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鈞潮做了十幾種準備,他如果惱怒,就嬉皮笑臉打哈哈過去;如果無動於衷,就賣個萌再試探一下;如果受到驚嚇,就故作生氣委屈。
然而他考慮了一切可能,沒有想到路夕會是這樣的反應。
車內一時間陷入了安靜中。
如果說賀鈞潮下定決心今晚表白,用了他半輩子的勇氣,那麼接下來的說的話,就將他另外半輩子的也全都用光了。
他移開視線,看著方向盤道:“那你願意,當我的男朋友試試嗎?”
他不敢問路夕是否也喜歡自己,仿佛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路夕用手指抵著唇角,閃過一絲笑容,似乎洞悉的他的想法。
隨即,他收起笑意道:“鈞潮,你跟我接觸的時間不長,可能遠沒有你想的那般了解我。說實話,我現在看起來是出道了,實際上卻背著一個定時炸.彈,我不想連累彆人。”
他每說一個字,賀鈞潮的心就往下沉一點。
“你看見的,都是光鮮亮麗的我。但我也有不可說的一麵,正如我父親。很感謝你幫我還了光星的債務,不過這件事理應我自己善後,我會慢慢把錢還給你的。”路夕看著他說。
賀鈞潮胸口一窒,他果然還是知道了,而且不想欠他人情。
平生第一次,他感覺心臟如同在接受淩遲,疼得喘不過氣來。
仰望了很久的人,對你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拒絕的姿態已經再明顯不過。
路夕輕歎了一聲,這已經是他今晚第二次歎氣了。
這一聲像千斤重的石頭,毫無保留地壓在賀鈞潮身上,將他壓的遍體鱗傷。
他隻能死死地捏著拳頭,控製自己不說出什麼讓他們關係徹底破裂的話來。
路夕緩緩地說:“雖然我們對彼此的認知都不夠深,但還記得那天你問我,想不想多了解你一點嗎?”
賀鈞潮已經疼得麻木了,他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回應:“嗯。”
路夕的眼睛彎了彎,對他說:“我想。”
過了好幾秒,賀鈞潮才難以相信地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路夕笑了,臉有點發燙,說道:“我說我想,更了解你一點。”
他見賀鈞潮仍然一動不動,擔心他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硬著頭皮補充道:“我也願意,做你男朋友,隻是我沒什麼經……”
他話未說完,整個人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賀鈞潮緊緊地將他按在自己懷裡,激動的連手臂都在微微發抖。
路夕有點擔心被人拍到,剛想掙紮,耳邊就傳來了他擂鼓般的心跳。
如此清晰,透過熾熱的胸腔傳到他耳朵裡。
賀鈞潮竭力克製自己急促的呼吸,怕太過分了嚇到他,但手臂依然收的太緊。
路夕感到肩背傳來輕微的疼痛,心一下子就軟的一塌糊塗。
他沒再顧及其他,伸手攬住了賀鈞潮的後背。
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賀鈞潮的身體僵硬了片刻,隨即更緊地抱住他。
“真的嗎,你真的答應我了?”賀鈞潮聲音沙啞地在他耳邊問道,“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真的願意和我在一起了?”
就像在猜到耳返是他送的那一刻,路夕心裡洶湧起許多以前被忽視的細節。
譬如三年前賀鈞潮看他的眼神,譬如他每次小心翼翼的試探,譬如他幫過自己後又怕他拒絕,費勁心思的掩飾。
一切的一切,都讓他觸動不已。
自從路建翔丟給他這個爛攤子開始,他就以為自己的人生不配擁有這樣的感情了。
他的生活一團糟,心情也像一灘爛泥,沒有亮光。
那些年少,那些掌聲,那些愛慕,都像是離他越來越遠。
他覺得自己,配不上那麼耀眼的賀鈞潮。
假如他們的重逢來的沒有這麼晚,而是在路夕最不堪的時候遇見他,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允許自己和他在一起。
因此他忽然好慶幸,慶幸自己這兩年來一直沒有放棄。
正是因為重新回到舞台,才讓他有了接受這份感情的信心。
儘管未來是未知的,但既然賀鈞潮願意和他攜手披荊斬棘,他自然不會畏畏縮縮、束手束腳地逃避。
他用臉在溫熱的肩膀上蹭了蹭,輕聲說:“嗯,我答應了,男朋友。”
-
孩子們在酒店苦哈哈地等了半天,餓的快要把牆給拆了,今天的主角才姍姍來遲。
路夕一進門,喬鬆年就不依不饒地喊了起來:“路哥你乾什麼壞事了,這麼晚才來,自罰三杯先!”
伍承煥也不懷好意地說:“路老師,你臉怎麼這麼紅?彆不是真的乾壞事了。”
賀鈞潮在樓下停車,沒跟上來,路夕不自在地說:“天氣太熱了,罰什麼?啤酒可以嗎?我酒量不太好。”
“啤酒就啤酒吧,免得現在就把人灌趴下了,一會兒沒戲唱了。”喬鬆年大發慈悲,給他倒了滿滿三大杯。
路夕沒辦法,隻得一口氣喝了。
賀鈞潮上來的時候,就看見喬鬆年推著他的杯子道:“搞快點搞快點,你養魚呢?”
他上來就啪的一聲把車鑰匙甩在桌上,將其他人嚇了一跳,紛紛抬起頭看他。
“這麼喜歡拚酒,跟我喝幾杯?”賀鈞潮垂眸看了喬鬆年一眼道。
“哇哦——年仔快上!都畢業了,不怕他!”練習生們瘋狂起哄,把喬鬆年往火坑裡推。
“乾趴他!乾趴他!乾趴他!”伍承煥看熱鬨不嫌事大,敲著杯子恨不得爬到桌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