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影,意為塵世之影,是寰宇中一抹清氣所化。
她穿梭在各個世界,在塵世中曆練,借替彆人完成心願,入世出塵,達到圓滿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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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影這次醒來時,周身酸痛,床上的霞影紗隔絕燭光。
一寸霞影一寸金,這具身體的家境不錯。
塵影閉目,接收身體的記憶,通常來說,找她幫忙完成心願的人,都是被大氣運主角欺壓的配角,不是有大遺恨就是有大委屈。
這次也不例外。
原身叫做商塵影,是江浙玉商的獨生女,她一生的悲劇來源於自己的夫君唐言。
唐言,是一個終點流贅婿,他從現代穿越而來,靠著不錯的口才吸引到原身和原身爹娘,入贅商家。
他先是靠著自己和老娘一手不錯的pua技能,打壓得白富美原身心生自卑,明明他才是贅婿,原身卻要天天含辛茹苦、親力親為伺候他的老娘,美其名曰要做好妻子和媳婦的本分,不然就是不孝。
唐言的老娘千辛萬苦才生出這麼一個男寶,卻要給人入贅,她心裡憋著氣,可勁磋磨原身,累得原身流產。
而唐言,隻是不痛不癢地哄原身幾句。
古代結婚早,原身不到雙十年華,又早被打壓得自卑,所看的《女德》、《女誡》裡寫的都是吃人的順從、忍讓,她便和許多女子一樣忍了下去,不敢和爹娘說。
不同的是,這些磋磨她的人,還花著她家的錢、住著她家的彆院。
唐言後來靠著原身家的財力,打通各處人脈,捐了個官兒做。
在財力和他的鑽營加持下,唐言的官越做越大,心思也活泛起來,他開始納妾,從原身的丫鬟再到小官家的庶女,乃至青樓女子,他全都收。
這時候,唐言早借著姑爺身份,把原身家的產業控製起來,哪怕原身和爹娘不願意,也沒了辦法。
之後,唐言更是靠著好皮囊迷惑了京城大官的女兒,他為求官運亨通,私下貶妻為妾,迎娶大官的女兒。
最後,唐言官至宰相。
而原身由原配正妻,成了一個贅婿的妾,她生的孩子不隻不姓商,還成了所謂的唐家庶子。她的爹娘早被氣死,她家的產業商鋪全部改姓唐。
失去財富、爹娘,也毫無武力值的原身,空有反抗之心卻沒反抗的力量。她想不顧一切反抗,卻絕望地發現,女子比之男子本就體弱,卻連一切倫理、道德都偏向男性。
想巴結唐言的親戚對原身說:“男人嘛,怎麼可能永遠屈居人下,男人是天,女人是地,男人在外打拚,女人難免要多包容他的野心。你自己招了個有本事的男人,還不是怪你自己。”
男人有野心,所以過河拆橋也是對的。
女人招贅,哪怕碰到了壞人,也是她自己的錯。
當代還宗、納妾、吃絕戶……終點流贅婿平步青雲的一生,踩踏的是女人一家血淋淋的鮮血。
原身最後點燃了吃人的《女德》、《女誡》,她燒了曾經的商家祖宅,現在的唐家住所,在火中自焚而死。
塵影看完記憶,眼前好似還纏綿著那場衝天的火光。
原身的心願是,不願再做任何男人的踏腳石,她要照顧父母,撐起商家的產業。在此基礎上,如果能替她和父母報仇,再好不過。
塵影接收完原身的心願,天還未亮,一個丫鬟端著光可鑒人的銅盆站在床前。
“小姐。”丫鬟名叫千雪,是從小侍候商塵影的丫鬟,故而一直未改口,她輕聲提醒:“五更天了。”
此時原身和唐言成婚已有半月,住在商家彆院中,每天,原身都要早起去給唐言的娘請安,伺候她梳洗。
塵影看了眼外邊的天色,並未破曉,隻有朦朧微光。五更天換算成二十四小時製,不過淩晨五點。這個點,商家彆院大多數下人都還沒起,唐言的娘也自然沒起,但她偏偏要原身按著點去,借孝道的名義立規矩。
而唐言,雖然嘴上說著委屈你了,心裡也樂見老娘替她調/教媳婦。
“小姐,再不起就要遲了。”千雪眼含不忍,都說二十年的媳婦熬成婆,可小姐才成婚多久啊,就被磋磨得瘦了一大圈。
塵影翻了個身:“不去了。”
她攏了攏溫暖的被角:“以後也不用去,之後你按照我成婚前的起床時間來伺候,不必這麼勞神。”
“小姐,可是唐夫人那邊……”千雪咋舌,不可謂不驚訝,一縷憂愁爬上她的眼角,她不忍地提醒,“唐夫人又要鬨了。”
“鬨?”塵影平躺著,三千青絲壓在腦後,“這裡是商家,不是唐家。”
“按照我朝律法,唐言是入贅,本就該按照我家的規矩來。她若是習慣不了我家的規矩,就回她自己家去。”塵影雙目清寒,“對了,我成婚這幾日,彆院的廚子很辛苦,早上你去告訴他們,今天我給他們休沐的假。”
千雪能做大丫鬟,察言觀色的本領不低。
她觀塵影的態度,隱隱發覺她居然是要和唐夫人打擂台。不隻是不去請安,唐夫人每早都要喝一碗千血燕燕窩,現在小姐給廚上放假,唐夫人喝不到血燕,更要不快了。
私心裡來看,千雪很高興。
小姐受唐夫人的磋磨不少,唐夫人花著商家的錢,住著商家的房子,還不將小姐當人看,千雪也想見小姐強硬起來。
可是,千雪也知道小姐之前的忍氣吞聲。她擔心塵影現在隻是一時賭氣,將來承受不了和婆婆鬨翻的後果。
千雪提醒道:“可是姑爺一向孝順,他必定會不快,小姐和他新婚燕爾……”
“他的娘專橫跋扈,處處磋磨我,他故作眼盲不知。這樣的母子倆,他們都不快又如何?”塵影道,“我是商家的小姐,他不過是個姑爺,若是不快,隨時可以離開。”
塵影知道千雪為何如此勸誡。
原身和唐言新婚燕爾,唐言容貌俊朗,又會哄人。原身之前有幾次不順從唐母,唐言便有微詞,原身覺得為此破壞夫妻感情不值當,也就忍了下來。
她越忍,彆人越得寸進尺,越覺理所當然。
越覺得原身作為一個女人,離不開夫君的寵愛,唐言如是,唐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