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何羽站在房門前,身子傾向西院,仿佛在等人。
而見到燕傾雪的身影,女人道:“你果然來了。”
“你說的是真的麼。”
燕傾雪拿出紙條,進入正題:“你有辦法治好我的病?”
紙條見過搓揉,紙麵凹凸不平整,但仍能辨認出字跡:[我能治好你,你若想長命百歲,就今夜來我的房間門口。你一人來,不要告訴其他人——何羽。]
“當然,奴家可是蠱族人——這點,你師姐沒跟你說吧。”
何羽一麵說,一麵一瘸一拐地走向少女,媚笑道:“姑娘,我聞得出來,你身體有股腐爛的味道,那是將死之人才可能散發出的。我蠱蟲的血液,可以讓你的肉體免受腐蝕,甚至能使你不老。”
“不要靠近我。”
燕傾雪警惕地後腿一步。
何羽聞言停止了腳步。
“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
燕傾雪見她不靠近,未卸下提防,道:“你所求為何。”
聽言,何羽眸色深了幾分,“姑娘,彆那麼緊張,奴家隻是想和你做筆交易。”
“嗯?”
“奴家幫助你活下去,你幫助奴家和葛舍逃走,如何?”
葛舍……
是那個逃犯的名字。
他們果真是一夥的。
燕傾雪心下了然,詢問:“你且說說,你要我怎麼幫你?”
“明日,你假意被我要挾,脅迫你師姐放我們走。等到了鎮口,我再放你回去。”
“若信不過我,你現在儘可以對我下毒,事成之後,我們一手交蠱,一手交解藥。”何羽胸有成竹道。
何羽自認給出的條件足夠誠意,她沒有理由拒絕。
然而……
“我拒絕。”
燕傾雪回答。
何羽有一瞬間的愕然。
她問:“為什麼,你不多考慮一會?你要明白,這個世上,隻有我能救你!”
“我考慮得很清楚。”
燕傾雪聲音很輕,卻尤其堅定:“假如,你開的條件是幫你逃走,那麼,我們無話可談。還有,我奉勸你打消這個念頭。”
“這件事本與你無關,你何必摻和進來。哪怕你護著葛舍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會將他捉拿回青雲派。”
語畢,燕傾雪側頭,最後瞥了眼因憤怒而表情扭曲的女人。
少女轉身。
隨後抬腳離去。
“你這個無藥可醫的蠢貨!”
“你想死就儘管去死!活該你是短命鬼。裝甚清高,我呸!”
何羽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燕傾雪腳步未停頓,也沒有反駁。
蠢貨?
或許是吧。
倘若她為了一己私欲,便背叛師姐,讓逃犯逍遙在外。那她和那些人人唾棄魔道,有什麼區彆?
世間險惡,就算是前武林盟主,也管不了彆人的私欲。
但至少,她能夠管好自己。
做好自己,就夠了……
雖然,燕傾雪很想活得久一點。
很想和師姐度過的時間慢一點,被病痛折磨的時間快一點……
陡然。
此刻,異變突起。
燕傾雪踏出拐角的時候,一抹黑色人影兀地撲了過來。
見狀,燕傾雪向右一避。
她摸向腰間,拿出藥丸,倏然捏碎它。
同時,少女油燈於手中脫落,滾在濕潤的泥土上。
“叮咣。”
它在地上滾了個圈,火光滅了。
光線暗沉,透過被藥粉包裹的空氣,燕傾雪看不清眼前人的長相。
僅見那個黑影似乎早有準備,依舊直挺挺地立著,沒被迷暈。
燕傾雪大駭。
回去的路被堵住,她後退兩步,意欲從大門的方向跑。
“砰——”
小腿傳來劇痛。
緊接著,燕傾雪被狠推了一把。
她忽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也就這時,她看到的麵前臉上戴著蒙嘴布的男人。
他頭發蓬亂,身材矮小,本該長有右臂的地方空空如也,蒙麵布上,露出的兩隻眼恨恨地俯視少女。
燕傾雪認出他了。
——葛舍。
他怎麼會在?
燕傾雪掐緊了手,目光晦暗。
那晚,何羽欺騙了師姐,對葛舍來的時間撒謊…
這時,何羽從背後繞到燕傾雪身前,一腳踩在她的腿上,故意碾了碾。
“哈哈哈,青雲宗的走狗,”女人沒有注意到她暗下去的眼神,尖笑道:“我們躲到這窮鄉僻壤,你們還惦記著,非要趕儘殺絕是麼。”
說著,何羽倏然伸手,拽起少女的長發,強迫她抬臉。
女人發出勝利者的笑聲:“收拾完你,老娘就去收拾房間裡的那個。”
“是你師姐,對吧…你師姐馬上就死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誰叫你不乖乖配合我,你就給我下地獄懺悔吧。”
若非燕傾雪拒絕合作,她也不會用這個過激的手段。
在這裡殺死她們,青雲宗掌門得知,定會更不依不饒地抓鋪他們,對於越發嚴峻的形勢,他們有心無力。
“你講完了嗎……”
燕傾雪突然道,一眨不眨地盯住她,眼神冰冷。
“該下地獄懺悔的人是你。”
藥效,差不多該發作了。
欺騙、意圖殺害師姐的人……
請死在這裡吧。
反正,掌門要的人是葛舍,少一個有不潔念頭的何羽,無關要緊。
少女話音剛落,何羽的皮膚忽地碎裂開,就像玻璃一般。不出一會,她便皮開肉綻,血水汩汩湧出。
“啊…啊啊!!啊!”
何羽痛得嘶喊,身形搖搖欲墜。
“你乾了什麼!”
葛舍衝上前,用僅有的左手攬著女人,質問燕傾雪。
西院。
秦曉曉聽到動靜,趕到後。
她憑借良好的夜視能力,看到了這樣一幕畫麵——
不遠處,何羽身上不斷綻開血之花朵,大半身子被染紅,表情由於痛苦,十分猙獰,如同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少女則癱坐在地上,無神的眼睛仰視跟前的一男一女,精致白皙的臉上神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