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妙算(2 / 2)

寶玉現隻在賈母下首坐了,一雙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盯著黛玉。

林妹妹這一入宮三天,對他來說,倒似三年似的。

如今看著黛玉,不過幾日,倒似更加超逸脫俗了。

有鳳姐打頭,所有人都在奉承賈母,隻說她養的好外孫女,天大的體麵。整個榮慶堂熱鬨的如同過年一般。

賈母又笑嗬嗬的叫諸人看黛玉脖子上的金項圈:“難得我們玉兒不但得太後娘娘教養,更投了皇後娘娘的緣法,據說這可是娘娘的陪嫁,特意尋出來給了玉兒。”

這些話自然不是黛玉自己顯擺的。

而是商嬋嬋先送了黛玉回榮國府,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都告訴了賈母等人。

她還不信了,如今還有人敢輕視欺負黛玉?或者誰敢在背後說一句她性情不好?

那豈不是說皇後娘娘看走了眼?她倒不信,誰敢領這個大不敬之罪。

於是商嬋嬋像一隻耀武揚威的孔雀一樣,在賈家炫耀了一圈太後皇後如何喜歡黛玉,順便也展示了自己的藍寶石鐲子,得到了意料之中諸人的讚歎羨慕,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自然,黛玉肖似大公主這件事,她是不會說的。

若是被有心人做了文章,好事反而翻做了壞事。

隨著賈母話音落下,榮慶堂內自然又是一片奉承讚歎之聲。兼之鳳姐夾在其中,說笑打趣,果然更是一派喧鬨繁華之景。

在這樣的繁華之中,枯坐一旁的薛姨媽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唇邊的笑容幾乎都維持不下去。

黛玉能三日回一次府,然而寶釵卻不能!從此後,她嬌慣著長大的女兒就是伺候人的宮女了。

就算是將來放出宮,也得十餘年不得相見。若是像元春那樣有些造化,此生隻怕就難見了。

薛姨媽隻這樣一想,熱淚幾乎就要湧出來,隻是強行忍著。

她看著林黛玉的麵龐,隻覺得心裡滾油煎著一樣。

明明送寶釵進宮,是薛家努力了多年,更是破費了許多才求來的。本來應該是得償所願的喜悅,卻硬生生讓這個林姑娘比成了泥土一樣低微的酸楚。

憑什麼?

憑什麼她就能尊貴體麵的入宮做郡主陪讀,有太後教養的好名聲。而自己的女兒就隻能做伺候她的宮女!

薛姨媽不能接受:明明她與賈敏,都是四大家族的女兒啊。

怎麼到了兩人的女兒身上,就是這樣的天淵之彆。

當年賈敏雖然嫁了探花郎,但林家侯爵已失,徒留清貴之名。哪裡比得上紫薇舍人薛家長房的富庶繁榮,所以她總覺得賈敏是不如她的,堂堂四大家族的姑娘卻嫁去了外頭。

可如今,現實在她的臉上抽了個脆響的。

還好賈敏死了,她沒有福氣,她死了!薛姨媽拚命的安慰著自己。

她忽然想起,在薛家進京的路上,她跟寶釵還在商議,為了討好賈母,她們私下背著王夫人也可對林黛玉這個客居女多籠絡照顧一番。

實在不行,叫林黛玉認薛姨媽做個乾娘什麼的,也是一步退路,算是兩邊討好吧。

那時候薛寶釵隻道:“林姑娘也命薄,親娘沒了若是以後父親續弦,也就是無依無靠的。若是認了乾親,她平白多了個娘不說,還有了哥哥姐姐。她如果是個好的,日後咱們多看顧些也罷了。”

寶釵那種溫和中略帶施舍意味的平靜語氣,薛姨媽現在還記得。

如今卻……

薛姨媽簡直不敢細想。

可憐她的寶釵。薛姨媽心道:她這樣的大人在這等場合尚且覺得熬不住,何況日後天天要麵對林氏女的寶釵!

