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乖……”薑柔有些慌亂地站起身。
秦珩看著手裡剛做完的禮物,張了張口：“我……”
才剛說出一個字，一滴眼淚就不受控製地從眼眶滾落。
秦珩怔了一下,他其實沒想要哭的,可當一滴眼淚滾落後，其他眼淚就像是止不住一樣，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薑柔和秦玉明都看傻眼了。
他們家小乖可是從一歲半開始就沒有再哭過！
今天竟然哭了！
看來是真的很難過了！
薑柔頓時就有些慌,趕緊上前一把抱住兒子：“小乖，怎麼哭了啊，彆哭啊……”
秦玉明起身拿來了紙巾,想幫兒子擦眼淚又怕自己弄疼他，隻能把紙巾遞給薑柔。
可秦珩的眼淚根本就止不住！
他坐在薑柔懷裡,手裡緊緊地抱著禮盒，眼淚就像是忘了關的水龍頭,不停地往下流。
這可怎麼辦？
薑柔求助地看向秦玉明。
秦玉明更是頭大。
距離上一次秦珩哭,好像還是在兩年前，當時他們是怎麼哄的人？
事情實在是有些久遠,秦玉明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憋了半晌,他才不熟練地憋出來一句：“要不,我們現在帶你去找卿卿？其他小朋友都是今天才跟卿卿見麵的，你今天去也算是跟他們同一天跟卿卿見麵了！”
秦珩即便是哭，也是要麵子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隻能聽到輕微的一點的抽噎聲,聽到秦玉明這句話，秦珩才抬起了頭。
秦珩生得白,皮膚也嫩,隨著他抬起頭的動作,一滴熱淚又從濕漉漉的眼眶滾落，平日的小孩故意裝出來的嚴肅冷漠在這一刻儘數消失，隻留下這個年紀孩子才有的委屈。
秦玉明這個老父親看的心都化了，趕緊說：“我現在就去給你葉叔叔打電話，讓司機備車！”
薑柔下意識想說這麼晚了會不會不太好，可一看到自己兒子臉上還未乾的淚痕，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好了，小乖彆哭了，我們馬上就去見卿卿好不好？”薑柔用紙巾輕柔地擦掉了秦珩臉上的淚珠。
秦珩眼淚往下掉的速度終於慢了起來，聽到薑柔的話，他緩緩點了下頭。
秦玉明的速度很快，五分鐘後，他們一家人就坐上了車前往葉宅。
葉懷書打電話來時，葉卿卿和季晚剛吃完晚餐。
聽到秦珩一家這個時間點要來拜訪，季晚表情難掩吃驚：“怎麼這個點過來？”
葉懷書遲疑了一下才說：“玉明說好像是秦珩知道今天白天陽光和秋秋來找卿卿後哭了。”
季晚當即轉頭看向葉卿卿。
葉卿卿正在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察覺季晚在看他，就歪著小腦袋，做了個口型：“麻麻腫麼啦？”
季晚仔細盯著自己兒子上下打量了一下。
季晚一直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長得好看，五官精雕細琢，像個瓷娃娃一樣嬌憨漂亮。
這麼漂亮的小孩，彆說小朋友了，就算是自己，走在大街上看到了也會多看兩眼。
就是之前季晚還真沒看出來，自己的寶貝兒子還有做萬人迷的潛質。
季晚收回視線說：“行，我在家招待他們就好，對了，他們吃過晚餐嗎？”
葉懷書：“應該沒有。”
季晚點了點頭，又聊了幾句就掛斷了點話。
葉卿卿剛剛聽到招待，就沒再看電視，等季晚掛斷電話，就湊過來好奇問道：“麻麻，你晚桑還有朋友來嘛？”
季晚好笑：“不是我的朋友。”
“嗯？”
