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外麵一個聲音及時解救了她:“二堂兄,陸先生說騎射課馬上就要開始了,叫你彆遲了。”
白雁歸看了眼田諾的丫髻,田諾一個激靈,立刻換上此生最誠懇的表情道:“阿兄,你去忙你的事就好。”
白雁歸若有憾焉,卻不得不放過她,囑咐她道:“廚房就在東首,燒了熱水,可以用來洗漱。鍋裡有米湯,還有師母一早做的餅,你隨意吃,彆餓著自己。”
他終於要走了?田諾大喜,連忙應下。
他想了想,還不放心,又囑咐她:“族學裡人多複雜,忌諱又多,你不要亂跑,等我回來。”
田諾連連點頭:“你就放心好了。”快走吧快走吧。
白雁歸看出她的敷衍,加重語氣叮囑道:“聽話,否則休怪阿兄責你。”
田諾道:“知道啦。”你就彆囉嗦了。
白雁歸更不放心了。小姑娘看著軟和,其實主意大得很,對她是輕不得,重不得。偏偏又是他心尖尖上的那個人,他的諸般手段完全施展不開,拿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騎射課時間已到,不好耽擱,他再不放心,也隻得走了出去。
他這一走,田諾隻覺空氣都新鮮起來,高高興興地去廚房舀了熱水洗漱,又找到白雁歸說的餅,就著米湯一口一口地啃。餅裡沒有加油,鹽也少,味道當然比不上元家廚子精心烹飪的早點。但不管如何,沒有某人在一邊,實在令人愉快。也正好趁這個時間整理一下今後該做的事。
第一,當然是要了解白家村的大概情況。
第二,尋找合適的謀生方式。白雁歸都窮成那樣了,她還是靠自己更靠譜些。
第三,將便宜父親白禮留下的宅子收拾出來。她既然想脫離白雁歸獨自生活,總要留好退路。
第四,她摸了摸一直不離身的雨花石珠,有些可惜錯過了在元家讀書的機會。元家藏書極豐,說不定裡麵就有關於石珠的記載。可不管怎樣,她也不會放棄,這是她和前世唯一的聯係了。
吃完早飯,主意打定,她先去找陸娘子。陸娘子久居白家村,又讀過書,見識頗廣,許多事請教她正合適。卻撲了一個空。陸娘子善裁衣,一早就被三房的老太太請去幫忙做衣服了。
田諾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趁這個機會四處走走,熟悉環境。至於白雁歸的囑咐,田諾嗤之以鼻:她一個十八歲的成年人,有必要聽他一個十四歲的小鬼的?
田諾昨夜是跟著陸先生夫婦住在第二進的。因是上課時間,陸先生並不在,隔壁的幾間屋子也沒有人。田諾草草轉完,決定去第一進的學堂看看。
剛踏上第一進的石階,前麵忽然傳來如雷喝彩。她心中好奇,循聲而去。
學堂前麵的空地上站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正一邊歡呼一邊鼓掌,田諾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熟悉的藏青色背影入目,不由一愣。
白雁歸長身而立,挽弓如月,驀地弦聲一響,箭如流星,疾射而出,分毫不差地釘在五十步外的靶子上。一個學生跑過去,驚呼道:“還是正中紅心!三連中!”
又是一浪歡呼聲響起。
田諾也是吃驚不已:實在看不出,就白雁歸這個文弱模樣,居然還是射箭高手?隨即想到元如意曾經告訴過她,白雁歸在入府學考君子六藝時,每一樣都是魁首。君子六藝,包括禮、樂、禦、數、書、射六項,射箭正是其中一項。
白雁歸清冷的聲音響起:“現在,我有資格做你們的騎射先生了嗎?”
“有,有!”孩子們七嘴八舌地應和著,還有人笑道,“二堂哥,你從府學回來,變得更比從前厲害了。”“就是就是,三箭連中紅心,比李師父還厲害。”
唧唧呱呱,一片嘈雜。
白雁歸神情冷淡,目光帶著壓迫緩緩掃過全場。田諾想到他囑咐她不要亂跑的話,心頭一跳,下意識地躲到了屋子後。場地中,也不知孩子們是不是被他的氣勢所攝,嘈雜聲靜了下來。隱隱聽到他的聲音緩緩而道:“既然如此,我先立個規矩。學堂之中,隻有先生與學生,沒有親屬。若是再犯,休怪我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