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三株媚11(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911 字 4個月前

錢明禮頷首,“的確如此,是在她受傷一年之後吧。”

霍危樓便道:“便無人懷疑月娘身世?”

錢明禮一驚,“侯爺是說……月娘是宋大家……”

“不,這不可能的,宋大家當年正是風頭正盛之時,怎會在那時生下孩子。”見霍危樓目光嚴正,錢明禮又道:“不過當時小人還隻是個小小家仆,並不知內情如何,老爺建了專門的戲園,戲伶皆住在其中,尋常位分低的下人是不能進去的。”

“月娘在戲班之內,可有優待?”

錢明禮想了想,“幼時也不如何優待,隻不過是老爺遠親侄女,自然大家也都寵著這小娃娃,平日裡老爺請了個嬤嬤帶著,後來宋大家便和月娘十分親厚了,再後來宋大家收了月娘做徒弟,地位自然也不會低……”

錢明禮越說越是心驚,似乎對此事的確不知情。

“當時可有戲班內小生文客與宋媚娘交好?”

“這……小人不知當時內情,不過戲班內生角兒換過許多,宋大家初登台便有幾個唱得好的與她搭戲,再往後,換了一個又一個,好些人唱演身法上差了一星半點,老爺都是不願的,宋大家倒是並不苛責,後來她旦角兒也教,生角兒也教,倒是有許多徒弟。”

霍危樓又問了另外兩個年長侍從,二人所言與錢明禮所言相差無幾,雖無知曉當年內情之人,可月娘出生恰好與宋媚娘受傷撞上,再加上二人皆不能食栗,自然令人將二人關係連在了一處,隻是若月娘是宋媚娘之女,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柳慧娘能與陳翰墨相知相惜,那宋媚娘自然也能與旁人相惜,隻是李玉昶怎能容得下宋媚娘與旁人生下女兒?可如果月娘之父為李玉昶,那月娘的殺機便立不住了,親生父親怎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起那般心腸?

待錢明禮三人退下,霍危樓便沉聲道:“倘若月娘之父為李玉昶,此事或可生變。”

福公公亦在旁聽著,聞言遲疑片刻,“會否是最壞的一種可能……”

薄若幽聽的背脊一寒,霍危樓已肅眸道:“將盧青帶來。”

盧青到的時候,麵色比昨日要更為焦灼些,行禮之後,盧青便垂眸看著眼前之地,並無昨日那般坦蕩之感。

“你待宋媚娘可是情真?”霍危樓問。

盧青下頜微揚,“自然。”

霍危樓淡聲道:“那你們作何打算?如今李玉昶死了,你二人雖然還是死契之身,可到底少了許多桎梏,他死的古怪,是否是你與宋媚娘合謀害死了他?”

盧青麵色大變,昨日還是查問宋媚娘和月娘,今日怎查問到了他身上?

盧青忙道:“自然不是,侯爺明鑒,小人雖愛慕宋姐姐,可宋姐姐……宋姐姐心知李玉昶不會放她,因此不敢想以後,亦從不與在下有何許諾。”

盧青說著,神色苦楚起來,“李玉昶對唱生角兒的並不算嚴苛,此前已有人贖身離開的,宋姐姐隻想著讓小人早些攢夠銀子離開玉春班,她是不會走的。”

“可她此前卻與李玉昶吵鬨過,說她想贖身。”

盧青慘然一笑,“這些都是假的……宋姐姐不過是不想再登台罷了,所以她多次惹怒了李玉昶,可李玉昶即便對她著惱,卻還是不令她安歇。”

霍危樓凝眸,“那她嗓子倒了之事是真是假?”

