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景修:“晚安。”
話落下,誰也沒有動作。
莫名其妙的,兩人目光再次撞上。
倏地,賀景修壓著聲說了句:“我想,你應該不會討厭這個。”
博盈一愣,正想問不會討厭什麼,他先傾身而下,影子遮住她視線的光,清俊的臉在她瞳仁裡放大。
唇上忽地一軟。
盛著晚風的吻落在她柔軟唇瓣,有點涼,但又很軟。
男人身上的沉香味鑽入鼻息,侵|占她的大腦,思緒斷了線。
在當下那個時刻,博盈的心臟跳動地像要蹦出來。
賀景修沒有逼近。
他的唇隻輕輕地覆在上麵,沒有深入。
兩人的鼻尖親密貼合,呼吸落在對方臉頰,曖昧又親昵。
短暫一瞬,賀景修便退開了。
他垂下眼,指腹輕壓了壓她發燙的唇,聲音沙啞,“回去睡吧,醒來跟我說一聲。”
博盈抿了下唇,總覺得他的味道還留在上麵。
“你……”她頓了下,“扣分。”
賀景修輕笑,“扣幾分?”
博盈嬌嗔剜他一眼,“我想想再告訴你。”
聞言,賀景修也不生氣。
“好。”他捏了捏她臉頰,聲音有種魔力,“睡吧,睡不著再給我電話。”
“嗯。”
博盈看時間不早,也不再跟他黏糊。
“那你到了給我發個消息。”
“好。”
賀景修往電梯那邊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博盈。
博盈正要關門,手上動作一滯,“忘東西了嗎?”
賀景修看著她,問:“信真的不能給我?”
“……”
博盈噎了噎,毫不猶豫拒絕:“不能。”
高中那會寫的小兒科信,她可不想再讓賀景修看見,那她會沒臉見人的。
賀景修頷首,很勉強道:“行吧。”
博盈無語。
“你彆想了。”她決定斷了賀景修念頭,“你怎麼求我都不會給你的。”
說著,她催促:“電梯來了,拜拜。”
賀景修:“中午見。”
“……”
-
關上門,博盈在門後靠了許久。
她抬手壓了壓心臟位置,試圖讓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剛剛慌亂的心跳,她也不確定賀景修有沒有聽見。
博盈胡思亂想了一會,才拖著步伐回到沙發邊。
她看擱在一側的那些信,手指輕碰了碰,咬著唇把它們重新整理,收了起來。
洗完澡,博盈看到賀景修二十幾分鐘前給她發的消息。
他到家了。
博盈給他回了個表情包,這才放鬆下來休息。
忙碌了一天,博盈很困很困。
可一闔上眼,她腦海裡全是過往的那些畫麵,是賀景修說的那些話,是她熬過的高三歲月。
博盈掙紮了許久,睡著後做了個夢。
她夢見了很多人,夢見了很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夢的最後,她看見賀景修和彆人在一起了,兩人手挽著手從自己麵前走過。她看賀景修對著那人笑,神色溫柔的不像話,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
醒來時,博盈臉上再次布滿了淚痕。
她撈過手機看時間,還不到六點。
博盈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下的羽毛吊燈看著。
不知看了多久,她掀開被子起床,踏著晨光出門。
-
夏日清晨,風很涼爽。
太陽還沒出來,路道上車輛很少。博盈等著紅燈,側目看時,還能看見穿著橙紅色衣服的環衛工人。
她盯著看了須臾,到綠燈才踩下油門,循著一條熟悉又陌生的路道往前。
忘了多久沒回來了。
這是博盈第一次開車回來。
看到博盈時,家裡阿姨愣了愣,詫異道:“小姐。”
博盈“嗯”了聲,看她:“阿姨,他們在家嗎?”
阿姨怔了下,指了指:“在的,先生正在客廳看新聞。”
她說著,笑盈盈問:“少爺前幾天來家裡搬東西,說你要搬家自己住了,是搬完了嗎?”
“嗯。”
博盈抿了下唇,問:“阿姨,你是不是見過賀景修?”
