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寸金27(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319 字 4個月前

“這是在你屋子著火之後的事?”薄若幽問。

鄭雲霓仿佛知道薄若幽要問什麼,竟笑開:“我沒想到母親她那夜竟也跟著我摸進了暗渠,後來我帶她出來,幸而她被嚇壞了,好像什麼都沒記住似的,但我還是不放心,我不知道她在裡麵死沒死,於是,我鬨了一場,父親便將荷塘填平了。”

“那時候,我以為那是唯一的入口。”

說這句話時,鄭雲霓語氣格外的輕描淡寫,可越是如此,越是透出她要永遠將親姐姐留在地下的決心,一時令人不寒而栗。

見鄭雲霓滿臉的淒楚嘲弄,薄若幽終是道:“或許,你母親並非沒有分出你們來,隻是她亦將你認出來了而已,當年你被送走,她因此才患了病,無論哪一個女兒在身邊,她都同樣疼愛。隻是這些年你心中有此結,又對她有幾分真心敬愛?”

鄭雲霓麵色微變,仿佛從未想過這個可能,人竟有一瞬的怔愣,薄若幽看向大夫人,“你看看她,這般多年沒有見過你姐姐,卻還是下意識的護著她,你又如何知道,這些年她對你的疼愛都是將你當做你姐姐呢?”

鄭雲霓麵生錯愕,她眉心幾跳,仿佛不願相信這個可能,“那……那又如何?如今侯府禍端是他們老一輩埋下,欺君的不是我,侯府害人的也不是我,我縱然放火又如何,我……”

“你們誰都逃不了。”霍危樓默然良久終是開了口,“除了鄭文容和大夫人外,其他人皆押入州府大牢,此案頗多陳年曲折,還需一一審問清楚上報刑部。”

賀成連忙應了聲,鄭雲霓一聽鄭文安等人也要被拿住,臉上憤恨倒是少了一分,竟是道:“且看看這大周的律例,能定我何罪!”

而看到衙差也要來捉拿她,大夫人神情一變,亦朝她奔了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夫人茫然驚懼的望著衙差,嘴巴開合,卻隻有“啊啊”之聲,唯獨眼淚不斷。

鄭雲霓怒意勃然了一晚上,或是憤恨,或是淒楚決絕,到了此刻,見老夫人滿手血泡卻仍然不知疼的想要留住她,麵上終是閃過不忍來,她唇角緊緊一抿,卻還是一把推開大夫人的手,又理了理自己衣裙,揚著下巴朝外走去。

大夫人茫然的想要跟上,又被鄭文容攔下,一回頭,卻見真正的鄭雲霓和傻姑也都被繡衣使帶著朝外走去,她“啊啊”兩聲又奮力去攔,鄭文容一時拉也拉不住,便被她掙脫往前追去,可剛跑了兩步,大夫人為裙擺一絆,無力的跌在了地上。

被製著朝外走的真鄭雲霓腳下一頓,背脊僵硬的回過了頭來,她定定的望著大夫人,見大夫人哭的那般傷心,一瞬間仿佛想到了極久遠之事,一絲柔色從她眼底浮起,她生疏而艱難的道出了兩個字來,隻是她嗓子嘶啞,又有失語之症,即便兩個字也說的艱難,便是距離最近的繡衣使也未聽清她在說什麼。

到底害了三條人命,繡衣使待她並無憐惜,見她呆站著不動,便推了一把,她似醒過神來,轉身之時,眉眼間柔色一下子散的乾乾淨淨。

鄭文安亦被衙差圍住,這一夜變故,令他心潮難平,如今武昭侯查出當年舊事,絕無替他們遮掩之可能,可以想見,安慶侯府不但保不住大小姐和二殿下的婚事,隻怕還要被治重罪,想到母親過世,兄長慘死,而他連侯府尊榮都保不住,他一時也是哀莫大於心死,見鄭文容拉著大夫人勸慰,隻好啞聲道:“四哥,府裡,便交給你了。”

鄭文容自小被送出侯府,本是侯府不願承認之人,可到了如今,卻是唯一能主持大局者,鄭文容沉沉點頭,鄭文安這才滿麵頹喪的被帶離。

火勢仍未被遏製,而在場眾人誰也未曾想到,迷霧重重的懸案竟這般便破了,鄭雲霓自作聰明的一場大火,不僅暴露了自己的秘密,還令凶手束手就擒,雖說暗渠被發現,凶手被抓到是早晚之事,可今夜揭出許多陳年舊事,便是賀成這般局外之人都覺心潮難平。

