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做荷包(1 / 2)

且說謝翎打鐵網山回來, 便按日子往千秋亭來。

還帶著他親手打的兩張貂。

因五皇子被皇後娘娘叫了去,謝翎便先自己過來了。

然而走近千秋亭,卻見荔容郡主也不在,唯有商嬋嬋自己坐在亭子裡, 身上披著一件妃色芝仙紋大氅, 隔著毛茸茸的墊子坐在石凳上。

謝翎走近後, 還未及與她打招呼,便發現商嬋嬋正在盯著一處出神。

他們在千秋亭打鳥玩,慣常是在亭子裡設案,上頭擺著茶筅茶盂等茶具, 有小宮女在旁扇風爐煮茶。

此時商嬋嬋就正望著那咕嘟嘟冒出來的白色熱氣發呆,連謝翎走近了都沒發覺。

謝翎就格外放慢了手腳,輕輕走過去, 唯恐驚著她。

畢竟寒風朔氣的,萬一嚇著了,易招致風邪入體。

還是扇風爐的小宮女瞧見了,喚了一聲:“大姑娘。”商嬋嬋才回過神來,轉頭對謝翎笑了笑。

然後隻對幾個小宮女道:“你們在外頭等著吧, 我不叫不需要過來。”

幾人便忙退出去, 一圓臉小宮女還躬身道:“姑娘小心彆叫茶爐燙著才是。”

謝翎在她旁邊坐了, 細細瞧了瞧她的神色,雖不似凍著的模樣,但仍忍不住道:“你如何自己坐在這裡?也不怕凍壞了?”

商嬋嬋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道:這樣關心的話, 也不知對雲兒姑娘說過沒有。

謝翎哪裡知道她心中所想,隻是將兩件貂皮遞上,商嬋嬋便伸手接了。

然後眼睛眨了眨,忽然起身道:“謝家哥哥此去辛苦了,我也沒什麼報答你的,便親手斟一盞茶給你吧。”

說著便從風爐上拿起茶壺,替謝翎倒了滾滾一盞茶。

隻恨自己倒不出來吐真劑,叫謝翎自己吐出實話來,也省了她將要套話的精神。

謝翎哪裡知道盧禦史的城門失火,還殃及了他這條八竿子打不著的池魚。

反而見商嬋嬋第一次為自己斟茶,心中不由一甜,連忙接過來。

商嬋嬋則撚了一塊點心,漫不經心似的跟謝翎閒聊。

“荔容姐姐親帶了人往雀鳥司去了,你沒見今兒這還沒有鳥嗎?”

“說起這個,謝家哥哥在鐵網山定是見過不少世麵吧?”

“你見過真正的野狼嗎?也見過未馴服過的野馬?除了狐狸和貂,鐵網山上是不是還有不少獐子?”

謝翎起初抿了一口茶,隻覺得過於燙了些,然一時又不舍得放下,便端在手裡,吹一下喝一點。

聽了商嬋嬋的五連問,就點頭以五個“嗯”來回答。

又心道:她素日不是被拘在宮裡,便是在保寧侯府中。最多也不過見些家禽雀鳥,當真是好生可憐。待日後,我一定要帶她去鐵網山一趟,讓她也見見天地廣闊才好。

他這裡是滿腔憐惜,然商嬋嬋卻隻是在用閒話麻痹他,好尋機詐出實話來。

見謝翎正在專心致誌喝茶,還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忽然蹦出來一句:“這樣見多識廣,那你也見過教坊的雲兒姑娘咯?”

隻見謝翎當場就打翻了杯子,滾燙的茶水濺了一身一手。

商嬋嬋:……這要不是做賊心虛就有鬼了!

因兩人坐的近,謝翎一時根本顧不得打翻的茶盞,隻是打量商嬋嬋,連聲問道:“可濺到你身上了?可燙到了你?”

外頭侯著的宮女太監也忙要湧進亭子來收拾。

商嬋嬋擺手止住,冷著臉道:“都不許過來!”

宮女們雖錯愕,然也不敢違背,連忙又退了回去。

謝翎不明所以,仍在追問:“到底燙著你不曾?”

商嬋嬋冷笑道:“茶水沒燙到我,但謝家哥哥的反應卻燙著我了!”

“我也知你們這些世家男兒,拿著逛教坊隻做趣談玩笑,可我們家沒有這例,我自己更容不得這個!”

謝翎見她轉身要走,忙攔著道:“我並沒有見過雲兒姑娘。”

商嬋嬋繼續冷笑:“沒見過,你慌什麼?”

謝翎搖頭道:“我與馮公子確實熟識,也曾聽他提起過此人,說要一同邀了來坐席,但我並不曾同意,更沒有見過。”

“我方才打翻了茶杯,不過是沒想到你竟會知道教坊之女的名字,所以一時驚了。”

謝翎眉目不由淩厲起來:“誰將教坊這些渾話說給你聽的?又是誰要栽贓挑撥?你告訴我,我去與他當麵對質。”

這回換商嬋嬋啞口無言了:也是,女兒家貞靜為主,書中黛玉湘雲兩個拿著人家的當票單子都不認得,隻以為是一頁紙,還藏起來玩。

然商嬋嬋這裡彆說知道教坊,居然連裡頭女孩的名字都叫的準確。無怪謝翎嚇到了。

但她也不能說,我是未卜先知,前世從一本書裡看到的這樣話,隻能把鍋往親爹頭上扔。

“你這幾日不在京中,怕是不知道盧禦史的家事。正因他兒子流連教坊,以至於被人彈劾盧家的家教,導致他丟了官呢。這事鬨的沸沸揚揚,所以我才聽父親哥哥說了幾句。”

謝翎頜首,這才顧得上取出帕子,擦掉了手上的茶水,隻道:“你放心,眠花臥柳這等事,在我們家也是要請家法的。”

商嬋嬋見他手背燙紅了一片,不免有些愧意:“怪我非倒了滾茶,才燙了你。今兒不玩了,你趕緊去太醫院要點燙傷膏子來擦吧。”

謝翎搖頭道:“無妨,不曾破皮,一會兒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