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一個月亮(1)
其實徐煙身份曝光之後, 短短兩天時間,她從小到大的經曆,包括五歲前在越城的生活和遭遇過的事, 便被網友甚至是各方小道媒體扒了個乾淨。
可幸好江氏和徐氏的公關部早利用曝光前那一天兩夜的時間將應對計劃配合默契的準備完全,在網絡上隻要有一丁點相關信息冒出來,便直接將之扼殺在了搖籃裡。
而自從江應天和徐煙領證結婚的事被曝光, 尤其那個自稱江氏員工在“有錢夫婦”超話裡發了那篇小論文後,全網“吃瓜群眾”便無一不在期待著國內這兩大“壕門”的婚禮究竟會是怎樣一種驚天地泣鬼神的……陣仗。
可等啊等,等啊等的。
眼看徐煙再有兩個月就要大學畢業了, 還是沒等到。
班裡有平時和徐煙還算交好的女孩子忍不住過來跟她八卦, 好奇問他們是不是真打算大學畢業結婚才會辦婚禮。
哪知卻見徐煙和她禮貌笑笑, 說了句他們已經辦過婚禮了。
“不可能吧?”女生不相信,“你們要是辦婚禮,狗仔們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甚至連張照片都沒看見?
“我和我先生都不是愛出風頭的人, ”徐煙看她淺淺笑著, 隨意道,“所以去年暑假出去度假時就順便把婚禮辦了。”
“……”女生試探, “在那個海島上?”
“恩。”
女生了然, 又禁不住好奇, 趴在徐煙對麵桌上小聲同她確認,“我記得當時八卦號上, 說那海島是你公公婆婆送你的見麵禮,是真的嗎?”
徐煙輕輕點頭。
女生微微瞠目。
若是如此,看來當時那網友發的小作文裡提到的那些恐怕都是真的了。
“所以…”女生眨眨眼,“你老公也真的在後來買了一座山給你嗎?”
“……”
徐煙聞言,哭笑不得搖頭否認。
這又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奇怪謠言?
這件事,徐煙就隻當個大家茶餘飯後的八卦來聽, 聽聽便過,並沒將它放在心上。
直到她大學畢業三年後,生寶寶的那個冬天。
淮港市市中心徐氏集團辦公大樓一層,有家不同於尋常咖啡店的咖啡店。
whisper,耳語。是這家咖啡店的名字。
隻是聽名字,似乎也能感受得到店主應該會是個很溫柔的人。
這家店麵不算大,不過兩百餘平。
從地麵直通到房頂的書櫃,各式書籍羅列整齊,供顧客隨意翻看。
牆上空白處亂中有序的懸掛著大大小小的裝飾框油畫。畫框右下角處的小卡片上印著名稱價格,還有個很可愛的手語“謝謝”的卡通小畫。
六米多的層高一分為二,被打磨精致的紅木扶梯連接著。樓梯口那立著一個半人高的小牌子,上麵寫著一句話。——若您想在這鬨市中擁有片刻安靜,請上樓。
所以一般情況下,顧客會在門口吧台點好餐後,按需選擇是在偏休閒放鬆的一樓入座,還是選擇到二樓那個可以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安靜角落裡完全放空自己。
店裡每台桌麵上都有一束修剪得很漂亮的花,花味很淡,不搶咖啡甜點的香,隻有離近了,才能聞到一點淡淡的花香味。你若是常客,還會發現它們不僅應季,而且每天不重樣。
……
“先生,您的美式好了。”
服務吧台裡的阮桃笑容甜美,將手裡打包好的咖啡遞過去時,不忘暖心提醒,“小心燙哦。”
一個月前,早已通過咖啡師職業培訓的阮桃還算順利的應聘上了這裡的一名咖啡師。
店裡工作是上三休一的半天輪班製,這次她雖然不幸被輪到工作日最繁忙的周一,但也特彆幸運的…被輪到了周一。
——因為隻有在周一,她才會看到她的精神食糧。
“祝您工作順利,歡迎再來。”
看著對方走出門,阮桃臉上的笑瞬間垮下來,偷偷伸了個懶腰。跟旁邊同是咖啡師的朱曉雨小聲嘮叨,“我的媽呀,果然是可怕的周一,從早晨七點到現在,整整兩個小時一分鐘沒停,可累死本仙女了。”
朱曉雨擦著咖啡機,聞言見怪不怪的笑著瞥她一眼,“沒關係,反正一會兒你的精神食糧來了,你就不會覺得累了。”
果然,原本垮著一張臉的阮桃,在聽見這個後星星眼一下亮起來。
表情也開始變得變態…不是,是變得八卦兮兮。她朝曉雨湊過去,“誒你說,今天老板也會送老板娘來上班嗎?”
“當然。”
朱曉雨想也不想回,“從三年前老板娘接下這家店開始我就在這,這三年,隻要老板娘來店裡,我就沒見一次老板不來送的……”
她可是看著這家店從一家完全快餐式的咖啡店易主後重新裝潢成如今這麼個…藝術感十足的咖啡書店。說實話,這地方在這寸土寸金的商業街裡有些另類,有些格格不入。
可…怎麼說呢,也會讓他們這些打工人有那麼片刻的歸屬和感動。
不知道為什麼,這裡就是會有一種讓人不自覺地連說話聲都低下來的能力。就很神奇。
“老板也太貼心了!”阮桃星星眼。
哪知朱曉雨卻改口道,“其實這麼說也不太對,畢竟雖然表麵上確實是老板來送老板娘上班,可我們都知道現在明明是老板娘來陪老板上班。”
“怎麼說怎麼說?”阮桃迫不及待問。
朱曉雨眼睛掃了眼店裡或是閒聊拍照,或是不知在電腦上敲著玩還是工作的人……壓低聲音給她解釋,“你也知道,我們老板是江氏財團…”她給她指指咖啡店斜對麵的那棟鏡麵玻璃大樓,“…的大boss嘛,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意外的話,隻有每周一才會到公司開一次會。所以,”她衝她曖昧的眨眨眼睛,“這才是為什麼你可以在每周一看到我們同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板娘的原因。”
“所以老板娘真的不常來店裡?”
