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之事(1 / 2)

宣武五年七月十日後, 朝中傳出太上皇有意擇官宦之女封為郡主,往南邵國和親的消息。

這消息一出, 不但忠勇王府,所有姓蕭的宗室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當然,疼愛女兒的官宦人家自然是如臨大敵。

平時親友往來,都是彼此誇讚對方女兒,孝順知禮, 才貌雙全等話。

現在全都改了, 誰誇自己女兒就跟誰急。生怕這家有待嫁好女的名聲傳出去。

自然,有疼女兒的人家,也有恨不得把女兒上稱量一量賣了的人家。

賈赦此時就在廳堂裡轉來轉去,跌足歎道:“偏生給迎春定了親事,不然哪裡就輪到二房探丫頭出頭?”

鳳姐兒忍不住從鼻子裡小聲“哼”了一聲。

她雖然跟迎春這個妹子也不見得多親熱, 但好歹也處了幾年,那時候剛聽說賈赦給迎春擇的人家,就忍不住在屋裡啐了幾句。

聽說仿佛是欠了姓孫的銀子才結的親事。堂堂榮國府的襲爵大老爺賣兒賣女, 真是丟死個人!

賈璉聽見王熙鳳的動靜, 連忙從底下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噤聲免得被賈赦聽到。

誰知鳳姐兒反手一巴掌呼在他手背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啪”。

賈赦“刷”就看過來。

賈璉忙起身笑道:“父親說的沒錯。二妹妹可是咱們大房的女兒,自然比二房的姑娘強。”

見賈赦眼饞心熱, 賈璉就趁機勸道:“反正咱們跟孫家不過剛換了庚帖,既然沒行納征之禮,就不算結親。”

“不如兒子去將此事料理了, 然後替妹妹報上這和親的單子?”

賈赦糾結的開始揪胡子。

要說原來,他根本不將兒子放在眼裡。

可現在賈璉畢竟出去做過三年官,身上的氣度都不同了,如今又升官回京,在賈母跟前都有了不同的體麵。

於是賈赦現在倒也不敢起手就打自己兒子。

邢夫人也連忙跟著道:“璉兒說的是。這封的可是郡主,嫁過去就是王妃呢!到時候老爺就有個王妃女兒了。”

當然,對邢夫人來說,想省下的是那份嫁妝。

迎春出嫁,除了榮國府公中的嫁妝,她這個嫡母少不得也要添補些,當真是想想就肝兒疼。

但要是封了郡主,那可就是內務府給辦嫁妝了。

至今邢夫人還記得黛玉當日曬嫁妝赫赫揚揚十裡紅妝的樣子。其中許多都是貼著金紙的禦賜之物呢。

她為人愚鈍,又沒見過世麵。當然不知道其中的貓膩,還滿心以為:縣主就有這樣的嫁妝,何況是郡主了。

如今聽迎春居然有機會做郡主,她能做郡主的嫡母,立刻就心中滾燙起來。

什麼孫家,早就被她扔到爪哇國去了。

賈赦也聽得心動,但想起欠孫家的銀子,又為難起來:“到底是說好的親事,這忽然變了,不是咱們這等人家的體統。”

實在是他現在囊中羞澀,沒錢。

且就算有錢也想留著自己花,不準備還給孫家。

鳳姐兒幾乎冷笑出聲:你們家還有什麼體統好拿來說嘴。

賈璉笑道:“當年那孫家破落時,還曾求到咱們家門上。說來,咱們府上也算他孫家的恩人。”

“如今父親將二妹許給他,是抬舉了孫紹祖。這會子有為國儘忠的大義在前,要拒了這樁親事,他孫家口中也不敢說什麼的。”

“再者,兒子多給他們家些銀子,當做賠禮,也就全了規矩了。”

賈赦本來就想送女兒去博這名頭富貴,但也舍不得五千兩銀子。

所以才左右為難,現聽賈璉說的兩全其美,連聲應了:“璉兒說的很是。咱們可得為國儘忠才是。此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父債子償,天理應當。

賈赦心中一點負擔也沒有,轉手就把鍋甩給了兒子,回去跟小老婆喝酒去了。

這樣無賴的做派簡直把王熙鳳氣的倒仰。

於是賈璉和鳳姐兒退出來時,鳳姐兒走的很快,剛出了東跨院便啐道:“好一個一門雙公之後,活打了臉了!”

賈璉本想替父親分說,但想了想,也沒啥好洗白的,隻得安慰鳳姐兒道:“罷了,了了此事就行了。

要不是你從保寧侯府回來,說林妹妹,不,現在是世子夫人,告知你孫紹祖的本來麵目,二妹妹可就要遭禍了。

連著我,有這麼一個妹夫,以後也沒臉抬頭做人的。”

鳳姐兒仍然十分惱火。

昨日保寧侯府有請,鳳姐兒歡喜的就去了:現在多少人,想抱保寧侯府的大腿抱不上呢!

畢竟上半年保寧侯府有段時間頗為風雨飄搖。

不但保寧侯日日被太上皇責罵,商太後也不得聖意。

但如今全然翻轉過來了,保寧侯、平陽侯兩府聯姻,皇上給了天大的顏麵。

現在宮裡太上皇也改了態度,為商太後又傳賢名又加尊號,捧得不得了。

所以當時避開保寧侯府的人,現在悔之不迭,再想貼上去,商鐸那脾氣也不是好處的,根本不給人一點臉麵。

且榮國府一貫是跟保寧侯府有嫌隙的,自然不敢往上湊。

現在黛玉既然下帖子請她,鳳姐兒喜出望外的就去了。

誰知去了便聽說了孫紹祖之事。

黛玉蹙眉道:“原是我聽說,二姐姐定了人家,便托我們家大爺查了查孫家的情形,誰知道……”

她頓了頓,壓了壓心中厭惡:“孫家是新榮暴富也就算了,孫紹祖為人更是不堪,都好說一句禽獸不如。”

孫家所作所為,保寧侯府想查自然是底兒掉。

商馳恐臟了妻子的眼睛耳朵,並不肯將實情都告訴她,隻寫了信,親手封起來交給黛玉:“玉兒,此事你已然是仁至義儘,這信遞過去,叫他們家自己去處置吧。”

隻是黛玉關心迎春,難免再問。

商馳便略去了孫紹祖許多惡心行徑,隻略說了說他家中常有被他毆打致死的丫頭,被悄悄拖出去埋了。

單此一件,就足夠叫黛玉厭惡的了,便忙請了鳳姐兒過來。

因知道鳳姐兒不識字,便隻將書信交給她,請她轉給賈母和賈璉,不要叫迎春進這個火坑。

鳳姐兒這裡還沒來及說話,就聽有聲音從門外傳來:“史太君才不會管呢。”

原來是商嬋嬋打外麵進來。

黛玉對她招了招手,笑道:“這樣的事兒,你還未出嫁,原不該聽的。但我也管不了你,既來了就快坐下,外頭這樣熱,我這裡有冰碗吃。”

商嬋嬋坐下對黛玉笑了笑:“還是林姐姐知道我。”

然後對鳳姐兒道:“我不信史太君不知道孫家不妥。但頂多出聲勸一勸你們府上大老爺,然後就算了。”

“至於你們家大老爺,更不會聽。”商嬋嬋冷笑道:“他這是欠了孫家五千兩銀子,將女兒賣了抵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