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黎蜜？
這個原本被掩下的名字猝不及防的闖入心頭。江寒掛斷手機的動作頓了頓,心底莫名有些預感。
“你找誰？”
他問了句。
在電話裡低沉的男聲傳來時，江越才回過神來，他揉了揉因為酒.精.沉悶的額頭,在看清自己是將電話打給江寒後,微微吐了口氣。
江寒，還好，不是黎蜜。
其實他還沒有做好和黎蜜再次見麵的準備。
江越不敢承認，一向果斷厲行的自己也會有這麼猶豫的一麵。想到這兒，他勾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
而那頭江寒在等了會兒之後，也終於等到了江越的話。
“我打錯了。”
“你繼續休息吧。”江越看了眼時間淡淡道,他沒有再提起黎蜜的事,隻是像一個真的打錯電話的人一樣，想要掛掉手機。
即使江越語氣沒變，但自己這位大哥下意識的遮掩還是被江寒尋到了蛛絲馬跡。
“黎蜜？”
他忽然出聲問了句。
剛才印象中那張.精.致明媚的臉一閃而過，不知道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江寒叫出了那個名字。
江越本以為江寒不會問,但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黎蜜。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目光微微有些複雜,還是冷聲道:“江寒，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黎蜜,但是……”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一字一句:
“我希望你記住,她永遠是江家的一份子。”
“和你，和江景霽沒什麼不同。”
在說出這句話時，江越慢慢垂下了眼。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沒有人說話。
江越知道江寒性格，也不再多說,警告放下之後，想必他以後做事會多顧忌些。
江越剛才的話並不是無的放矢。畢竟江寒之前對黎蜜的態度很不好。
他雖然沒有像江景霽一樣騙過黎蜜，但是這些年來卻一直擺著一副看不慣黎蜜的樣子，沒少冷嘲熱諷。
江越從前不會關注這些事情。
黎蜜與其他人的相處，她有沒有受委屈，一直都是和他無關的。直到昨天晚上……
什麼意思？
手機被掛斷，江寒聽著電話裡的忙音，微微皺了皺眉。
剛才江越口中的黎蜜，是他剛才在視頻上看見的那個黎蜜嗎？
聽江越的口氣，自己以前和黎蜜的關係並不好？
可是怎麼會呢。
江寒感受著自己一聽見那人的名字就不自覺緊張起來的心跳，第一次產生了疑惑。
江越不知道江寒失憶的事。
也不知道自己剛才一番電話帶給他多大的衝擊。
在掛斷電話後，江越推開了麵前的酒，腦海裡並沒有清醒，或許清醒了，隻是他不願意麵對而已。
昨晚的事情回放在眼前。
火鍋店的事情一直梗在他心頭，怎麼也忘不了。
那個他覺得一直在原地的黎蜜頭也不回的跟著京野一起走了，無論他做什麼，都沒有分給他一個眼神。
江越從來沒有嘗過嫉妒的味道。
可就在昨天，他心臟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密密麻麻的啃噬著，疼的人抽氣。
可這隻是開始。
黎蜜。
江越試著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一次比一次疼。
他垂下眼，不自覺又將當時的情景在腦海裡重複了一遍，像是自虐，又像是要找出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把目光轉向彆人呢？
分明他都已經想要彌補了啊。
江越坐在車裡，問著自己，也像是問著黎蜜。固執的不肯相信答案。
他不是沒有看見黎蜜厭惡的眼神，隻是不敢相信。
有一天，那個人真的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比垃圾更甚。
她是真的討厭自己的。
心臟的刺痛感叫江越表情茫然。
他到這時終於想到，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三個小時的車程，江越忍著疼又開了回去，一路上腦海裡一直浮現著黎蜜的眼神。他掌心收緊，握著方向盤的手幾乎青筋爆出，眼底卻是與深沉不符的無措。
從來沒有哪一個時刻，江越的思緒完整的被另一個人占有。
手機關機，老宅沒有回去。
那天晚上江越的失聯差點嚇死秘書。他本來是想打電話問總裁明天用不用開會，結果卻一直沒有打通。
而後他又打了江總幾個住處的座機，始終也是無人接聽。
秘書知道他是去找黎小姐了，見這情況心底不由有些犯嘀咕。
這……江總不會是見了黎小姐後受了什麼刺激吧？
失聯不顧工作這種事，江總以前可是從來沒有乾過啊。他越想越被自己的腦補嚇到。
江總沒有回家，到底去哪兒了呢？
江越開著車一直走，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要去哪兒，隻是像發泄一樣開著。
