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解釋(1 / 2)

商嬋嬋本來隻是順著話逗他, 結果發現謝翎越來越信以為真。

連忙準備往回找補。

她先往亭外看了看荔容郡主姐弟,見兩人不知怎麼又吵了起來。

她一轉頭,荔容郡主正拿著牛角弓在追著五皇子打。

後麵一群宮女太監, 慌得跟護小雞的老母雞一樣張著手, 都快哭出來了:“郡主娘娘,不能打五殿下的啊!”

“殿下快跑啊!”

眼見牛角弓的一角落在五皇子身上, 所有宮人異口同聲發出了“嗷”的一聲。

仿佛被打中的是他們的頭蓋骨。

亭中討論兔子精的兩人早就被遺忘了。

倒是正好。

於是商嬋嬋也不再避嫌, 隻望著忐忑的謝翎,歎了口氣, 抬手覆在他額上試了試溫度。

然後說道:“挺燙的,你是不是發燒了, 不然怎麼連篇累牘地說胡話?”

這還不算,更湊近他聞了聞:“要不就是喝了假酒。”

其實謝翎沒燒, 還是方才商嬋嬋以為借屍還魂的事情暴露,嚇得手足冰涼, 再摸謝翎的額頭才覺得滾燙。

然這樣肌膚相觸,謝翎整張臉卻“騰”地一下就紅了。

連忙退了一步道:“還未成婚,你, 你這樣是不成的。”

“我們人是有男女大防的。你也學了這些年規矩,怎麼又忘了呢。”

商嬋嬋:……為什麼搞得我好像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一樣。

謝翎掃視一圈見無人看到, 才放下心來, 繼續語重心長道:“若是傳出風言風語,對你本人,對你們府上名聲都有礙。”

但想起方才商嬋嬋冷的像冰一樣的手, 又關切道:“但你的手為什麼這樣涼?莫不是病了?”

這話一出,商嬋嬋就覺得心軟。

謝翎總是在擔心她。

方才見麵時,商嬋嬋還不曾留意,現在仔細看過去,才發現謝翎眼下的烏青竟比上回又深了些。

商嬋嬋都有些可憐他了。

這近一個月來,自己的生活非常規律,就是在吃飯睡覺,跟隨太後學習管家理事。

課外作業是在哥哥和黛玉之間當信鴿。

然誰能想到這段時間,可憐的小謝同學,正在經曆人生觀的崩塌與重塑。

親爹臨危受命,在外麵打仗,將京營重擔直接拋給他不說。還突然發現自己未婚妻是個兔子精投胎。

也算是事業感情,雙手遭遇滑鐵盧了。

商嬋嬋看著手裡的兔子玉簪,不由感歎:不知道他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命人來打這隻簪子的呢?

她忽然有些想落淚:無論什麼時候,謝翎從未放棄過她。

雖然他腦子不太正常,居然能想出這麼匪夷所思的解釋。但正是他對這事的反應,可以證明他對自己心意之堅定。

其實一個從未來穿越過來的人,跟一個兔子成了精,在土著居民看來又有什麼分彆呢。

不都是要打死或者鎮壓的精怪嗎?

可謝翎還是選擇護著她,甚至為了她的“兔子”生辰,特意備了一份安慰的禮物。

隻為此,她就不算所托非人。

從前,商嬋嬋從未想過跟任何人,分享她的秘密。這隻能是她終生緘默,帶到棺材裡的秘密。

無論是這一世的父母,還是枕邊人,還是自己以後將會有的子嗣。

哪怕流著相同的血,也始終懷著兩樣的心思。

這世上,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

誰能接受自己的親人是個異類呢?與其考驗彆人對自己感情的堅固,不如守好自己的秘密。

可經此一事,她或許可以告訴謝翎了。

她自己撐的,已經太累了。

這五年來,商嬋嬋看著跳脫,實則如履薄冰。

她身邊俱是人上人,是人精中的人精。

要不是她運氣好,前身有自閉症,本就不跟家人交流。隻怕她過來後,幾天就叫人識破了。

饒是這樣,她也戰戰兢兢,總想討保寧侯府諸人的喜歡。

所以她那樣怕商馳,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哪怕他是玩笑著要考她作詩,她都連忙求著黛玉給她作假,花各種心思來應付長兄。

到底是心虛,到底身上的一切,都是從一個可憐的病逝的孩子身上偷來的。

她獨自一個人守著這個秘密太久了。

有時候,嬋嬋甚至會找個地方自己躲著,嘰裡呱啦背一段《我有一個夢想》,或者是二十六個英文字母表。

她在漸漸忘記從前的事情。

可如果忘記了之前二十年,那她算什麼?

甚至就是現在這樣,隻有她知道自己是誰,又算什麼。

在原始森林裡倒下一棵無人知曉的樹,那它又是真的存在過嗎?

作為保寧侯府商嬋嬋,活一輩子的她,能算是真的存在過嗎?

如果有個人可以依靠,能聽她講一講從前的手機、、網遊,能夠分享她存在過的世界。

那她才是真的活在這裡。

哪怕現在就死了,也不會所有人都當她是那個商嬋嬋,沒有人知道她來過一回。

她忍不住閉眼深呼吸兩次,這才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對麵前的人道:“謝翎,我與你說一句實話。我不是兔子精。”

隻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穿越者這個名詞。

而謝翎已經點頭道:“好。就要自己時時刻刻告訴自己這一點,才不會露出破綻。”

商嬋嬋噎了一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的是人。”

謝翎:“你這輩子就是人。”

商嬋嬋簡直要薅頭發了:“你聽好,不是這輩子,而是我一直都是人,forever!我根本不是兔子精!”

謝翎重點歪到了天山外:“你剛才那句奇怪的發音,是兔子語嗎?”

商嬋嬋簡直要絕望了,恨不得揪著他的領子搖晃一番。

然謝翎雖最近消瘦了,也仍是身軀凜凜。

商嬋嬋估計了一下自己的戰鬥裡,確定搖不動他,隻得放棄武力說服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