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允低聲回答：“真的。”
許意忽然沉默了。
賀允問：“怎麼了？”
許意看著賀允說：“賀允,其實我也害怕，我不知道我這樣勸你手術，是對還是錯。”
賀允篤定地說：“你是對的。”
許意聲音低低的：“不,百分之十的成功率,太難了。”說的到最後聲音幾不可微。
賀允緊緊握著許意的手說：“我爭取活下來。”
許意靜靜凝視著賀允說：“你一定要拚儘全力活下來。”
“我會的，我會的。”
許意把臉埋在賀允頸窩，心裡有小小的安定，又有大大的不安,隻有緊緊抱著賀允，抓住片刻的真實感,才可以順暢的呼吸。
賀允同樣緊緊回抱許意。
相擁而眠。
第二天早上,許意就和郎哲說了賀允願意手術的事兒,郎哲一直主張手術，為此他連中心星球也不回了,就住在賀允家旁邊的酒店裡,每天都會到賀允家看看賀允,順便提一提手術的事兒。
突然聽到賀允同意手術了,他和許意一樣,不安大於喜悅，他知道百分之十的成功率是什麼意思，他看向賀允問：“你真的同意了？”
賀允點頭。
郎哲下意識看向許意。
許意點點頭：“他同意了。”
郎哲不由得就想到了百分之九十的失敗率,不安升級為恐懼,急急地對賀允說：“賀允，你想清楚了？”語氣裡還帶著阻止的意思。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手術嗎？”
郎哲啞口無言,與其說他希望賀允手術，不如說他是希望賀允手術成功。
賀允笑笑說：“我真的願意手術，我會和費斯聯係,爭取提高手術的成功率。”
“提高多少？”
“百分之十吧。”
那就是百分之二十，還是不夠啊。
郎哲看向賀允問：“什麼時候手術？”
賀允想了想說：“我需要和費斯商量一下主治醫生，醫生助手，開會討論手術方案，確定基因序列等等手術準備工作需要一段時間，大概半個月後吧。”
“半個月。”許意想到什麼。
“半個月後怎麼了？”郎哲問。
賀允答：“半個月後就要一級園長考試了。”
許意點點頭。
賀允說：“沒關係，你考你的。”
郎哲點頭：“本來這事兒，也是交給醫生和賀允，我們幫不了什麼忙，也隻有乾著急的份兒。”
許意輕輕“嗯”了一聲。
賀允轉向郎哲說：“你都在這兒待了半個多月了，律師事務所肯定非常忙，你也該回中心星球了。”
郎哲問：“你在哪兒手術？”
“中心星球。”
“什麼時候去中心星球呢？”
賀允看向許意。
許意說：“過兩天就去。”
“好，那我先回去。”
賀允點頭。
郎哲深深看了許意賀允一眼，他沒有多耽擱，中午和許意賀允一起吃了飯，下午就坐了星艦回中心星球了，許意賀允開始為去中心星球而準備。
賀允沒什麼要準備的，許意有很多工作需要處理。
好在現在紅星幼兒園一切都有序地進行著，陸鳴工作能力非常強，喬伊夏多力和路鵬都能幫忙，所以他沒什麼擔心的，花了兩天時間，把工作和陸鳴對接好了，小花一家五口帶回紅星幼兒園，交給喬伊夏多力代為照顧。
三天後他和賀允尤加正要從紅星幼兒園出發時，碰見了奧尼爾他們來上學。
奧尼爾趕緊問：“園長！”
沸沸鬆開易莎的手朝許意奔來：“園長，你去哪兒？”
諾拉貝西等都跑過來。
許意隻好停下來。
尼莫看著尤加，奶聲奶氣地說：“尤加，你今天好早哇！”
尤加點頭：“天還米有亮，我就起來遼。”
尼莫問：“你起來乾嘛？”
尤加說：“我和啾啾和園長，粗中心星球。”
小達抱著奶瓶過來問：“去中心星球乾什麼？”
林琳等家長也過來詢問。
許意回答：“十天後我就參加一級園長的考試了。”
林琳驚喜地問：“真的？”她之前就聽說許意要參加一級園長考試，想不到真的可以參加了。
許意點點頭。
易莎說：“聽說，一級園長考試很難的。”
艾米接話：“一級園長考試資格都很難拿的。”
梅婭說：“可是我們園長拿到了，園長真厲害！”
小達爸爸說：“園長加油！”
林琳笑著說：“你要是一級園長了，我們也跟著沾光了。”
其他家長連連點頭。
霍尼芬開口問：“賀先生，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賀允近來身體更差了，以前三五天疼一次，現在兩天會疼一次，這樣頻繁的疼痛使他消瘦了不少，臉微微發白。
許意接話說：“他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
霍尼芬說：“賀先生要注意身體啊。”
賀允點點頭。