葉卿卿疑惑，正想問難道是叭叭的朋友，就聽季晚說：“是你的朋友，秦珩要過來。”
葉卿卿眼睛瞬間瞪得圓溜溜的。
季晚想了想，還是把葉懷書跟她說的話跟葉卿卿講了一遍。
葉卿卿聽完更驚訝了，小小的嘴巴微張著都快忘了合攏，好半晌才怔怔說：“麻麻、鍋鍋……尊的哭啦？”
季晚點頭，摸摸葉卿卿的腦袋：“所以你待會兒好好哄哄哥哥吧。”
畢竟人家秦珩可是因為卿卿哭的。
葉卿卿乖乖地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後，秦家的車停在了葉宅的彆墅前。
季晚帶著葉卿卿出來接人。
秦玉明第一個下車，薑柔抱著秦珩跟在後麵下車，看到季晚和葉卿卿，她歉意道：“給你們添麻煩了。”
季晚趕緊笑：“哪裡的話？卿卿，快去接哥哥。”
葉卿卿邁著小步子，蹦蹦跳跳走上前來：“鍋鍋！”
秦珩剛被薑柔放在地上，葉卿卿就蹦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小孩子的手很軟，身上帶著一股牛奶的甜味兒。
在來葉家的路上，薑柔和秦玉明一直在安慰秦珩。
秦珩其實已經沒有最開始那麼難過了，就像薑柔說的那樣，也不是秦珩想來的這麼晚，是他要給葉卿卿做禮物，所以才比其他小朋友晚了一些。不是他的錯，卿卿也不會怪自己。
秦珩也在心裡安慰了自己，他已經不難過了。
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葉卿卿抱上來的瞬間，他還是鼻子一酸。
葉卿卿鬆開了秦珩，正想去牽秦珩的手，就見秦珩突然轉過身。
在場的大人和葉卿卿同時一愣。
“鍋鍋？”
葉卿卿正想繞到秦珩麵前。
秦珩甕聲甕氣說：“你……你先彆看我。”
仔細聽，聲音裡還帶著一絲顫抖。
薑柔臉上的笑一僵，和秦玉明對視一眼。
這是怎麼了？
剛剛在車上不都好好的嗎？怎麼就一會兒時間又哭上了啊？
薑柔看著秦珩臉上的濕潤，趕緊從包裡拿出了紙巾。
季晚也有些擔心地看著秦珩，但想到小孩子要麵子，也就沒有上前去安慰，還朝葉卿卿招了招手。
葉卿卿知道季晚的意思，也就沒有再上前了，而是乖乖地站在原地。
秦珩的眼睛還有些濕潤，對上薑柔擔心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朝薑柔搖了搖頭，沒有接薑柔遞來的紙巾。
“我、我沒事。”秦珩不想讓葉卿卿知道自己哭過了，他很快轉過身，隻是還是低著頭，沒有去看葉卿卿。
可這幅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葉卿卿視線落在秦珩的眼睛上，沒有揭穿他的謊言，反而露出一副鬆口氣的表情：“沒似就好！那鍋鍋跟我進去叭！”
秦珩點了點頭。
兩個小孩就牽著手先往裡麵走了。
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薑柔又說了一句：“給你們添麻煩了……”
“怎麼會麻煩？”季晚笑著上前挽住她的手，“我聽說你們還沒吃飯，就讓家裡準備了晚餐，先進去吧。”
一行人進了客廳，傭人已經把菜都端上了桌。
季晚和葉卿卿其實已經吃過了，但現在有客人來了，她也不能真的就讓客人自己吃飯，於是給自己和葉卿卿都準備了一個空碗，陪著他們再吃一點。
秦珩就挨著葉卿卿坐，此時他的情緒已經穩定多了。
季晚和薑柔都給秦珩夾了菜，但秦珩卻沒有第一時間吃飯，而是把自己一直提著的禮袋遞給了葉卿卿。
“卿卿，這個送你。”秦珩說。
葉卿卿早就注意到了這個袋子，知道應該是要送給自己的，不過他還是一臉驚喜地接了過來：“哇，這是送給我的禮物嘛？是森麼呀？”
