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奶鹽 茶暖不思 15049 字 3個月前

賀司嶼的回應如同耳光,狠狠抽在記者們的臉上。

任何澄清都不如他一句明目張膽的維護。

最前麵的那位男記者忙不迭接住他甩過來的照片,心下駭得話都說不利索:“看看看……看出來了。”

賀司嶼不再看他,修長手指輕攏了下散開的西服外套,扣上那顆金屬紐扣,平靜地說:“任何造謠蘇小姐的報道,我都不希望再有。”

他的有條不紊讓人生畏。

這群新聞報道者們隻是想要博眼球,蹭蹭豪門八卦的熱度,可要為此得罪到賀司嶼,後果不堪設想,沒誰敢犯險。

於是態度急轉幾下,紛紛畏怯地應聲。

“以及。”賀司嶼可有可無地掃了眼鏡頭,耐人尋味的一記冷眼,隱約是在對誰暗含警告:“我沒有、也不可能有其他不相乾的女人。”

話落,他邁步,後座車門前的人自覺向兩側退開,為他讓出一條道。

隔著窗玻璃,車外和車內通了視野。

鏡頭跟隨賀司嶼的身影,記錄下了接下來的一幕。

他曲著指節,叩了兩下車窗。

車裡的人不知是在害怕外麵的情況,還是在害怕他,猶豫十幾秒,車窗才慢慢自動降落下來。

女孩子瑩白的鵝蛋臉由上而下,勻速出現在視線裡,她微微仰著臉,淺褐色雙眸格外澄澈,不得不望向他的眼神,沉溺中有幾分憂鬱和難過。

她還在為自己利用他而羞愧。

賀司嶼看著她的眼睛,低下聲,說:“沒事了,下來。”

也許是見識過他對自己凶神惡煞,遺留下陰影的原因,他的命令,蘇稚杳本能服從。

她開門下車,低眉順眼地站到他麵前。

隨後,所有人驚見賀司嶼伸出手,捉住蘇稚杳一隻手腕,拉著她走向那台布加迪商務。

賀司嶼親自拉開後座車門,掌心握到她肩頭,輕輕往裡推,示意她坐進去。

他的出現猝不及防,蘇稚杳還有些懵,怕再聽見他的冷言冷語,一路跟著他都沒說話,結果他一個親密的動作,蘇稚杳才敢在他臂彎裡抬起頭,露出驚愣的表情。

“上車。”他說。

聲音輕著,很有耐心。

沒感受到他的疏冷,蘇稚杳恍惚了下,不由自主地矮身,聽話地坐了進去。

賀司嶼合上車門,自己繞過去坐進另一邊。

隨後,車子在眾人眼前行駛離去。

楊叔這年紀不知年輕人的事,見蘇稚杳跟人走了,茫然又擔憂:“這位賀先生怎麼把小姐帶走了,要不要我追上去?”

小茸回魂:“沒事沒事,楊叔咱們回吧,杳杳在賀大佬身邊安全著呢。”

蘇稚杳不知道賀司嶼要帶她去哪裡,有他坐的車總是那麼安靜,不開收音機,也沒人說話。

她規規矩矩地端坐著,想開口問他是不是不生氣了,想法被無地自容打敗。

又想,可他如果還生氣,剛剛怎麼會幫她呢。

蘇稚杳悄悄往身邊看了一眼。

他靠在椅背,雙手交疊著,閉目養神。

突然感覺自己回到了第一次坐他車的時候,想搭訕,又因他周身的低氣壓不敢打擾。

正回憶過去,賀司嶼緩緩掀開了眼皮。

四目交接。

蘇稚杳瞬間生出被抓包的羞恥心情,忙不迭錯開眼,逃離了他的目光。

賀司嶼輕蹙了下眉。

女孩子都這樣,還是就她這樣,神誌不清的時候什麼都敢說,一清醒就縮成小烏龜。

當初眼巴巴要上他車,內涵他講她聽不懂的粵語的機靈勁哪兒去了?

賀司嶼沒說話,抬手按了下後排的音響控製鍵,車裡開始播放音樂。

不確定是不是巧合,收音機裡放到的第一首就是鋼琴曲《致愛麗絲》。

蘇稚杳怔了一怔。

——就是那個掉進兔子洞的愛麗絲。

——你到家了,愛麗絲小姐。

聯想到最初的情景,蘇稚杳低著頭,淺淺抿了下笑,想著,如果能回到那時就好了,她仍有選擇的機會。

鋼琴聲中,蘇稚杳終於還是忍不住,目光重新望向左邊,小聲起了個話頭:“謝謝你。”

她的語氣不如曾經那般肆意,如今同他講話,都是溫溫順順的,準確地說,還有拘謹。

“謝我什麼?”他明知故問。

“剛剛……”雖然當時在車裡沒聽清他同記者說的話,但結果都是給她解了圍,蘇稚杳想了想,再說:“還有那天,幫我叫醫生。”

賀司嶼凝著她的臉,黑眸晦暗不明:“我幫你的隻有這些?”