鄭文容仍在安撫大夫人,見實在無法,便令人叫來侍婢們強行將大夫人送了回去,這邊廂,薄若幽卻看著真正鄭雲霓離開的方向發怔。

今夜假鄭雲霓或是做戲或是哭訴,心底所怨所怒,皆道於人前,可真正的鄭雲霓,卻始終未發一字,許是說不出,許是不願說,又或許習慣於活在黑暗和孤獨之中,身上已儘是戒備冷酷,隻有在傻姑給她栗子糕之時,可見一絲人之活氣,而適才她轉過身之時,薄若幽隻看看她張了嘴,卻難辨她說的是什麼……

“她喚了一聲‘娘親’。”霍危樓不知何時走到了薄若幽身邊來。

薄若幽回過神來,將心底雜思壓下,沉靜道,“她身負三條人命,按律……”

“按律當斬。”霍危樓沒有遲疑。

薄若幽歎了口氣,未再言語,福公公上前道:“那位假的大小姐也未說錯,此番侯府眾人皆有罪過,那孩子的確可憐,隻是再可憐,亦不能枉顧律法私傷人命。”

薄若幽苦笑一下,“公公放心,民女知曉這些道理,若無視律法皆處以私刑,世道便要亂了。”

賀成走過來恭敬道:“侯爺,都吩咐好了,今夜下官連夜審問,務必早些呈上卷宗給侯爺過目。”

霍危樓卻擺手:“不必給本侯過目,此案至此全權交予你審理,之後的卷宗,按例呈交刑部便可。”

賀成神色微變,“侯爺要離開青州了?”

福公公笑道:“侯爺此番本就是有公差去往洛州的,來你這裡,乃是受了老信陽侯所托罷了,如今案子了了,剩下的事,賀大人自能做好。”

賀成忙道:“多虧侯爺此番親來,若非如此,下官當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霍危樓懶得聽他恭維,隻吩咐說:“本侯會去信給信陽侯和二殿下一個交代,你審理此案務必公允,不必有任何顧慮。”

賀成心底最擔心的便是京城對此案多有看法,此刻聽霍危樓如此安排,當下心頭一鬆,“是是是,下官定然公正嚴明,多謝侯爺。”

凶手已捉拿歸案,霍危樓身居高位,再不必操心其餘小事,賀成便問:“侯爺打算哪日出城?侯爺此來青州,下官尚未儘地主之誼,不若——”

霍危樓凝眸,“明日便走,你這些功夫不必費了。”

賀成沒想到霍危樓這般著急,還要再說,卻想到霍危樓雷厲風行,最厭惡官場上的阿諛逢迎,當下不敢再留,“既是如此,此刻時辰已晚,侯爺不若早些歇下,明日下官送侯爺出城。”

霍危樓不置可否,看了一眼火場,見鄭文容在集侍奴救火,便也不必費心,遂轉身離開此處,走了幾步回頭,見薄若幽站在賀成身邊正說著什麼,火光烈烈,倒是映出她身姿纖柔挺秀,那眉目也頗為順眼。

他收回視線,忽而覺出手中還有一物,垂眸一看,卻是適才那耳墜,於是隨手對著福公公一拋,福公公不知何物,待接住一看,微訝,“這不是鄭大小姐的耳墜嗎?”

霍危樓忽而輕笑一下,“雖是她的耳墜,卻並非她今日掉落的那枚。”

福公公一聽此言,瞪大了眸子,“啊……侯爺令繡衣使離開,根本不是去搜府庫,而是去找耳墜……此前侯爺同薄姑娘說了半晌的悄悄話,莫非……”

霍危樓唇邊笑意更深,“她見鄭雲霓掉了耳墜,才想出了這等主意,倒是個聰明的。”

鄭雲霓彼時雖在說謊,卻十分鎮定,幾番說辭,皆有備而來,薄若幽離得近,一眼看到她耳墜掉落,卻並未貿然開口發問,而是細細查看,見她身上的確有放火的嫌疑,方才請霍危樓借一步說話,後又獻策,與霍危樓一唱一和演了一出好戲。

福公公恍然大悟,“怪道說了那般久,假大小姐到底有些心慌,侯爺後來一番發問,已令她亂了陣腳,最後又出現耳墜為鐵證,她便隻能認了,好妙的法子!”

適才案子得破,霍危樓心境還有些沉肅,此刻卻眉眼都鬆快了三分,忽而想起什麼似得問福公公,“讓你往京城傳的消息,可有回信了?”

福公公忙道:“東西在路上了,如今瞧這情形,是否直接送去洛州?”

他們明日離開青州,東西送來青州人都不在了,自然應該改道送去洛州。

霍危樓本該立刻出言否定,可他卻忽然覺得福公公這主意很是不錯,可他到底不曾立刻決斷,隻先回了客院。

剛入書房,霍危樓便見桌上擺著兩封新到的公文,其中一封,正是從洛州而來,他當先拿起洛州來的公文打開來看,隻看了一半,眉頭便皺了起來,待全部看完,他麵上神色已是沉凝。

略一思忖,霍危樓吩咐道:“把薄若幽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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