“你可以拆開看看。”秦珩看著葉卿卿臉上的笑，心裡那點最後的不舒服，也隨著風遠去了。
季晚道：“等哥哥吃完飯，你們一起回房間再拆怎麼樣？”
葉卿卿是不餓了，但人家秦珩還沒吃飯呢。
葉卿卿趕緊點頭：“好哦！那鍋鍋快吃飯！吃飽啦就陪卿卿拆禮物。”
秦珩嗯了一聲，默默地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很快，一碗米飯就見底了。秦珩偏頭看薑柔。
薑柔無奈，笑著說：“吃飽了就跟弟弟去玩吧。”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秦珩在這裡也待不了太久他們就得回去了，這會兒就讓他跟葉卿卿多待一會兒吧。
秦珩點點頭，就跟著葉卿卿上樓了。
走到樓梯口時，秦珩還對葉卿卿說：“你把袋子給我。”
葉卿卿：“嗯？”
“重，我幫你提。”秦珩說。
葉卿卿隨即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不重噠，不過鍋鍋要幫我，那就跟卿卿一起提。”
於是兩個孩子就一人拎著袋子的一邊，一起上樓了。
回到房間後，葉卿卿就迫不及待地去拿了剪刀，小心拆開了秦珩送給自己的禮物。
這個盒子有些重量，掂在手裡沉甸甸的。
葉卿卿原本以為秦珩也會和霍秋秋一樣，挑一個成品玩具送給自己，所以在拆禮物的時候他並沒有很期待。
可等真正打開了禮盒後，葉卿卿的嘴巴都微微張大了。
禮盒裡躺著一盞很是精致的樂高小燈，無論是做工還是材質，都是最好的。
可這並不是讓那個葉卿卿驚訝的，讓他震驚地是小燈托盤上的那個黏土小人！
都不用仔細看，葉卿卿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小人是自己。
“這、這是窩嘛？”葉卿卿一臉激動地指著小人問秦珩。
秦珩從剛剛起就一直在觀察葉卿卿的表情，見他很是激動，他才彎了彎嘴角：“嗯，是你。”
要挑一盞手工的精致小燈其實並不難，難的是用黏土捏出這個和葉卿卿神似的小人。
這就是秦珩花了一整天，做給葉卿卿的手工禮物。
這還是葉卿卿頭一次收到這麼有意義的禮物，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燈從禮盒裡麵拿了出來。
看著麵前這個和自己五官格外相似的黏土娃娃，葉卿卿嘴角微微抿緊。
葉卿卿從剛生下來就被醫生診斷出了活不過十八歲。
事實也是這樣，他在十五歲的時候就跟那個世界說了再見。
葉卿卿上輩子沒有朋友，除了父母外，也就隻有一個比他小三歲的弟弟。
每年葉卿卿過生日的時候，葉卿卿也會收到禮物，除了那不喜歡他的父母外，還有他的那個弟弟。
在弟弟還小的時候，他每年也會認真地給自己準備禮物。
有的時候隻是一塊糖果，有的時候會是他最喜歡的奧特曼玩具。
葉卿卿每次拆他的禮物時都很高興，因為他能從禮物中感受到弟弟對自己的關心。
可這樣的好時光並沒有持續太長。
在葉卿卿十歲弟弟七歲那年，弟弟送給了葉卿卿一個哈利波特的樂高玩具。
第二年，葉卿卿又收到了一個同樣的哈利波特樂高玩具。
第三年、第四年……葉卿卿收到的生日禮物都是哈利波特的樂高玩具。
和前麵幾年收到的玩具，沒有任何區彆。
第一年收到哈利波特樂高玩具時，葉卿卿就把這個樂高拚好了。
往後的每一年，他都會再拚一個一模一樣的玩具。
不管是誰，一連拚了五個一模一樣的樂高玩具後，都會格外地厭惡。
所以在拚好了第五個樂高後，葉卿卿把他所有的樂高玩具都砸了。
葉卿卿曾以為，自己不會再收下任何關於樂高的玩具了。
可今天，他又一次收到了樂高玩具。
