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袂沾花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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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結束的第二天,徐煙開始忙忙碌碌的期末考試周,而江應天也在隔日投入到了公司年末的繁忙行程裡。
年末視察從穿梭在國內各個城市的分公司到國外各個國家分部……
小夫妻兩人新婚沒多久,便又開始了第三次分隔兩地的生活。
隻是這次多了時差這一點,讓原本就沒多少時間聯係的兩人,更難實際的說上一句話。
……
徐煙結束大三第一學期的最後一場考試,是下午四點五十分。
隨後將近一個小時的班會結束,外麵天已經變成了灰青色。
在等教室外頭人群散時,她在窗邊支著腦袋看窗外。
天是陰的。
雪下了一下午,從最開始的細碎雪花到現在的鵝毛大雪。讓對麵教學樓的屋頂,窗沿,樓下行人道和路邊花台皆染上一片片的白。
現如今,以徐煙20歲的這個年紀,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似乎並不算是一件稀奇事。
讀小學四五年級時,她也曾見過因為上課給“喜歡”的人傳紙條表白而被老師點名叫家長的男孩和女孩。
徐煙看著飄落到玻璃上的幾片雪花融掉,在想,那時候的他們是不是也會像現在的她一樣。
在看不見對方的這些日子裡,會思念想念著對方。
像肆意生長的藤蔓,輕而易舉便將整顆心纏滿,橫衝直撞,不講道理。
都說一個人二十一天便能養成一個習慣,徐煙對此深以為然。
因為和江應□□夕相處的這四十個日夜,已然將他的存在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裡。
獨自生活了三年的房子,現如今處處都有他的影子。
剛起床時會翹著一撮頭發的他,刷牙時會因為困頓閡著眼單手撐在洗手台上打瞌睡的他,因為書桌太小容不下兩人,而把電腦文件搬到客廳擺滿一地毯的他,圍著圍裙做早餐的他,還有和她一起把被太陽曬的乾燥溫暖的被單衣服收回櫃子裡的他……
當然,最重要的,是每天醒來和睡前都可以無時無刻看得著和摸得著的他。
……
後天臘八,蒲韜知道她今天考試結束明天不用再來學校,昨晚特意打電話給她,說會讓司機來學校接她回江宅。
蒲韜昨晚在電話裡說,她知道以往過節日假期徐煙都會回百花莊園,可在跟她打那個電話前,她已經同懷蓮莫打過招呼,這個寒假讓她先來江宅住幾天,等過了大寒再回去百花莊園…
“過兩天臘八,我讓家裡阿姨熬點地道的臘八粥給你喝…”當時電話裡,蒲韜像是怕她會拒絕一樣,沒等她回話,又接著說,“你不知道,爸爸媽媽小時候住的老家那塊,有一座寺廟,每逢臘八都會有很多人到門口排隊等著施粥賜福,不止我們當地人會去,甚至好幾十裡地遠的人也都會連夜過去排隊。”
“媽媽和祖母打聽過,你雖然從小跟著搬來淮港,但在家裡並沒正兒八經的過過臘八節,在北方,臘八可是個重要節日,你明天要是過——”
……
接電話時,徐煙正坐在臥室的飄窗那。
窗外燈火萬千,玻璃上映著她帶笑的臉。
其實元旦那次回江宅,她本就答應過她會在放假時到江宅陪他們,她記得,自然不可能食言而肥。
更何況,這半個多月來,蒲韜和她通電話時,更是時不時的會“提醒”她一下這個。
可昨晚聽著話筒裡蒲韜對自己“嘮嘮叨叨”的聲音,徐煙根本沒想過要打斷她。
在沒認識江應天以前,她奢望過,卻沒想過,自己真的會遇見一個包容疼愛自己的丈夫,甚至還會有兩個把自己當親生女兒疼著寵著的“爸爸媽媽”。
徐煙也是上個周末回百花莊園時,才從懷蓮莫那裡得知江父江母元旦在讓他們回江宅時就已經去百花莊園拜訪過她們了。
這件事,雖然歸根結底問題在她身上,可他們自始至終都未曾在她麵前提及過它分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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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煙下樓時,外頭天已經黑透了。
雪勢倒是小了許多。
冬夜的校園在路燈的照射下,漫著一股蕭瑟卻又觸動人心的寧謐。
她站在教學樓下的台階上,會想到那天江應天和自己逗趣兒騙她沒來,卻又在下一秒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場景。
那天也是和今天一樣,下著雪。
很大。
徐煙扭頭看著當時江應天從後頭冒出來的那根圓柱看了會兒,眼睛裡隱隱帶著難以察覺的希冀。
須臾,她輕皺了皺鼻尖,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因為發現自己自從遇見江應天後,好像越來越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是有童話在的。
因為這個念頭,徐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對著一個石頭柱子,像個傻子一樣。
徐煙輕搖頭,雖覺自己荒唐,可臉上的笑卻並沒消散。
隻是轉頭準備下台階的步子,因為遠處忽而出現在視線裡的一道熟悉身影,而止住。
昏暗的校園,昏暗的燈光。
她沒想到自己於他的熟悉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江應天看到徐煙朝自己跑過來,腳下的步子不由快了些許。
剛遠遠見她鬆口氣的同時,沒叫她,就是怕她看到自己太過驚喜不管不顧朝他跑過來…雪天地滑,怕她摔跤。
……
“小心。”
江應天被她撞的往後退了兩小步。
察覺到徐煙抱在自己腰間手臂的力度,他同樣摟緊她,笑著低頭和她耳語,“現在相信我乖乖身體素質確實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