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捎傾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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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煙吃了藥沒多久, 藥效上來,便又困的重新縮回被子裡睡了。
睡得迷糊時,也有感覺有人拿溫毛巾給她一遍遍耐心額上脖間渥出來的細汗。
再醒過來,外頭天已大亮, 江應天正在給她複量體溫。
見她睜開眼, 笑著溫聲道,“我們乖乖身體果然不錯, 體溫已經降下來了。”
“我就說吧。”她看他也笑著回了句, 聲音略啞。
沒給他說的是, 這會兒雖然不發燒了, 但渾身沒什麼力氣,骨頭縫裡都透著酸疼。
徐煙長相顯小,偏柔弱, 如此生病時, 總讓人看著格外心疼。
江應天自然更是。
他不是沒發過燒沒生過病,當然知道她這會兒雖體溫降下來, 但身子鐵定舒服不到哪裡去。
可知道她骨子裡的要強,也就順著她,不去拆穿。
隻是看她病懨懨的小臉,心中憐惜,俯身過去想親她。
被後者捂住嘴巴隔絕開。
“我剛還病著呢,”傳染給你了怎麼辦, 徐煙皺眉, 又含糊不清道,“而且…我還沒洗漱。”
江應天再次被她逗笑。
唇往上移,落在她鼻尖額頭上,“先洗漱, 我去把早餐給你端上來?”
徐煙搖頭,“現在幾點了?”
“六點十分。”
徐煙從床上慢慢坐起來,“我還以為睡了很久。”
居然才過兩個小時。
真奇怪,他好像都快成她的安眠藥了。
隻要有他在,她總是睡很好。
剛睡覺出了不少汗,徐煙身上黏連不舒服,直接衝了個溫水澡。
從浴室出來,沒見江應天在屋子裡,她正奇怪,瞧見他推開陽台門進來,手裡握著手機,顯然剛打了通電話。
她看他臉上神色,猜測,“急事嗎?”
“嗯,”江應天走近她,考慮了兩秒鐘,告訴她,“白律師打來的。”
“他和郭律師連夜整理了些資料,約了九點見麵。”
徐煙聞言手頓了頓,才繼續用毛巾擦著發尾的水珠,看他佯裝無意笑笑,“對了,我好像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這時候忽然找律師?”
難道林風這件事還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嗎?
江應天接過徐煙手裡的毛巾,半抱著她幫她擦著發尾,低聲回她的話,“像林風那樣的人渣,監獄會更適合他。”
徐煙手倒是自然環上他的腰,不大明白的又接著問,“難道案子還能重審嗎?”
“它追訴時效好像已經過了。”
江應天低頭在她發頂親了下,“這是律師們要操心的事。”
不想再在她麵前提起這些讓她不舒服。
“……你不用瞞著我,”徐煙仰頭看他,“之前我確實很排斥直接麵對這件事。”
雖然大部分原因是生理性的,可是,“我隻是奇怪,如果這件事真有轉圜餘地的話,祖母她不可能等到今天。”
江應天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垂眸看著她眉眼,柔聲說,“祖母當然不可能。”
“這個世界上她最疼的就是你,自然不會對如此傷害過你的林風善罷甘休。”
他也是昨天帶著律師過來找懷蓮莫之後,才知道的這些。
老太太私下也在嘗試著各種辦法,想讓林風那個人渣永遠出不來。——為了她的寶貝孫女,也為了那個在如花似玉的年紀無辜殞命的女孩子。
“那——”
“老百姓‘對抗’法律,本就是一件‘以卵擊石’的事。”
徐氏當時因為徐煙父母意外離開的事受到重創,而懷蓮莫在五年前遭受過丈夫離世,五年後又接連遭遇兒子兒媳的意外去世和自己唯一孫女的綁架虐待,其能順利撐下來,就像徐煙說過的,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十五年前法律的普遍性和自身內聚力和現在都會有明顯的差彆在。
不過還好——
“現在比起十五年前,不管是法律對民意的接受度,還是法律本身的寬厚度,這所有的一切都在進步。”
江應天耐心道,“網上現在之所以鬨的沸沸揚揚,是因為傳出林風被檢測出仍有很強烈犯罪可能的消息,如果消息屬實,那他的釋放就不單單隻是我們自己一家的事,而是會危害到許多人的社會隱患。”
徐煙手下意識收緊捏著他腰間布料的手。
江應天柔聲安慰,“‘言者無罪聞者誡’,網絡民意是現如今互聯網時代民意表達的新形勢。我相信我們的法律,會是‘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而他不過是為此火送一股風罷了。
他是送風人,律師是那股風。
“如果真能如此,”徐煙將臉貼在他胸口,輕聲道,“我想姐姐在天之靈也可以有稍許慰藉了。”
江應天摸摸她頭發,“嗯。”
“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不堪一擊是認真說的,”徐煙安靜了會兒,又抬起頭看江應天,“所以如果你們有需要我的地方,需要再詳細一些的內容消息,我都可以提供。”
“你一定不要瞞著我。”她再強調。
江應天和她對視著,忽而笑著道,“那你親親我。”
徐煙:“……”
她瞪他,“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呢,你怎麼——唔!”
江應天沒給她機會說完話,已經低俯下身子親過來。因為等不及她說完。
他已經太過了解她,這一句拒絕的話說完,肯定還有下一句——她生著病,會傳染。
最重要的是,江應天發現他這小妻子洗澡總是習慣把頭發隻吹半乾,餘下的再自然晾乾。他以前對出水芙蓉一詞沒什麼實質性的概念,遇見徐煙後,每每見她這一刻,都像是把這四個字搬到他麵前一樣。
更何況自從昨晚“破了戒”,他就總忍不住想親近她的心思。
能耐心忍到現在,他自覺已經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