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2 / 2)

你看起來很好離 瓷話 15645 字 4個月前

她仍記得虞故崢平靜的一句坦言——

“我不是多有責任感的一個人。你的顧慮不算多餘。”

“過往我處理事情的唯一原則,不過是利益換利益。而這條原則對她不適用。”虞故崢幾乎從不向外人多交代什麼,不知是不是看在汪盈芝由衷的麵上,難得起興致,道,“在我這裡,戚魚不會遵循任何原則。”

汪盈芝啞然良久。

“你應該不知道,去年在你出國前,我找虞故崢聊過……”

十分鐘後,戚魚結束通話,抿了抿唇。

她想起先前莊成說過的,虞故崢也找過戚明信,雖然不知道說了什麼,但她大概也能猜到。

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做了這麼多事。

虞故崢辦完手續,自酒店出來。

“虞故崢,”上車,戚魚轉過腦袋,思忖兩秒,“剛才我給汪阿姨打電話,她說你去找過她。”

虞故崢神色並不意外,問:“知道了?”

“嗯。”戚魚解釋,“汪阿姨借我的那筆錢,我已經還掉一部分了,再過兩三年我就能還完。”

“知道你自己能還。”虞故崢轉眸過來,道,“既然都是欠人情,不如欠我的情。”

戚魚搖搖頭,陳述回:“可是你不會讓我還的。”

“怎麼知道我不會?”虞故崢問。

戚魚剛才說那句當然不是有恃無恐,她就是知道,虞故崢肯定不會讓她還。她瞅了會兒,見虞故崢倒是笑了。

“想還就還。”虞故崢一雙桃花眼看她,說不出的縱容惑人,平靜接,“不想還,也有彆的辦法。”

“……”

可能是戚魚這幾天都被折騰到晚睡的緣故,她總覺得虞故崢這句話,彆有深意。

車裡安靜片刻,戚魚突然小聲吭出一句:“謝謝。”

自從很久前虞故崢對戚魚說過不用對他道謝後,她就沒有當著他的麵說過這兩個字。

虞故崢看了她一眼,問:“是打算謝我?”

“不是。”戚魚搖頭,杏眼彎成半月,表情格外靈動,糯道,“我不告訴你。”

不是因為虞故崢幫她還錢的事。

是謝謝當初的自己,這麼喜歡的那個人是他。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有放棄。

才一遍又一遍地了解到,她當初的喜歡有多值得。

.

一上午的車程,橫穿整座海島,臨近中午,終於到達目的地,同樣是一座海港城市。

斯裡蘭卡被無邊無垠的印度洋環繞,而其中的這座城市,則是最好的觀鯨地點。

戚魚在車上補過覺,並不用多休息。他們的午飯照常在當地酒店解決,短暫休憩過後,就直接坐車去了海港。

這次並不是私人海港,這一片附近都熙熙攘攘擠著來觀鯨的遊客。戚魚跟著虞故崢一下車,就被在港口處拉客的當地人熱情跟上,這裡海岸邊來去的小漁船與渡輪隨處可見,熱鬨成一片。

虞故崢一早包過船,他們不需要排隊出海。

戚魚上的是一艘中型遊艇,除了她和遊艇上的工作人員外,僅有虞故崢,再無彆人。等駛離內海,出了外海,岸邊的喧鬨聲逐漸消弭,連海麵上其他的觀鯨船也稀稀落落。

海風很大,裹著淡淡的腥鹹味。

“冷不冷?”虞故崢問。

戚魚正趴在欄杆上,聞言偏過腦袋,搖搖頭:“不冷……沒有上一次冷。”她伸手撥開一點臉側被海風吹淩亂的長發,杏眸明亮,“之前我們去澳洲的時候那邊是冬天,那一次就很冷。”

遊艇上還跟著一個當地年輕小哥,看著十七八歲的模樣,不知道是向導還是常出海的船員,一路都在為兩人侃侃介紹。

小哥說英語的口音很重,但一點不影響他的熱情。

戚魚聽他熟稔介紹這片海域,聽了會兒,轉頭去看。

此刻虞故崢不在甲板上,她遠遠見他似乎是在駕駛艙內,在聽副手聊些什麼。

忽然遠遠傳來一道空靈長嘯,小哥揚聲喊:“Blue whale!(藍鯨)”

戚魚心裡怦然一動,循著看去。

遠方,海天交彙處。

一望無垠的深海海麵,有巨鯨擺尾擊水,白色海浪頓時擊起數米。與上次戚魚在澳洲看到的黑背座頭鯨不一樣,遠處這隻背部呈比海水顏色淺一些的青灰色,更要龐大得多。

海與天相銜,場麵蔚然得像僅容得下一頭藍鯨。

這頭被讚譽為世界上最大的動物就在戚魚眼前,它的龐然鯨身湮沒在深藍海下,長嘯如箜篌。

不論看多少次,還是覺得很壯觀。

旁邊小哥還在介紹:“藍鯨比較害羞,它們不會像彆的鯨魚那樣親近漁船,我擔心它很快遊走,現在你最好抓緊時間拍照……”