隻是和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葉卿卿不用再費心費力地把樂高拚好。
秦珩已經幫他拚好了，甚至在積木的圓盤裡，還有一個秦珩親手做的黏土小人。
原來這就是上心和不上心的區彆啊。
葉卿卿捧著小燈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秦珩能看出來葉卿卿是喜歡這個小燈的，但是葉卿卿這麼久都沒說話，還是讓他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就在秦珩打算站起身去關燈，再給葉卿卿介紹介紹小燈的用處時，葉卿卿突然站起身，重重的抱住了秦珩。
秦珩的小身板微微一僵。
葉卿卿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側，歡快又高興：“謝謝鍋鍋！卿卿好喜歡這個禮物！”
秦珩眨了眨眼睛，耳尖忽地就有些紅。
卿卿說他喜歡自己的禮物哎！
他就知道！
所有的愁緒在這一刻全部煙消雲散，秦珩的一顆心開始撲通撲通亂跳。
果然，他才是卿卿最喜歡的朋友！
“這個燈，”秦珩努力壓抑著自己想要上翹的嘴角，“還可以亮哦。”
“哇哦，好膩害哎！”葉卿卿更驚訝了。
秦珩道：“我去關燈，你拉著我。”
葉卿卿就牽著秦珩的手，跟著秦珩去關燈。
臥室的燈光暗了下來，秦珩在小燈上摸索片刻，找到了按鈕，按了一下，葉卿卿手裡的小燈瞬間亮了起來。
並且讓他驚訝的是，不僅是小燈上的燈泡亮了起來，就連小燈整個的燈身包括那個黏土小人都亮了起來。
葉卿卿微微睜大眼睛：“這個、這個娃娃怎麼也會亮呀？”
秦珩說：“這下麵是透明的膠，我在這裡麵也裝了一個小燈。”
說著他打開了燈，拆開了娃娃給葉卿卿看。
又指了指裝電池的地方，教葉卿卿到時候怎麼更換電池。
兩個小孩坐在地毯上，聊這麼一個小燈，就聊了快一個小時。
等到季晚帶著薑柔上來時，就看見臥室的燈都被關了，兩個小孩就圍著一盞小燈聊天。
季晚看的好笑：“怎麼不開燈呢？”
葉卿卿站起身，高興地指著自己麵前的小燈：“麻麻！康！這是鍋鍋送我的燈燈！”
季晚上前：“很好看哎。”
“看這裡！這個是卿卿哦！”葉卿卿指著那個黏土娃娃。
季晚眼裡閃過一絲驚豔，這個黏土娃娃的五官也太像葉卿卿了吧？
“這是你秦珩哥哥做的？”季晚問。
葉卿卿笑容滿麵：“是哦！鍋鍋似不似超級棒！”
季晚朝秦珩豎了個大拇指：“簡直太棒了！”
秦珩坐在原地，小小地挺直了背。
薑柔看的眼裡全是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可算是高興了啊。
還是卿卿有辦法啊。
不過——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
薑柔輕咳了一聲說：“小乖，現在時間差不多了哦，我們該回家啦。”
秦珩剛剛還挺直的小腰板突然就彎了下來，他眉頭微微皺起，偏頭看了眼葉卿卿，嘴角抿緊。
薑柔：“……”
懂了。
這是玩得不想回家了。
葉卿卿也跟著皺起了眉，嘟著小嘴：“鍋鍋要肥去了嘛？”
薑柔解釋：“因為太晚了呀，卿卿你要休息，哥哥也要回去睡覺的。”
葉卿卿看季晚。
季晚點了點頭。現在已經九點了，再過半個小時就到葉卿卿的休息時間了。
秦珩板著一張臉，把自己的不開心全部寫在了臉上。
剛剛他可是問了卿卿，卿卿說今天陽光在這裡陪著卿卿玩了一天——
一整天！
他才在這裡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