“馬上小朋友越來越多了，你們先進幼兒園吧，我去中心星球準備最後的衝刺，回頭見。”
家長們紛紛點頭，然後向自家小朋友說明情況，小朋友似懂非懂的的樣子。
許意又和小朋友們說：“園長要去考試了，等園長考試結束了，就過來陪你們玩。”
“什麼時候考試結束？”沸沸問。
“園長，我要是明天想園長怎麼辦？”諾拉軟軟地問。
“想園長，就給園長發視頻通訊。”許意說。
“嗯！”諾拉他們一起點頭。
尼莫看一眼尤加問：“園長，尤加不上幼兒園了？”
許意說：“上，但是他現在有事兒，要和舅舅一起去中心星球一趟，事情忙完了，就回來了。”
尼莫看向尤加問：“尤加，你要忙多久哇？”
尤加回答：“我也不幾道。”
“那你快點、肥來啊。”尼莫說。
“快點回來和我們一起玩，玩滑滑梯，玩秋千，玩繩繩，玩好多好多好多好玩的。”博寧接著說：“我們還可以玩樹葉，春天來咯，花兒都開咯，還有還有好多小鳥兒——”
“bling，你憋說嫋。”尼莫打斷博寧。
博寧問：“為什麼不說哇？我都還沒有說完。”
“你光說，光說，光說，小達諾拉都米有說呢。”尼莫說。
博寧看看身邊的其他小朋友，尼莫哥哥說的對，其他小朋友還沒有說話呢，於是他說：“那那那我就不說咯。”
他乖乖地站到一旁。
小達諾拉他們一起和尤加說話，一天都舍不得和尤加分開，最終都聽家長的話，和尤加揮手，大聲喊著：“尤加，園長，你們快點回來喔。”
尤加和許意應。
在奧尼爾他們戀戀不舍的目光中，他們上了小型星艦。
尤加也好奇地問：“啾啾，我們什麼時候、肥來？”
賀允看向許意。
許意沒有代賀允回答。
賀允隻好自己說：“很快就回來。”
尤加問：“很快素多快？”
賀允到現在都沒有和尤加說生病的事兒，尤加剛從爸爸媽媽去世的陰影中徹底走出來，他怕尤加又恢複到從前的那個樣子。
他手術成功率那麼低，極大可能是再也醒不來了，所以他才會把尤加帶在身邊的，多多看尤加幾眼，可是現在尤加問出了這樣的問題，他沉默了一會兒，實話實說：“舅舅也不知道有多快。”
“為什麼舅舅不幾道？”
“因為舅舅生病了。”
許意聞言看向賀允，他以為賀允還要瞞著尤加。
“生病遼？”尤加懵懵懂懂的樣子。
“嗯，舅舅生了很重的病。”
尤加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著賀允，好像看出了賀允的病氣，好一會兒才奶聲奶氣地問：“舅舅素不素好難受？”
“有一點難受。”賀允實話實說。
“那腫麼辦？”尤加一下也難受了。
“我們現在去中心星球治療，治療好了，才能回來。”
“嗯。”尤加此時也不催促快快回紅星幼兒園了。
“要是治不好——”
許意聽的心裡一抖，他想出言阻止，但是他知道極大可能是治不好，他不想再阻止什麼，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
尤加睜大眼睛看著賀允。
賀允說：“要是治不好，舅舅也會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尤加問：“素和我爸爸媽媽、在一起嗎？”
賀允點頭。
“那啾啾表尤加遼？”
“不是的。”賀允摸著尤加的小臉說：“舅舅和爸爸媽媽一樣，非常非常愛尤加，可是舅舅生病了，可能會離開，到時候你一個人在這裡，你要堅強，要勇敢，要好好地成長，園長、郎哲叔叔、霍阿姨、諾拉、貝西、尼莫、奧尼爾、沸沸他們都會對你很好。”
“可素，我想要舅舅。”
“嗯，舅舅會努力留下來，如果舅舅走了，你一定要聽舅舅的話，堅強勇敢好好地長大成人，知道嗎？”
“幾道。”尤加還不懂得一些情緒，可是他現在就是好難過。
許意在旁邊抹了一下眼淚。
賀允把尤加抱坐到腿上，伸手為他擦眼淚，輕手說著一些話，一直抱著。
直到中午尤加睡著了，他才把尤加放到小床上，轉頭看向許意，意味深長地喚一聲：“許意。”
“我知道。”許意突然說這麼一句話。
賀允沉默。
許意目光看向前方，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很平靜地說：“我從小到大就知道為自己而活，我希望你活著，強烈地希望你活著，如果你走了，我還是會好好地活著，我會好好考試，我會拿到一級園長職稱，我會好好辦紅星幼兒園，我會教好一屆又一屆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