阿姨怔住。
她臉上的笑一僵,支支吾吾道:“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看她神情,博盈心裡有了答案。
她沒再為難阿姨,她知道阿姨那樣做是為什麼,她不過是求一份保障工作,拿錢辦事罷了。
博盈點了下頭,徑直往屋內走。
看到她,博華也是驚訝了下。
但他長居高位,習慣對人發號施令,即便是自己的女兒,也是領導對下屬的語氣。
他皺了皺眉,語氣冰冷:“終於舍得回來了?”
在他看來,博盈是在外麵受苦了才回來,她是來認輸的。
博盈扯了下唇,眼神冷漠:“我問你一件事。”
她這個語氣,讓博華眉頭皺得更深了。
“博盈,誰教你這麼跟我說話的?”他對她的語氣不滿,“你有沒有把我當父親?”
博盈輕哂,“您在問我這句話之前,有沒有想過,你們有沒有把我和我哥當兒女?”
她直入主題,“我問你,我高中時候放在信箱裡要寄出的信,是不是你們背著我偷偷拿回來的?”
話音落下,博華神色有細微變化,但很快,他又恢複到泰然自若的模樣。
他正欲說話,聽到動靜的裴婉玉站在樓梯口,應著:“是又如何。”
她居高臨下看著博盈,“博盈,你現在是來質問我們?”
博盈壓著胸腔的怒氣,抬眸看她,“你們拿我東西的時候,問過我嗎?經過我同意嗎?”
“問你?”裴婉玉冷笑,“博盈,你吃的用的哪點不是我們給的,沒有我們,你覺得你可以那麼瀟灑自在?”
她譏諷道:“你一個女孩子,厚著臉皮追人,你不覺得丟臉,我都覺得丟臉!”
“……”
“所以……”博盈看她,“你現在還不覺得偷拿我的信這件事是錯的對嗎?”
“我們有什麼錯?”裴婉玉問她,“我是你媽,你是我養大的,我有權利拿你的任何東西。”
博盈聽著,都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她發現,她和這兩個人根本無法溝通,他們永遠不懂得反省自己,永遠也不會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她不爭氣地紅了眼眶,輕點了點頭,重重呼出一口氣,“你說得對,我是你女兒,我以前吃你們提供的,用你們提供的,確實沒資格反抗,更沒資格對你們的管教提出異議。”
她停頓了下,看向他們,“但以後,不用了。”
“你什麼意思?”聽到她這話,博華質問。
博盈微微一笑,“聽不懂嗎?我意思是,以後你們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
說完,博盈轉身就走。
“站住。”
博華和裴婉玉同時出聲。
裴婉玉瞪著她,“博盈,你還真和你哥一樣,長大了翅膀就硬了。”
她腳步微滯,回頭看他們,“我翅膀就算沒硬,這樣的家我也不想待。”
她喉嚨乾澀,反問:“難道你們現在才知道嗎?”
沒等答案,博盈加快腳步離開了這個困了她這麼多年,讓她曾感到窒息的地方。
她想,以後再也不回來了,這樣就不會難受不會傷心。
匆匆忙忙走出院子,博盈往自己車停的位置走。
她車沒開得很近。
還沒走到,她先看到了站在車旁等自己的人。
博盈眨了眨眼,總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不然這個時間點,他為什麼會在這。
看她不動,賀景修抬腳走來。
站定在她麵前,他垂眸看她紅了的眼眶,無奈道:“一天哭兩回,你是小哭包嗎?”
博盈抬眸看他,剛收回去的眼淚又要出來了。
“你怎麼在這?”
賀景修應了聲,“找你。”
“不是。”
博盈垂著腦袋,“我意思是你怎麼也這麼早起來了。”
賀景修看她,“睡不著。”
他知道博盈個性,有什麼事習慣一次解決。就昨晚那個情況,結合她當時的情緒,賀景修估摸著她會回這裡。
所以早上睡醒,他給她發了消息,而後去了她那邊。
按了門鈴,沒人開。
瞬間,賀景修心裡便有了答案。
博盈“喔”了聲,沒問他為什麼會猜到自己在這。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眼淚像斷了線珍珠一樣往下掉。
賀景修歎息一聲,捧著她的臉給她擦眼淚。
邊擦,他邊說:“你現在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哄了。”
博盈抽泣聲停了。
賀景修看她這可憐兮兮模樣,終歸沒忍住,低頭把唇落在她布滿淚痕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