蘇稚杳微頓。

思緒忽地被這句話拉扯回他們還沒有鬨矛盾的時候,和他的一樁樁經曆在腦中過一遍,深覺自己非但傷害了他,還欠他良多。

蘇稚杳垂下眼睫,支吾著,但態度十分誠懇:“還有以前的全部,都要謝謝你。”

彼此間有幾秒的沉默。

他靜靜道:“我是商人。”

她當然知道,隻是沒懂他為何要刻意提醒,蘇稚杳不解地抬起眼,對上他視線。

賀司嶼看著她,輕描淡寫地說:“你的感謝可以實際點。”

蘇稚杳睫毛輕眨兩下,想從他眼中看出答案,怎樣才算是實際。

“我有個飯局。”他口吻平淡。

她依稀發出一絲疑惑,接著見他斂回眸光,慢悠悠靠回椅背,說:“陪我去。”

耳邊遲遲未有回答,賀司嶼望著窗外的目光微沉:“不願意,送你回……”

“願意。”

她好似是剛回神,生怕他把話說儘,語氣略急,一口答應。

賀司嶼因她延遲的果斷停頓一瞬,回首看向她。

他那雙眼睛深邃依舊,被盯著,總讓人有種無處遁形的心慌。

蘇稚杳心跳著,和他對視。

他好不容易才搭理她,如果她今天拒絕了,那他們之間或許再無可能。

怕一下子被他看透心思,蘇稚杳深吸口氣,放軟語調:“就是,我今天沒想去哪兒,穿的比較簡單……你的飯局重要嗎?”

她討好的淺笑,輕輕柔柔的腔調,想試探又有距離感,這感覺與初相識的時候相仿,恍惚一切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賀司嶼聲音漸低:“重要。”

蘇稚杳微微驚了下,怕給他添亂,忙問:“那我先回家,換套衣服吧?”

她穿的是碎花連衣裙,外麵一件粉粉的薄開衫,長發半紮,飾著細細的珍珠發箍,很有春日慵懶的氣息。

賀司嶼看了她一會兒,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回想起拉斯維加斯那夜,她為他盛裝出席的模樣。

他薄唇微動,聲低著:“不用。”

蘇稚杳沒深想,點點頭:“喔,聽你的。”

她耳邊落著一綹彎彎的碎發,臉蛋白白淨淨,眼神柔軟,語氣也柔軟,顯得特彆乖,莫名給賀司嶼一種錯覺,好像那時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說聽他的。

太乖了。

乖得他強烈的欲.望複燃。

不想放過她,勾他一次就算了,還要勾他第二次,那就這樣,鐘不鐘意都不要緊,她說沒他不行,依賴也是一種感情,強硬的手段他又不是沒用過,這麼些年他都是從詭計多端中過來的,把一個小姑娘囚在身邊這種小事情,他有的是辦法。

情不情願的無所謂,她已經自私過。

這回也該輪到他了。

賀司嶼所謂的飯局在國貿,他一出現,侍應生便熱情地迎上來,領他去包間。

他步子習慣性邁得大,蘇稚杳落在後麵,時不時要碎著往前兩步才能跟得上。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賀司嶼停了下,回頭,她離得略遠,被他一看,她又忙步跑近,以為要惹他生氣,連解釋都很小聲:“你走太快了……”

賀司嶼凝了下眉。

如果是從前,她肯定是要一把拽住他,再無意識地嗔出半嬌半嗲的調子怪他,說,賀司嶼你不要走這麼快。

現在,她居然連他衣袖都不扯了。

怯生生的。

斷過的繩子怎麼係都有結,那兩回他話說得都太狠,在彼此間留下隔閡,無怪她心裡有疙瘩。

賀司嶼看著她,忽然問:“怕我?”

“……怕你不高興。”蘇稚杳輕聲回答,口是心非的假話都不敢再在他麵前說。

她對他小心翼翼,賀司嶼抿著薄唇,鼻息歎出一聲氣,那一刻他殘留的最後一點情緒都沒有了,因她那雙看上去有些委屈的眼睛。

隻是想,他怎麼把一個開朗的女孩子弄成這副樣子。

賀司嶼神情沉靜自如,低沉的嗓音下壓著幾分不明朗的深味:“你乖乖待在我身邊,我不會不高興。”

這話很難不發人深思,蘇稚杳還在揣摩他意思,他已經扭過頭去,曲臂示意。

蘇稚杳愣了一愣。

她現在懵懵的,把握不到他們之間的情況,但他願意理她了,那她聽話就好。

蘇稚杳輕輕把手放到他臂彎,順從地挽上去。

這姿勢,她身前柔軟微微貼壓著他上臂。

他的臂膀結實而有力,屬於他西服麵料上烏木的淡香,一瞬侵略了她的氣息,蘇稚杳懸浮半空兩個月的心奇跡般地落回了實地。

踏實的感覺。

假如他沒有聽到程覺的錄音,那晚在拉斯維加斯,她也會這樣挽著他出席晚宴吧。

可惜現實沒有時光機,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蘇稚杳正想得出神,人已經被他帶著進了包廂。

雅間名為雲水澗,新中式風格,大麵的水墨畫背景牆,雲霞墨色湮染,側壁垂掛著幾副不知出自哪位大家的雲山畫卷,一盞明亮的國風吊燈下,是仿明清實木雕花桌椅。

賀司嶼一出現,圓桌前的十幾號人頓時齊齊站起,一聲聲“賀先生”喊得起此彼伏,點頭哈腰向他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