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內漆黑一片, 播放的輕音樂也早就停止,此刻安靜得落針可聞。
戚魚指尖戳亮手機屏幕,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點。
下午鄒黛對戚魚說完那番話, 最終還是沒敢對她做什麼,但讓保鏢搬空了包間內的所有擺設物品,又斷了電, 一直將她鎖到現在。
冷氣沒開,密閉的空間裡悶熱得有點難受。戚魚一聲不吭地靠坐在牆邊, 下巴磕在膝蓋處, 困頓得想睡。
忽然響起一陣清晰的開鎖聲,下一刻,光亮悉數湧進來——
戚魚慢慢抬起腦袋。
“……戚小姐?”
門口的莊成愣了, 空蕩蕩的包間裡又黑又悶,戚魚就這麼靠牆縮著, 走廊的光打進去,看著簡直又委屈又可憐巴巴。
戚魚一眼瞅見門口一堆人當中頎長挺拔的男人身影, 茫然頓過片刻,杏眸像亮了亮, 還沒來得及站起,對方已經徑直過來。
“虞……”
“彆動。”這句聲線是冷的。
戚魚停住。眼前的虞故崢背著光, 神色有些辨不清,隨後,戚魚見他在自己麵前屈身半蹲下,手指直接搭上了她的手腕。
似乎借著半明不暗的光線, 一寸寸檢查而上, 直到眸光落在戚魚的臉上。
“哪裡不舒服?”暗光裡, 虞故崢指腹擦過她額角的細汗, 問得簡扼,“受傷了?”
“他們沒有對我做什麼。”戚魚下意識搖頭,忽然頓了下,語速有點快,“你——”
話音未落,包間裡的燈刹那亮了。
終於看清眼前的人後,戚魚霎時消音。
她從來沒見過虞故崢這個模樣。
他身上那件白襯衫莫名皺了一大片,領扣也隨意解開著,不複平時的矜貴從容。
而此刻男人的神色帶著分明可見的疏冷,壓迫感逼人,上位者的氣質愈發一覽無餘。包間門口烏壓壓守著一群人,沒一個敢進來說句話的。
虞故崢沉靜打量戚魚,半晌,才牽著她起身:“嚇到了?”
戚魚不答反問:“你的衣服怎麼了?”
“不要緊。”虞故崢容色疏淡,“等下莊成會帶你回去。今晚住在我那裡,願意麼。”
戚魚一瞬不瞬地仰著臉,沒吭聲。在看清虞故崢的這一瞬間,她的緊張和懊惱感再一次湧了上來。
“虞故崢,鄒黛她是不是去找過你?”她瞅了眼門口的一群人,“你有沒有因為我答應什麼要求?”
戚魚大概猜到,鄒黛非要把她留在這裡,肯定是要拿她去和虞故崢交換什麼。不止是鄒黛,應該還有虞故崢他哥哥。
就是不知道他們到底……
“沒有。”
戚魚抿唇,低著腦袋翻手機:“今天我錄音了,好像也沒有錄到什麼,不知道有沒有用……”
還沒說完,戚魚拿手機的手被扣住,乾脆利落拉過去。
眾目睽睽下,她直接被帶入一個有力懷抱。
“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我來處理。”戚魚聽男人的嗓音低壓在耳側,淡淡道,“是我的疏忽。以後你不會和他們有任何交集,這是我給的保證。”
“……”
戚魚手指輕攥著虞故崢的襯衫一角,不太死心,小聲問:“我幫不上忙嗎?”
“幫得上。”片刻,虞故崢道。
“那我能幫你什麼?”
戚魚腦袋動了動,還想問,後頸卻被修長手指撫捏了下。
虞故崢的氣息就附在她的耳側,擁抱良晌,他似乎是極輕地歎了一口氣。
戚魚一下頓住,怦然的心跳感後知後覺泛上來。
“回去早點睡,能讓我安心一點。”虞故崢嗓音仍舊顯冷淡,稍頓,卻帶了一絲說不出的低哄意味,“好不好?”
“……”
虞故崢在問她,好不好。
一時間,戚魚腦海裡什麼話都清得一乾二淨。她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在燙,杵了半天,才吭出一個“好”字。
包間門口等了一群會所的負責人,此刻都鴉雀無聲地乾站著。看虞故崢牽著戚魚出來,為首的經理忙點頭哈腰:“虞,虞總……”
“鄒黛走了?”虞故崢平靜問。
這是打算興師問罪了。經理背後冷汗涔涔,不斷賠笑道:“是,我們鄒總接了個電話,就直接走了。大概是……一個小時前吧,我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莊成心知肚明,鄒黛接的八成就是虞總的電話,至於去向,估計是去確認女兒的安危了。
戚魚跟著莊成先離開,留下一群人麵麵相覷。經理忐忑問:“虞總,那我們……”
虞故崢撥通鄒黛的號碼,聞言瞥過一眼,容色似有不興。
“留下。”
.
虞故崢親自留在會所處理家事,回去的路上是莊成開車。
“莊叔叔,”戚魚在副駕轉過腦袋,“今天你們那邊是出什麼事了嗎?”
莊成就知道戚魚會問,斟酌用詞,恭敬回:“虞總確實遇到了點事,不過您放心,事情很快會處理好的。”
戚魚思忖兩秒,卻問:“他是不是和虞遠升起衝突了?”
“……您是怎麼知道的?”莊成愕微愕,忍不住看戚魚一眼。
虞故崢的襯衫皺得很明顯,有一顆領扣還是鬆動的,戚魚看得出來,也大概猜到了他會動手的人是誰。
“是因為我嗎?”
莊成不知該不該多說,回得客氣而含混:“您放心,虞總已經解決了。”
今晚這場衝突是單方麵的。虞總是真動了怒,的確也是因為戚小姐。莊成心道,幸好她沒真出什麼事,不然虞遠升恐怕就不隻是挨那幾下了。
莊成邊想,邊打方向盤,忽然聽見戚魚輕輕開口:“可是我放心不了。”
“莊叔叔,我知道這是虞故崢的家事。”戚魚小聲道,“可是他如果是因為我,才和他家人起衝突的話,我不想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這……
“我喜歡他,也想多關心他一點。”戚魚的聲音聽起來居然有種巴巴的委屈感,繼續,“但是我們現在已經不是訂婚關係了,我是不是不應該問的?”
“您彆這樣想,虞總還是很在乎您的。”
莊成一時猶豫,他擅長應對難纏的客戶和向虞總自薦枕席的那些女人,卻對戚魚這樣的小女孩毫無辦法。更何況,這還是虞總真正上心的人。
有多上心,莊成這段時間都看在眼裡。
虞總在馬場為戚小姐和宋氏鬨僵關係的事都傳開了,這是明著寵,也是明示,以後多少人見到戚小姐,礙著虞總的麵子也會陪個笑臉。而後那天約見戚小姐的父親,背著她解決了戚家那邊的事,則是暗護。
除了今晚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