一直到車子停在一家福利院門口。
那是他第一次見黎蜜的地方。
江越有些恍惚。
當年的回憶莫名浮現到了眼前，他慢慢鬆了手，從窗外看著沉寂的福利院。冬夜裡樹木稀稀拉拉的立著，而裡麵的孩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搬到了另一個地方。
現
在這裡隻剩下破舊的廢墟。
江越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這兒，他目光頓了頓，靠在了椅子上。
坐在車裡並不舒服，更何況他已經聯係開了五個小時的車。江越隻感覺身上一陣疲憊，額前久違的沉悶感又再次壓了下來。
他睜著眼看了會兒福利院前的牌匾，不明白自己在執著什麼。
這一晚上對江越來說，幾乎刻進他骨子裡。
車內溫度越來越低，他抿了抿唇，不知道在什
麼時候慢慢閉上了眼。
連續兩天一夜沒睡，此刻生理已經到了極限。
江越眸底布滿血絲，任由乾澀刺痛傳到神經。
在閉上眼睛時，他想著在黎蜜分手當晚的那個夢，忽然希望，即使是繼續刺痛他也好，叫他在夢裡再夢見一遍吧。
那人頭也不回的厭惡的眼神，叫他怎麼甘心。
車內昏黃的燈光照下，江越慢慢失去了意識。也許是他執念太深，黎蜜真的出現在了他夢裡。
久違的夢境再次襲來，江越甚至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
但不管怎麼樣，他都想試試。
——我想知道黎蜜為什麼這麼厭惡我。
江越在夢裡道。
夢境好像真的能聽見他的想法，畫麵一轉，由學校到了老宅裡。
日曆上顯示著二零一八年，是在兩年前。
那時候，黎蜜二十歲，兩人的關係第一次有了突破。
看著畫麵裡女孩戀慕的眼神，江越一時間有些無措。
“江越哥，我有一個驚喜要給你。”
他聽見耳邊那人一如既往溫柔的聲音。
也許是夢中可以放縱，江越在一旁表情不自覺柔和了下來。他看著黎蜜靠在夢中自己的肩膀上，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她原來也有天真柔軟的時候。
但後麵，卻慢慢有了彆的場景。
黎蜜用手遮住他眼睛，在他不耐煩皺眉的時候，眼裡閃過了一絲失落。
但在他看過來時，隨即又笑了開，眉眼彎彎的，沒有一絲煩惱。
那是屬於他的黎蜜。
江越心中的不甘慢慢被一絲彆的情緒所取代。
酸澀，緊張，還有——恐慌。
因為他忽然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對黎蜜的態度。他隻將黎蜜當做一個包袱，儘管這個包袱自己懂事的叫人心疼。
在江越不自覺握緊了手，想要說不要的時候。
畫麵裡的江越在黎蜜鬆開手時，就因為一個電話鈴聲轉身離開了。那個鈴聲，那個本來隻是無關輕重的應酬，在此刻卻好像比黎蜜重要無數倍。
江越隻是衝著表情淡下來的女生揮了揮手，就轉身上了樓上。
那個還沒來得及拆開的禮物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
江越心臟猛然一陣刺痛。
他看著黎蜜表情平靜，在客廳裡呆了很久，久到，甚至管家都來安慰了她。
“黎小姐，先生就
是這麼一個性格，你不要介意。”
“他可能不是故意的。”
“明天周末，江先生一定會呆在家裡的，你們可以好好談談。他隻是不善於與人相處罷了。”
“江先生或許也是喜歡您的。”
江越不善於與人相處，就連對於自己的兩個弟弟也一樣。
管家也是在江家呆了幾十年才知道的。
江越聽見管家的話後，不自覺看向了黎蜜，希望她能相信。他當時
雖然冷漠，但真的並不厭惡她。
甚至……他或許在那個時候就是喜歡黎蜜的，不然他不會放任黎蜜一步步的打破界限。
可惜這句話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黎蜜隻是微微搖頭笑了笑，在禮貌的向管家道謝之後，抱起桌上的盒子離開了。
那天，整整一個晚上。
接完電話的他都沒有下來，也沒有主動向黎蜜說過一句對不起。江越有些厭煩自己的無能為力。
夢境裡的老宅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江越最後再看了眼還在書房開會的自己，轉身走向了黎蜜的房間。
他像是不受任何阻攔一樣，穿過了房門。
臥室裡的小台燈還亮著。
黎蜜站在盒子麵前等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十二點，才垂下眼回到了床上。
她在等什麼，江越知道。
江越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失落的樣子了。
“黎蜜。”
那個稱呼不自覺叫他嗓子啞了啞。
他站在台燈前，一直到那個放下笑容的女孩睡著。心好似被什麼東西衝著，又酸又脹。
江越試著彎腰替她蓋了蓋被子。
也許是夢境真的能做到人現實裡做不到的事情。黎蜜在抱緊被子後，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神情放鬆了下來。
江越表情柔和，忽然想到那個一直被他忽視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