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抬眸望向賀允的眼睛,深邃中流動著他熟悉的繾綣深情,是賀允,真的是賀允,他這些天懸浮著的情感一下子有了著落,他緊緊回抱賀允:“賀允。”
賀允聲音微啞地說:“對不起。”
“沒關係。”許意聲音裡帶著泣意。
賀允重複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這麼晚才回來。”
許意點點頭:“嗯,你回來的這麼晚,我等了你好久。”
賀允心疼地說:“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是你的錯。”
“嗯。”
賀允緊緊地抱著許意,在基因膠囊艙裡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就告訴自己要醒來,一定要醒來。
他在黑暗中掙紮著,五歲那年的三針基因病毒注入身體的疼痛、疲憊、酸麻、炙熱、寒冷等等突然無數倍的放大,侵襲著皮膚,他卻動彈不了。
有很多次他都撐不下去了。
可是他牢牢記住那句“賀允,晚上見”和許意的笑臉,他不能食言,他一直與黑暗中的魑魅魍魎鬥爭著,他不懼什麼病毒,不怕什麼傷感,也不畏那些壞人得逞的笑。
他憑著一口氣撐著,終於抵抗了身上的痛苦,身體慢慢變的輕鬆,剛剛鬆一口氣,緊跟著是不可抗拒的力量迫使他迷失於混沌之中。
他渾渾噩噩的,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想不起來,他難受著他焦急著他心裡憋悶著,直到看到許意,直到許意說出這句“賀允,晚上見”,就像是身上的枷鎖全部崩開,瞬間清醒過來。
他知道自己難受焦慮是因為許意,因為他答應許意的“晚上見”沒有做到。
此時他不停地對許意說對不起。
許意的眼淚已經控製不住了,都抹在賀允的病號服上,心裡爽多了,隨即想到賀允的身體,他趕緊抹了一把眼睛,拉著賀允的手說:“你身體還在恢複期,不能一直站著,走,到床邊坐一坐。”
賀允點頭。
兩人一轉身,就看到尤加,尤加兩隻小肉手裡,抓著兩團稀巴爛的橘子瓤,黑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賀允看。
許意笑著看一眼賀允。
賀允輕聲喚:“尤加。”
尤加不敢相信地喚:“啾啾?”
“誒。”
“啾啾,你好遼?”
“好遼!”
“哇啊啊啊啊啊!”尤加憋了許久的情緒突然釋放,昂著小臉,衝著天花板就大哭,這是和沸沸尼莫在一起玩久了,把他們仰天大哭那一套學的出神入化了,他還邊哭邊朝賀允身上撲:“啾啾。”
“誒。”賀允摟著尤加。
許意扶著賀允尤加,幫助賀允坐到床上。
尤加趴在賀允懷裡哭。
賀允笑看著許意,調侃說:“真是大的哭完,小的哭,我好忙啊。”
許意接話:“還不都是因為你。”
“嗯。”賀允抬手抹一下許意的眼淚。
許意笑了笑。
賀允這才低頭看著大哭的尤加,知道委屈著尤加了,大手摸著尤加的小腦袋,輕聲說:“舅舅在呢,舅舅以後都不走了,舅舅都陪著尤加。”
尤加哭聲慢慢止住。
不過剛才他的“哇啊啊啊”聲還是吸引了郎哲和費斯等醫生,他們匆匆跑過來,看到許意賀允尤加三個都眼眶紅紅的樣子,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賀允身上,突然間就發現了賀允的清明,異口同聲地喊:“賀允!”
賀允微笑點頭:“是我。”
“賀允!你徹底醒了?”郎哲大聲問。
“對。”賀允輕聲答。
“太好了!”郎哲激動地奔向賀允。
許意搶先攔住說:“彆激動,他現在身體還有些虛弱。”
郎哲立刻站定。
賀允聞言轉眸看許意,那眼神裡都要溢出蜜來了。
郎哲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費斯開口問:“賀允,你感覺怎麼樣?”
賀允回答:“我覺得還不錯,沒有任何不適,就是身體有點虛弱,養一養就好了。”
“對。”費斯驚喜地說:“真沒想到你可以清醒的這麼快,你的恢複超過我們的預想。”
賀允如實說:“主要是我想活下來。”
說完他溫柔地望了許意一眼。
許意微笑。
費斯接話:“嗯,求生意誌是一劑治療病症的良藥。”
賀允點點頭:“沒錯。”
費斯其實還想和賀允討論賀允這套基因手術方案的各種問題,他真的太佩服賀允了,臨到手術前幾天,推翻所有基因數據,重新編寫,他照本宣科地手術,居然還能這麼成功。
不愧是他老師的孫子!天賦和能力驚人!
他真想好好向賀允請教一番,可是賀允剛剛恢複,不宜勞累,於是他忍著內心的好奇,說:“嗯,那你繼續休息,有什麼問題,隨時叫我們,等你好了,我們再向你請教請教。”
費斯用的是“請教”二字,賀允和許意一樣都是很謙虛的人,微笑著說:“到時候我會向費斯醫生彙報過程。”
費斯笑著說:“那你靜養靜養。”
“好的,辛苦你了。”
“客氣客氣。”
費斯醫生等人離開。
郎哲趕緊湊過來和賀允說話。
許意抬腕看了一下時間。
賀允敏銳地察覺到了許意的動作,問:“怎麼了?”
許意說:“我得去考試了。”
賀允脫口而出:“考什麼試?”
“一級園長的考試啊。”
賀允反應了一會兒,才說:“麵試?”
許意點頭:“對,筆試我已經過了。”
“麵試要考多久?”賀允問。
“考試辦沒說時間。”
“地點呢?”
“中心大學。”
賀允想了想說:“那你今天應該是全息模擬場景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