而且宮女入宮,便是有女官品級,也是要搜檢身上的。

寶釵總不好將冷香丸那些藥丸子全帶進去,隻得偷偷在荷包裡裝了幾粒,其餘的隻能花大價錢,慢慢從內務府送進去。

可憐寶釵若是身上不好了,連藥都沒有。

薛姨媽掛心女兒,王夫人自然更是掛心,直接問道黛玉可見了元春。

黛玉笑了笑,慢條斯理道:“太後娘娘命一位姑姑帶我去了貴人的宮室見過了。”

王氏不知有多少話想問,卻被賈母打斷:“好了,日後相見的時候儘有呢。如今玉兒才剛入宮,各宮拜見過也不好多去走動。”

更有賴大家等人提出要請黛玉前去赴宴慶賀等事,賈母一一替黛玉推辭了:“三日才得回家一趟,便叫玉兒歇歇吧。也叫我們祖孫好好說說話。”

王夫人暗中咬牙:賈母這是要將黛玉隻攏在自己身邊的意思啊。

也怪自己,之前因為賈敏的緣故,對黛玉頗為冷淡。如今一時翻做了笑臉,眼見得黛玉對自己也並不親近。

那一顰一笑,越來越像當年的賈敏,不動聲色的就給人軟釘子碰。

說話文縐縐的,明知道他們王家女兒是不讀書識字的,還偏要顯擺那點子學問。

王夫人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見眾人都漸次告退,便也拉上薛姨媽尋了借口離了榮慶堂,來到梨香院。

薛姨媽一進屋子眼淚就成串的滾了下來。

王夫人觸景傷情,想起元春做宮女那幾年,也有些心酸,勸慰道:“進了宮便罷了,這造化且看日後呢。寶釵生的好,況且你們薛家又不缺什麼,隻管給她往宮裡足足的送銀子,上下打點好了,還怕沒有出頭之日?”

想到這她喜滋滋的想起自己給元春送錢之事,深覺自己聰明能乾。

薛姨媽拭淚道:“隻得如此了。”

隻是如今薛家也大不如前了,為了寶釵的事也舍了幾萬銀子進去。寶釵入宮前,替家裡歸了賬,按市價折算了鋪子、地產,加上現銀,薛家統共剩下二三百萬的財產。

雖然在旁人聽來仍然是巨富,但較之薛家鼎盛時期,已經少了大半。

薛蟠又是個揮金如土偏偏不會經營的,若不是家裡那些個老人幫襯著,薛家長房如何撐得到現在。

王夫人坐了一會子,鶯兒才端上茶來,薛姨媽便皺眉道:“方才都去哪裡鑽沙去了,如何這會子才上茶。”

鶯兒十分委屈,便屈膝道:“原是大爺吃醉了酒回來,香菱隻說那裡忙不開,叫我去給大爺燉醒酒湯了。”

薛姨媽更是不滿:“花了那些錢買她回來,難道是做主子小姐的!”

王夫人是一貫不喜歡靈分秀美的女孩子,隻喜歡那些呆呆笨笨的,於是道:“這房裡人可得挑好了,不然隻會勾著哥兒往下流走。寶玉那孩子,我就給她挑了個妥帖穩重的襲人,不像老太太給的那幾個,雖然生的美些,卻都是不安分的。”

姐妹倆又互相寬慰了半晌。

而此時,王夫人口中的妥帖穩重的襲人正在服侍寶玉歇息。

寶玉從來心心念念全是黛玉,便是睡前也不忘滿口稱讚黛玉,更是惦記著將賈母私下給他的湘湖荷葉洗給黛玉送去,隻道:“林妹妹的文采才配這好東西的,沒得倒被我這須眉濁物給玷汙了。”

見晴雯帶了東西去了,襲人便繼續悶悶的給寶玉更衣,臉上帶出些不滿顏色來。

自從初試**以來,寶玉待襲人總與彆個不同。見她似有揪然不樂之態,連忙問她是怎麼了。

襲人將衣裳擱在熏籠上,皺眉賭氣道:“二爺還問我怎麼了?難道自己不明白?”

