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奶鹽 茶暖不思 10392 字 6個月前

蘇稚杳虛倚鋼琴,腦袋朝門的方向輕輕歪著,融著暖意的目光摻雜幾分憂鬱,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麵前。

——賀朝被賀老太太寵壞了,性子瘋野,孿生子關係向來極端,他從小就愛搶奪二哥的東西,年幼爭搶玩具都是小事,我二哥為人穩重可靠,後來大了,於情於理掌權賀氏,娶了阿霽的母親,賀朝不痛快,不曉得受了什麼刺激發瘋,就有了之後的慘劇。

——外媒分不出哥哥弟弟,可你說親眷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怎會看不出賀晉已非當初的賀晉,不過是有名利可圖,都默許了這件事的發生……大家族人際複雜,遠比你想的要陰暗。

——要說阿霽的母親,是可憐也可恨,失去丈夫,被小叔子強占,幾經尋死不能,還懷上星野,漸漸就患上了斯德哥爾摩,我想,她該是在麻痹自己,把賀朝當做賀晉了。

——阿霽這孩子呢,又聰明又隱忍,他就是太聰明了,躲過一劫後不吵不鬨,可八歲的男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能有多強,都抑鬱到割腕,好在被及時發現。

——也就這麼一回,後來他就自己在心裡忍著,跟換了個人似的,若無其事對著殺父仇人喊了二十多年的爸,為複仇,他受過不知多少折磨。

——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能為父親昭雪了,母親又以死相逼,他又憑空背上一個送父親進監獄的逆子罪名。

……

看著他,回想著邱意濃的話,蘇稚杳喉嚨都不由在發緊。

她突然感覺自己從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以為他是獵鷹,凶殘,孤傲,是主宰,是統治和支配一切的強權者,不憚任何手段。

現在才依稀感受到,他立著的高高的巔峰,是血肉撕咬出的生路,他在蒼空嘶鳴時,是一身的鮮血淋漓。

他剛剛說。

我這盆冷水,不早被你煮沸了。

真的煮沸了嗎?

蘇稚杳目光落下去,凝到他垂在身側的左手,她情不自禁伸過去,托起他的手。

她慢慢將那隻黑金手表往上推開,露出手腕上Tartarus的刺青。

原來他當初說刺青因為受了點傷,是割腕留下的疤痕。

清楚他受過多少罪,蘇稚杳心裡堵得難受,再佯裝不下去,唇邊笑痕逐漸僵硬。

他的心沒有暖起來,依舊是冰冷的。

否則他早該將刺青洗掉,還有小拇指的銀色尾戒,早該摘下了。

蘇稚杳垂著眼,悶聲不吭半天,忽然低聲說:“接下來兩三個月,你能不去京市就不要去了。”

賀司嶼任她捏著自己的手,淡淡調侃:“你這是想要體驗異地的感覺?”

“這季節,多雷雨天氣啊。”

略怔兩秒,賀司嶼領會到她用意,他眸光深了深,片刻後一笑而過:“誰告訴你,港區就沒有雷雨了?”

蘇稚杳像是倏地醒悟過來,蹙起眉,模樣很是正經:“那怎麼辦,捂住耳朵有用嗎?”

賀司嶼偏過臉,被她引得笑了。

不再給她觸景生情的機會,他裝不經意從她指間抽回自己的左手,往她下巴捏了一下。

“不至於見你一麵都做不到。”

蘇稚杳張張嘴,聲還沒出來,就又合上唇,欲言又止的,把頭低了下去。

賀司嶼了然,問她:“有話要說?”

