邊傭人愕然相覷,後麵男人也夠茫然。
男人確實是虞家的遠房親戚,但從來沒見過戚魚,隻聽說戚家和虞故崢的訂婚黃了,以為眼前這小姑娘是其他的什麼新歡。
“虞總。”親戚不敢打擾虞故崢興致,但實在有事求人,他拎著自己帶來的畫軸,訕訕笑問,“那我的事……”
移步書房後,戚魚才聽出前因後果。
這親戚在書畫協會掛名,這次來還帶了一幅自己的字畫,言語間溜須拍馬地誇虞故崢的書法,想請他為自己題字。
這字當然不白題,親戚提出要給題字費,還是輛市價不菲的豪車。隻是美其名曰題字費,實則是借著由頭送禮,說到底,還是有件真正的棘手事想請虞故崢相幫。
他帶來的字畫就攤開在書房的紅木桌上,戚魚認真看過,對方的行書寫得確實很好看,空白的地方應該是想給虞故崢題字。
沙發裡,年過半百的男人喝了口茶,賠笑道:“虞總,是這樣,我兒子他不懂事……”
起因是他兒子在生意上不小心樹敵,得罪某個商界巨擘,現在出門都帶保鏢。而得罪的那人恰好是虞故崢多年合作夥伴,這親戚想請虞故崢幫忙說句話,看看事情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這忙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親戚又忐忑打感情牌,話裡話外,是他在華泰收購華盛的時候還出過力。
“虞總,這個忙隻有您能幫我了。”
“是麼。”
虞故崢淡淡笑了笑,神色辨不出意味,複又過來看字畫。
旁邊有陰影落過來,戚魚轉過腦袋,從虞故崢身邊隱約嗅到了點很好聞的那種木質香。
“聽這些,會不會覺得無聊?”察覺到目光,虞故崢問。
戚魚一時沒回。
她盯著虞故崢流暢分明的喉骨弧度,視線無意識往下,又循到他雪白筆挺的襯衫領口,在想彆的。
虞故崢談公事的時候還是原來的模樣。
隻是對她不一樣了。
意識到這點,戚魚瞅了會兒,逐漸從不久前那種沒適應的相處狀態中緩過神。
這種獨有一份的例外感覺像顆很甜的糖,還像種蠱惑。
她忍不住想再討個例外。
心跳快得厲害,連帶著這周收到訂餐和花的心情,打電話時候的心情,以及剛才看到遊泳時的心情,一並湧了上來。
就在那親戚低頭喝茶的那刻,在虞故崢低眼看字畫的時候。
戚魚忽然輕攥過虞故崢的襯衫袖,在他側過身之際,湊過去,毫無預兆。
對著喉處小小舔了一口。
片刻靜默。
虞故崢的視線無聲與戚魚相接。她一碰即收,杏眼裡似乎躍著生動,抿唇回:
“現在不無聊了。”
沙發處,親戚一口茶還沒下喉,驀然聽虞故崢那邊疏淡出聲——
“出去。”
他一抬頭,發現不遠處書桌後,虞故崢正沉靜看著戚魚,剛才似笑非笑的神色儘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才一小會兒兩人就吵架了?
親戚樂得做人情,隨即殷殷打圓場:“出什麼事——”
“你出去。”虞故崢抬眸瞥一眼男人,言簡意賅。
“……”
這話是對他說的。
親戚壓根不明狀況,悻悻滾出書房前,忿然向戚魚投去一眼。
目光有如在看什麼小狐狸精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