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照,小橋流水,村居如畫。
田諾卻無心欣賞,愁眉苦臉,一步一挪,越走越慢:她怎麼就落到了他手裡?前麵的人卻仿佛後腦勺長了眼睛般,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蝸牛步,氣定神閒,不慌不忙。
她越想越氣悶,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收養我?”兩人的每次見麵都不美好,相看兩厭,各自放過豈不是很好,他忽然來這一出又是在鬨哪樣?
白雁歸的腳步頓了頓,片刻後,輕飄飄地扔過來兩個熟悉的字:“你猜!”
田諾牙癢癢的,想了想,仰起頭道:“我不會縫縫補補。”想叫她給他做免費勞力,還是做夢比較快。
白雁歸道:“我知道。”
田諾道:“我也不會煮飯做菜。”
白雁歸道:“我知道。”
田諾又道:“我什麼也不會做,卻很能吃,力氣小,還嬌氣,又怕苦又怕累,脾氣很壞很壞。”
白雁歸驀地停下腳步。田諾不留神,一下子撞了上去。她摸了摸撞疼的鼻子,心裡卻樂開了花。害怕了吧,後悔了吧?養孩子哪那麼容易,還是趁早放棄收養她!
“累了?”他問。
她習慣性地要說“不”,驀地想起自己剛剛的話,立刻轉了話風,抱怨道:“那當然,你住的什麼鬼地方啊,怎麼還沒走到?想累死我啊?”
白雁歸轉過身來,黑漆漆的眸子落到她麵上,似在觀察她說的是真是假。
田諾跺著腳發脾氣:“太遠了,我不要跟你住……”話說到一半忽然掐斷,代之而起的是一聲尖叫,“啊啊啊啊啊……”
似曾相似的失重感侵襲而來,他雙手落下、收緊,驀地將她抱起,舉到半空,一個反手。天旋地轉間,田諾隻覺整個身子都翻了半圈,落到了他的背上。
頭暈目眩,心跳失速,她尖叫著緊緊扒住他,好不容易才沒有滑下去。
感受到她的溫度與呼吸,白雁歸心中的氣恨稍解。不要跟他住,她想跟誰?他鬱惱地回過頭去,卻沒有見到預想中的花容失色,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紅撲撲的臉與晶亮的明眸。
她居然一點兒都不害怕?
田諾非但不怕,反而覺得興奮。她開始理解有些小朋友為什麼喜歡玩拋高高的遊戲了,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實在是太刺激了。這讓她回想起從前在遊樂園玩過山車,蹦極的瘋狂感覺。隻不過,這個身體雖然生得瘦弱,畢竟也七歲了,三四十斤總該有吧。沒想到看著弱雞的白雁歸還有這樣一把力氣,能輕而易舉地把她甩過去。
等心跳稍稍平複,她才氣勢洶洶地質問他:“你做什麼?”
白雁歸反手托住她的腿彎,穩穩地向前走去。聽到她的責問,輕描淡寫地道:“你不是累了嗎?”
田諾啞然,半晌才道:“那也不能做這樣危險的舉動。”他就不怕失手摔了她?
白雁歸道:“你不開心?”
田諾被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心中暗恨,這個人的討厭程度真是更上一層樓了!
白雁歸回頭看了她一眼,輕輕歎道:“又生氣了?”
她扭頭不看他。
真是個孩子,脾氣一時陰一時晴的。白雁歸的心仿佛被什麼戳了一下,一下子塌了一角,聲音也帶上了喑啞:“莫氣了。”
田諾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白雁歸自覺理虧:“你實在氣不過就打我幾下好了。
“真的?”田諾眼睛一亮。
白雁歸道:“嗯。”
田諾毫不客氣,卯足力氣,“咚”的一拳砸在他的背上。白雁歸哼也未哼一聲,背著她穩穩地繼續前行。
田諾“咚咚咚”又連砸了幾下,見他毫不反抗,氣恨稍減,撇了撇嘴道:“算了,我大人大量,你答應我以後再不這樣亂來,我就原諒你。”
白雁歸的眉梢眼角都柔和起來,輕輕應了聲“嗯”。他其實一直知道,隻要不逼急她,他的諾諾是世上最好哄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