蘇稚杳眨眨眼,假裝糊塗:“沒有啊。”

不想要猜來猜去,賀司嶼人向前傾,雙手撐到她身後鋼琴的側木,圈她在小小的空間裡,近距離將她凝著:“不說我們就在這裡耗著,耗到你說為止。”

他身軀挺健,逼近得頗為強勢。

蘇稚杳下意識後仰,臀部抵到琴鍵,壓出幾聲淩亂的嗡鳴。

“真的沒什麼……”在彆人家的花房裡**,總有隨時會被撞破的禁忌,蘇稚杳屏住氣,聲音弱下去:“就是想說,我們可以去度假,但你每天都這麼忙,也騰不出空。”

賀司嶼低斂著眉睫,注意力在她的臉。

他能感覺到,小姑娘迫切地想要關心他,希望他開心,儘管表現得有些稚拙,想舔舐他傷口,又怕碰得他疼,但他無疑是受用的。

夕陽浸潤下,她臉頰的膠原蛋白越顯瑩潤,珍珠發夾泛出細細的光澤,長發蓬鬆柔順,散在肩背,發絲都透著淡金色光暈,映得她周身暖絨絨的。

如故事裡發著光的神明少女。

其實過去他都沒有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他對這個世界**很低,對她的**卻強烈,於是憑感覺,想要她在身邊。

就是這一個瞬間,他察覺到原因。

她身上有一種美好,能把扭曲的,支離破碎的世界重新拚湊起來。

邱意濃說,他們心裡的事都很重,確實,但他們頻率又不儘相同。

她愛笑,有理想的人生,他卻自始至終都把自己置於混沌而現實的灰色地帶,如同鏡子的兩麵,是兩個極端。

一個向上生長,渴望得到拯救。

一個向下紮根,無限自我沉淪。

現在,她似乎是想把他往陽光下拉。

“想去哪裡?”突然,他輕聲問。

蘇稚杳倏而抬眸,她隻是儘可能想要他避開惡劣天氣,而且聽說過段時間是他父親的忌日,每到那時候,他的情緒都比較糟糕。

但蘇稚杳沒想到他會答應。

意外地愣了半晌,她淺淺笑起來:“想去下雪的地方。”

黃昏裡,賀司嶼的眼睛都變得透明。

說起來最初的時候,他們見麵總在下雪天。

“喜歡雪?”他問。

蘇稚杳笑得桃花眼眯成月牙,望他的眼神溫順,柔著聲:“因為一下雪,賀司嶼就會出現。”

玻璃門上掛著一串水晶風鈴,在晚風中晃過來又蕩回去,撞出悅耳的聲音,鋼琴近處幾盆盛開的花,風過,香氣伴隨呼吸,催得人意動心馳。

賀司嶼細細看著她眉眼,眼底諱莫如深,說話間身子俯近,嗓音低啞下去:“口紅帶了麼?”

蘇稚杳茫然,眼睫眨動,想問,一張開唇,他忽然壓低下了頭,唇堵上來,精準地吻住了她。

唇間的潮濕,讓她下意識閉上眼,仰著頭迎合,他身子幾乎挨上她,蘇稚杳被吮得骨頭漸漸酥軟,受不住,本能往後扶住鋼琴。

幾聲清亮的琴音在被他俘獲舌尖時流淌出來,她微驚,手指忙亂鬆開,虛虛搭在琴鍵,不敢再用力壓,身子骨繃住,便有異樣沒來由地襲遍全身。

院子裡有笑鬨聲由遠及近。

“你那一後備箱都有咩啊?”

“給阿嫂嘅見麵禮嘛。”

“講真我唔信司嶼哥會同人拍拖。”

“你冇講啦,邱嬸都請返屋企啦,聽說阿嫂好靚的,係唔係啊,講句話啦彥哥。”

“嗯,我好肯定。”

粵語的對話聲逐漸清晰,蘇稚杳尋回些理智,雙手抵到他胸前,推他,推不動。

他完全不理會外麵的動靜。

不知是誰提著嗓子喚了他一聲,似乎是留意到花房裡的身影,那群人一起走了過來。

蘇稚杳被他又含又吮著,氛圍莫名有偷.情的刺激感,她越抗拒,他就越發浮浪,吻得水光盈盈。

聲響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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