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威脅。
雲塵影用刀拍拍他的臉頰:“你有智慧,也該知道,如果他們被吃,你會馬上人頭落地。”
兩人對視一眼,鑒於目前的形勢,隻能相互退讓一步。
雲塵影把刀暫時後挪一寸,首領暫時讓屍獸群後退一步。在這樣小心翼翼的僵持中,終於屍獸撤退,刀也全部挪開。
那些靈者仍然在夢中,首領道:“能不能喚醒他們,就看他們自己和你的本事了。”
狂風忽起,這位首領披著風,飛至半空:“鑒於你是雲家後人,我送你個禮物,你遲早會回來找我。”
他帶著屍獸群,退往楚山。
既然目的已經被發現,他自然要去楚山,而不是青山。
雲塵影從山間落到地麵,望著一群在夢中的靈者犯了難,她真不是治愈類靈印擁有者,不知該怎麼喚醒他們。
在夢中的人,如果猛然被驚醒,有可能被嚇死。雲塵影想了想,用了個最低級的治愈類靈印穩定他們的精神狀態,再拿出一段羽毛,撓這些人的胳肢窩。
永遠也叫不醒裝睡的人——除了撓他癢癢。
現在這些真睡著的人更是如此,很快,他們全部醒來。但是,每個人都麵如菜色,心有餘悸。
雲塵影問他們做了什麼夢,魏陽道:“我夢見年少時沒飯吃,為了活命,我去給達官貴人做……”
禁臠兩個字沒說出來,魏陽馬上住嘴,他看見一個同伴臉色不對,猜到了。
這個同伴年少經曆就這樣悲慘,為了活下去,他給達官貴人做禁臠,被不斷折磨。當他覺醒成為靈者後,他殺光了踐踏他的男人。
魏陽不想掀起同伴的悲傷,他很快住嘴:“剛才那個青衣首領的黑暗靈印,也許是引起我們所有人心底的黑暗,因為我們靠得近,所以我們再互相影響?”
他說的對。
因為立即有靈者說,自己做夢夢見自己死了,慢慢腐爛。他們共情的應該是那群屍獸身前的記憶。
這時,還有兩個人無論如何也沒醒。
其中一人是林嘉。林嘉本不該來此,但他用了易容類靈印,原因嘛,也許是這位貴公子不服昨日雲塵影的決定。
他也要上戰場,他不會給任何人拖後腿。
林嘉一直沒醒,他嘴唇烏青,魏陽等人一靠近,哪怕在夢中,他也不斷瑟縮。
雲塵影湊過去,聽到斷斷續續的“花朝……彆……母親……”
“母親、母親、母親、母親……”
他叫了幾十聲母親,像是幼獸。魏陽道:“難道林嘉夢見了他的母親?”這樣說來,難怪昨日林嘉認為雲塵影對母親不好,會這麼激動。
雲塵影卻不這麼認為,花朝,是一個節日。也是原來的雲塵影受難的節日。
她試著靠近林嘉,輕輕道:“不是你的錯,你沒害死任何人。”
“不必自責。”
雲塵影沒有說任何不疼的話,因為原身的記憶中,最痛苦的根本不是身體上的疼痛,而是自責、悲傷。她也開始慢慢懷疑,真的是自己害死了父親嗎?因為害死父親,才被母親責打?
母親說,因為你活該。
她就陷入了地獄裡。
雲塵影說:“不是你的問題。”輕輕的一句話,像是耳旁風一樣。但是,林嘉死死抓住了這句救命稻草。
其實原身的死,真的是注定。當一個本就自責的人,從小被說都是你的原因,她慢慢的,會沒有足夠多的精神力量來反駁這些謬論。她的世界裡,沒有一點光明。
現在雲塵影給了林嘉光明,林嘉醒了。
他醒來時,原本開朗的貴公子眼裡多了許多沉重。與魏陽不同的是,林嘉認識雲夫人,也很能判定,他經曆的是雲塵影所經曆的。
林嘉哭了,這一刻,沒有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太痛苦了。他說:“抱歉。”
“我、我該死!”林嘉痛苦地抓住頭發,他真的是個畜生。他這一刻才知道自己多麼狹隘,他就像是水井裡的青蛙,對彆人指指點點。他不知道雲校尉經受的一切,大言不慚的說我以為、母親絕對不會……
這類混賬話,多可笑。
對,有句話叫虎毒不食子,這樣惡毒的母親確實少,也許隻有不到萬分之一的幾率。
但,稀少不代表沒有。如雲校尉那樣的人,是稀少的、但誰都不能忽視的萬分之一。
雲塵影沒過多理會林嘉,她不需要彆人的理解。
“醒了自己療傷,你違反命令歸隊,我會按軍令處置。”
這一次,林嘉沒有不服,他點頭,在其餘人不解的目光中自我療傷。
這時,另一個睡不醒的人也醒了。
他朝雲塵影走來:“雲校尉,我做的夢,也許和你父母有關。”
他要說的話很重要,和雲塵影避開眾人。
“這一次,我夢見我成了一個香料鋪子的掌櫃。我在看店的時候,店裡來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夢裡的我不認識,但我昨晚在雲校尉家中見過,這二人是校尉的二叔和母親。”
“他們來到我的鋪子裡,共同購買香料。”
雲塵影想到青衣首領離開前的話:送你一個禮物,你早晚會來找我。
她定下心神:“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