寶玉拉著她笑道:“好姐姐,我真的不明白,你好歹告訴了我知道。”

襲人甩開手:“隻顧拉扯做什麼?我瞧二爺心裡除了林姑娘也沒有旁人了。我們是奴才自然不敢爭的。但二爺可還記得雲姑娘?”

寶玉一怔。

襲人繼續道:“那日席上,雲姑娘不過是個玩笑話,不慎將林姑娘比作了小戲子。保寧侯那位大姑娘居然就那樣得理不饒人,說了些難聽話不說,還逼著雲姑娘當眾道了歉。”

襲人那日雖不得去,但日後也從翠縷口中問出了事情經過。

此時繼續道:“雲姑娘委屈的不得了,收拾東西便回家去了。結果連老太太都隻偏著林姑娘,二爺且算算,這都多少日子,老太太不提接雲姑娘來家裡玩了?”

史家覺得此事沒臉,將湘雲送回金陵之事自然也不會大肆宣揚,所以榮國府人中倒有一半主子都不知曉,何況襲人這個丫鬟了。

賈母那裡倒是知道,也有幾分心疼。但以黛玉如今的身份體麵,賈母便也不好提此事,於是隻叫人彆將湘雲之事告訴了寶玉,免得他鬨性子。

這裡襲人仍道:“我從前先是服侍了雲姑娘兩年,這才來了二爺這裡。雲姑娘的為人我最清楚,不過是心直口快,心地是最寬宏隨和不過的。”

“誰成想,二爺跟這一個倒是生分了,偏生林姑娘沒幾日就要歪派你,你卻隻同林姑娘親近,日日做小伏低的哄著,可是叫人寒心呢。”

在寶玉的心裡,女孩家都是好的,便是心裡最重要的是黛玉,也不妨礙他裝著彆的姐姐妹妹。而且隻要是臉夠好看,哥哥弟弟也都裝得下,那會子也不說什麼男人都是須眉濁物了。

整個人博愛的不得了,真應了他自己那句,恨不得把天下間好的女孩兒都接到榮國府上來。

於是他聽了襲人的嗔怪,也自愧起來:“原是我糊塗了。等明日我就去求老太太接了雲妹妹過來。我在其中為她們說合,保管兩人能和睦起來。”

襲人這才回嗔作喜:“正是這樣。二爺便是不看彆的,隻瞧你這些扇套絡子都是雲姑娘的手藝便也得在此事上用些心呢。林姑娘可是舊年好一年才做了個抹額,給了老太太,且輪不到你呢。”

寶玉仍舊是笑嗬嗬:“林妹妹身子弱,哪裡能動針線。況且林妹妹的手可是作詩寫字的,很不用動這些個針線活。”

襲人一口氣堵在胸口,隻得道:“罷了,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PS:抱歉文案裡排雷沒有注明不喜襲人,因為她在這篇文中不太重要嘿嘿嘿。

在書裡襲人簡直就是拿捏住了寶玉,在寶玉麵前也不是在外人麵前溫柔的樣子,經常給寶玉使臉色,上教訓。還動不動威脅自己要回家。

而她背後讚寶釵貶黛玉也不是一次兩次。甚至當著史湘雲就感歎寶玉不該與寶釵生分反而與黛玉好。

按理說這是輪不到一個丫鬟來說的,她的話倒是比迎春惜春這樣的正經小姐還要管用。襲人都不用黑她,原著中的槽點就太多。

PS:號外號外!明天,也就是12.04日更新時間由淩晨改為晚上十點半。

當然為了彌補晚更,明晚十點半準時掉落萬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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