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位喜怒無常又擅長玩弄人心、策劃陰謀的高傲智者,萊克斯·盧瑟對尚未謀麵的郝樂蒂觀感降到低點。
本來他因為她的不幸經曆,想要和善些的。
你瞧,萊克斯·盧瑟先生願意付諸的善意,就隻有這麼可憐的一點。
年輕政治家的助理與保鏢看著他的神情,開始忍不住為餐館老板有些擔心,盧瑟先生可從來算不上什麼好人。
但令人稍顯意外的是,萊克斯重新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神情,站起身走向廚房。
郝樂蒂在烹炸雞肉的間隙時間裡,刀工出色又迅速的準備著眾多配料,風度翩翩的年輕政客甚至沒能令她抬頭看上一眼。
毫無疑問,她看上去絲毫沒有與他禮貌交談的打算。
隔著中式廚房的嫋嫋熱氣,萊克斯·盧瑟有些看不清她低垂的麵容,隻能分辨出黑發白膚,以及她單薄瘦弱的身型。
郝樂蒂不慌不忙的切著布滿整個案板的鮮紅辣椒,聲音冷淡,直入主題,“您準備如何威逼利誘我出庭作證,以保證楚克·弗蘭肯被順利拖入深淵。”
萊克斯·盧瑟玩世不恭的神情變得深沉,他眉心有著皺起的痕跡,“你比我想象的更聰明。”
雖然關於郝樂蒂的調查文件中記錄著她高達187的超群智商,但萊克斯·盧瑟一向是個傲慢且自戀的天才智者,換一句話說,他不覺得有人能比他更聰明。
而郝樂蒂在他原本的預計中,會是個遭遇種種不幸後,被摧毀的天才。
可憐,不幸,但也不值一提。
但麵前這個至今為止也沒正眼看他的瘦小姑娘,似乎和他的設想有些差距。
但這不足以令萊克斯改變計劃,“我想你一定不希望這間餐館被上百名記者圍的水泄不通,同時你的所有個人信息夾雜著似是而非的緋色醜聞被登在社會版頭條裡。”
他所說的,正是足以將受害者再度謀殺一次的輿論傷害。
萊克斯·盧瑟是一位出色的策略大師,他總是能輕鬆以戰略性的思想獲得利益、權力與地位,而這一次,他用來逼迫一個身世可憐的小姑娘。
威逼之後當然得是利誘,但他還未開口,就已經被打斷——
與他隔著數英尺距離的黑發姑娘揚起頭,那雙令人詞窮的藍眼睛不知為何竟然讓他想到——
美到極致總是將帶來毀滅。
郝樂蒂嗓音輕柔且蠱惑,有著某種極為特殊的節奏,像是能鑽進他的心臟中,“你父親出生在納粹德國,他吃著過期餅乾長大,每隔一個周六必須得參加遊.行對著暴君揮舞鮮花。”
“萊克斯,你父親自你幼年起每晚對你講述的那些經曆,已經成為你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是嗎?”
“你堅信力量即是原罪,你厭惡,不,你畏懼力量近神的超人,你害怕自己有一天成為隻能跪在地上,向暴君揮舞小雛菊表示敬意的弱者。”
萊克斯·盧瑟感覺到自己腦海中正塞滿父親講述過的經曆,而郝樂蒂的聲音還在繼續,她始終注視著他的雙眼,“你夢見過向他下跪嗎?”
“誰?”萊克斯聽見自己的聲音。
“被你認為是潛在暴君的超人,還是上帝?或者是惡魔?沒什麼區彆,反正他們最初都來自天上,”郝樂蒂語氣肯定,“你一定夢見過——”
“那隻是在夢裡!”他急促反駁。
“萊克斯,你可真是讓人失望,”郝樂蒂聲音變得冷淡且嚴厲,“你是如何向他下跪的?”
萊克斯·盧瑟腦中的一切仿佛被清空了,隻有她的最後一句話始終在一遍遍重複,就像是幻聽,完全無法趕出腦海。
“你是如何向他下跪的?”
“你是如何向他下跪的?”
“瞧,你下跪時終於收起了那副高傲神情。”
郝樂蒂垂下視線,直視他的雙眼。
當萊克斯·盧瑟重新找回意識時,發現他正跪在瘦小的亞裔姑娘麵前,以近乎卑微的方式。
——她竟然催眠了他。
郝樂蒂幽藍雙眸神秘莫測,“萊克斯·盧瑟先生,請記住——我要如何行事,永遠輪不著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