“嗯哼,第一年來的還算比較多,這兩年就比較少了,平時有店長在顧嘛。”
“那——”阮桃好奇,“經營狀況什麼的,老板娘也不關心?”
“……”朱曉雨啼笑皆非睨她,“就我們老板娘那身份,你覺得人家開店是為了賺錢?”
這棟大樓都是人家的好吧。
阮桃:“……”
也是。
“給你培訓的時候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店裡掛的這些畫可全是我們老板娘自己畫的,賣出去的錢也全都捐給那個什麼關注兒童心理健康的公益組織了,老板娘可是一分沒留的。”
“那展示櫃裡的首飾也真的全是老板娘自己設計的?”
“嗯哼,”朱曉雨又說,“每種都隻有一個,尺寸大小是按照首飾美觀來定的,所以相中買回去的可都是有緣人。”
“那…要是有人相中款式卻不是自己合適的尺寸呢?”
“和人一樣,有緣無份唄。”
“若是對方出高價要求重新定做呢?”
“不可能。老板娘說過,規矩不能破。”
“……”能不為五鬥米折腰可真好啊,“那——”
阮桃突然噤聲,看著那輛眼熟的黑色轎車停在店門前的老位置。
車裡。
江應天俯身輕輕在徐煙唇上吻了下,溫聲道,“晚點過來接你。”
徐煙笑笑點頭,隻是原本準備下車的身子又轉過來,“對了,中午我們去淮港大學附近吃飯可以嗎?昨天畫店老板給我打電話說新到了一批畫框,我去挑幾個。然後…”她頓了頓,又說,“我還想你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裡?”
“秘密。”
“好。”
江應天無他,應下,“那想吃什麼,我先讓人訂位。”
徐煙看他狡黠眨眨眼睛,“我已經訂好了。”
江應天啞然失笑,摸摸她的臉,“乖乖的。”
“嗯哼。”
徐煙也笑著,偏頭親親他掌心,下車。
阮桃看著門外那輛車後座的車窗玻璃如往常一樣,在徐煙下車後便放了下來,裡頭的男人隱隱約約看不大清楚,而直到徐煙進來店裡,車窗才又升上去。
門上鈴鐺聲清泠。
店員跟進門來的徐煙揮手招呼,後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店裡的客人。
徐煙給眾人回以微笑,柔聲回了聲早上好。上樓前,注意到剛來沒多久的那個小姑娘一直盯著自己看,她看她輕輕笑著,抬手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劃拉下,無聲給她比劃:你胸牌有些歪掉了。
阮桃沒什麼誌氣的沉浸在美色裡,在朱曉雨的提示下,才微微紅著臉回神,低頭調整胸牌。
再抬起頭時,徐煙已經到樓上自己做辦公室的畫室裡了。
“……”她看著空蕩蕩的樓梯,問旁邊朱曉雨,“雨姐,你說老板娘和老板關係這麼好,那為什麼老板不直接帶老板娘去他公司?”反正就是一個路南一個路北,直行不過百來米。
朱曉雨聳肩,“這還真的不知道。”
“要不你有機會問問老板?”
阮桃:“……”
哦,那還是算了。
老板看起來並不像是會搭理她的樣子。
牆上掛著的鐘表,時針轉過12。
木質樓梯那傳來人下樓的聲音,與此同時,門上鈴鐺聲也響起來。
挺拔落拓的男人身影逆著光走進店裡,目光直視著對麵樓梯處,溫柔笑笑,“可以走了嗎?”
“嗯哼。”
徐煙笑著應聲,將手放進江應天伸過來的掌心裡。
阮桃手上打著咖啡,不忘踮腳越過比自己還高些的咖啡機去瞄櫃台外的兩人。
結果冷不丁和同樣偏頭看過來的徐煙四目相對上,後者眼裡浸了些笑,“辛苦了。”
阮桃臉上帶著被人撞破偷看的尷尬,“不會不會。”
“您要走了嗎?”
徐煙點頭,“我給大家訂了午餐,估計過幾分鐘就能到了。”
眾人道謝,視線欣羨的落在對麵郎才女貌的兩人身上。
最後,徐煙同眾人道了句辛苦,便和江應天手牽著手出了店門。
門外。
徐煙仰頭不知和江應天說了什麼,後者笑著俯身將唇在她額角輕貼了貼,幫她打開了車門。看到坐到車子裡,才又幫她關上車門,自己從後方繞到另一側,坐上去。
阮桃看著車子走遠,想捧著臉無聲尖叫:這也太甜了…
若是不說,誰能相信這兩人已經結婚五年了?還以為新婚呢好嗎…
徐煙訂了當年兩人第一天約會時,江應天帶自己去吃的那家北方菜館。
就是有很漂亮白洋澱葦編的那家。
這兩年,他陪她去保定看了六月荷花開百畝,十月蘆葦蕩蘆花的壯觀景象,而她也在那裡品嘗到了當地最正宗的白洋澱石鍋嘎魚。
江應天對她,細膩的心思一如既往。
她好多年前說過的話,他始終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