話音落下沒多久,戚魚感覺遊艇行駛的速度明顯降了,等到駛出數十米的距離後,緩緩在海麵上駐留。

停下了。

遊艇一停,似乎連海上的風浪都小了不少。

一時間,戚魚甚至覺得鯨嘯聲都輕了,輕到能聽到自身後傳來的不疾不徐腳步聲,以及男人那道熟悉嗓音——

“戚魚。”

戚魚心跳驟然快了一拍,回過頭。

虞故崢就在離她不到三五步的麵前,眸光不偏不倚,沉靜落在她臉上。

戚魚茫然了下,一時沒應答,隻定定地瞅著人。

他不知什麼時候換上了西裝。

麵前男人身形頎長而挺拔,一身黑色西裝革履,戚魚的目光頓頓下挪,看過他的雪白襯衫袖口,從露出些微的那串褐木沉香手串,再看到他手裡扣著的那個純黑色絲絨小盒。

遠處海平麵白色海鷗翻飛,鯨起潮落,海風吹亂她的長發。

像是某種預兆。戚魚心跳快得根本不受控,一瞬不瞬地看虞故崢扣開小盒。

裡麵嵌著一枚極為漂亮的鑽戒,在午後海麵的陽光下,熠熠閃光。

旁邊小哥瞪大了雙眼。

幾乎都沒怎麼反應,戚魚抿了下唇,居然露出幾分無措表情。

對視須臾。虞故崢注視她,問:“要不要聽我說完?”

好半晌,戚魚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小而緊繃:“……嗯,你說。”

海風漸大,她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覺得冷,微不可察地顫了下,虞故崢卻沒出聲。他低斂著桃花眼瞥一眼戚魚,反倒開始解身上的西服外套。

旁邊小哥見狀,趕緊幫忙先接過戒指盒,暫時捧著。

“曾經我以為能夠掌握自己這一生。”戒指不在,虞故崢隨手解開西裝扣,眸光仍落在戚魚身上,稍頓,接道,“不必有任何人的參與,更無需與彆人簽訂契約,度過餘生。”

戚魚抬起腦袋。

虞故崢與她接上目光,淡淡道:“直到對你動心。”

在她身邊,他的五官六感,情緒波動才完整。

虞故崢已經解了外套。

戚魚見他微傾身,從容替她披上。外套的溫熱感和若有似無的好聞味道一並攏上,頓時將她籠罩在無邊無垠的空白裡。

全世界隻剩下她的心跳聲。

虞故崢一雙桃花眼沉靜而深,似冷靜剖析又似傾儘一擲,道:“於我而言,你不是枷鎖,不會是束縛。”

“……”

“戚魚。”男人聲音泠泠如玉,一字一頓都像敲在她心上,“你是我想要不計利害去對待的唯一。”

“如果是你,我心甘情願。”

“我……”

戚魚剛開口一個字,霎時就咽在了喉間,頭一回格外失態地,睜大眼眸。

虞故崢已然在眼前,屈單膝跪下。

一貫俯視的人,此刻抬眸與她視線相接。從戚魚的角度看去,他那副極為英雋的眉眼間,情緒深之又深。

“我想要你參與我的人生,分走我的時間和一切。”虞故崢接過遞來的戒指盒,看著她道,“與我結婚,讓我留在你身邊。”他音色低醇,問,“你願不願意?”

這是一場求婚。

虞故崢說過,所有的事,他會一並補上。原來是在今天。

“……嗯。”

良久,戚魚點點頭,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哽了:“我願意。”

隨著一開口,剛才積蓄包裹的情緒轟然被衝垮,眼前一切都開始模糊。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戚魚隻能模糊看到虞故崢的身影,感覺左手手指被托起,戴上了那枚戒指。

尺寸剛好。

“彆哭。”虞故崢的聲音。

戚魚怎麼都止不住簌簌往下掉的眼淚,下意識想抬手背揉,卻被扣住。男人溫熱指腹在眼下撫擦而過,隨後,被帶入懷裡。

他怎麼,這麼好。

“如果是你,無論是……什麼時候,我都願意。”戚魚哽聲重複一遍,“我願意。”

戚魚攥著虞故崢的襯衫一角,連哽咽都斷斷續續,遠處似有鯨群,空靈的鯨嘯聲此起彼伏。

那麼那麼久,當初那條小魚,終於一躍成了鯨。

戚魚想過,她的人生有三個階段。

懵懂無知的年少期,敏感擰巴的青春期,以及光芒初綻的成人期。

這些虞故崢並沒有全部參與見證,卻貫穿了她的一整個青春。

戚魚曾在很多年以前,鼓足了莫大的勇氣,獨自坐電梯跟隨虞故崢,推開那扇門,向他告白。

那時候她穿著尚顯青澀的校服校裙,與一身西裝革履的他千差萬彆。

她執拗而認真地問他,可不可以等她長大,可不可以不要喜歡上彆人。

可現實不是童話故事,她也不是輕易就能得到一切的公主。再喜歡,也於事無補,糖再甜,都不屬於自己。

戚魚都知道。

而現在她終於能像小時候夢想過的那樣,大方自如地,一步一步地,站在他的麵前。

沒有忐忑不安,沒有患得患失,取而代之的是熠熠光芒。

那些過去了的,也再沒有遺憾。

戚魚攥著虞故崢的襯衫,淚眼模糊中,她抬起腦袋。

就看到了他的麵容。

——而她也終於,攥住了屬於自己的那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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