盧青略一猶豫,想了想,似乎覺得此問與案情無關,便道:“宋姐姐天生便是好嗓子,多年來更是精心保養,彆人過了二十三四便少了那股子清麗,可她卻並非如此,她怎麼會倒嗓子呢?隻要她想,她可以一直唱下去……”

盧青說著說著,麵上竟露出癡迷之狀,任是誰都看得出,他不僅愛慕宋媚娘,更欣賞豔羨她在戲曲上的稟賦,宋媚娘既是他師父,亦是他心中愛侶,因此他神色很是前程。

“既是如此,她為何跳江?”霍危樓冷冷一哂,“看來你待她情重,她待你卻是尋常,她若記掛著你,自然不會一怒之下跳江。”

盧青卻並不被此言激怒,他苦笑一瞬,“這是小人一早便知的,小人在宋姐姐心底,便是連月娘也比不上的,隻是小人並不在意,小人仰慕於她,莫說她還回應小人一二,便是不理會小人,小人也依然喜愛她。”

說至此,他麵上又生了兩分憤怒,“她之所以跳江,乃是李玉昶逼迫她,這一切,都要怪李玉昶……”

霍危樓逼視著盧青,“可你剛才還說,她嗓子倒了並非是真,而她早已不想登台,那夜她跳江,在外人眼底,皆是因李玉昶不重視她,當著眾人不給她臉麵,如今聽你此言,這些,不正是他所求嗎?”

盧青哪裡想到這一節上去,聽霍危樓這般問,方才懊悔無比,“她……那她……”

他似乎也想不到宋媚娘到底為何跳江,眼珠轉了半天也未想到個合理的說辭,霍危樓便又問:“那天夜裡,你到底有沒有見到宋媚娘?”

盧青唇角一動便要開口,霍危樓卻驟然語聲一寒,“你最好說實話,本侯看你還算有情有義,此前若有虛言可放你一馬,不過從此刻起,但有一個字作假,本侯再不輕饒了。”

盧青即將出口的話便僵在了唇角,一看他此等神色,霍危樓眼底便一抹看破一切的嘲弄,盧青見狀,便知是他心性不夠什麼都藏不住了,他垂著腦袋,背脊亦佝僂了幾分,“是……小人並未看到宋姐姐,隻和月娘說了話,月娘當時說宋姐姐已經睡下小人方才離去。”

既不曾親眼見到人,那便極有可能是宋媚娘故意如此,好為自己添一個人證,霍危樓令人將盧青帶去看押起來,又問了昨夜柳慧娘幾人如何。

路柯便道:“柳慧娘半夜咿咿呀呀的唱戲,月娘和宋媚娘倒是十分安靜。”

霍危樓沉吟片刻,“當著宋媚娘的麵將月娘帶來一樓看管。”

路柯如何不知霍危樓之意,立刻便應聲而去。

霍危樓最是會拿捏人心,宋媚娘與月娘關係本就親厚,可若隻是姐妹,月娘於她而言便沒有那般重要,可如果二人為母女,沒有什麼比女兒更令她掛心。

殺人誅心,霍危樓此番誅的便是宋媚娘為母之心,雖則殘忍,可此案證據極少,宋媚娘不顯山不露水,唯有此法能令她自潰。

沒多時,路柯歸來,果然道:“宋媚娘見月娘被帶走,神色很有些緊張,上前來探問,屬下並未答話。”

霍危樓頷首,吩咐道:“帶柳慧娘來。”

天色早已大亮,江麵上微風徐徐,霧氣散儘,而樓船亦行的越來越慢,長風渡口就在遠處,若未發現此案異常,此刻玉春班眾人皆該下船了。

柳慧娘進門之時,妝容神色竟與前夜無異,她被換了艙房看押,整整一夜,麵上竟無半分頹唐之色,口中甚至哼著某一折戲。

“民女拜見侯爺。”

盈盈行禮,柳慧娘直起身時,麵上竟帶著笑意,她望著霍危樓不僅沒有半分畏怕,更揚著下頜,半分都不想令頹唐之色遮掩自己的貌美。

霍危樓未曾言語,他主理的尋常命案並不多,可朝堂百官的獄案卻經手不少,這其中許多久經官場的老狐狸並不好對付,可霍危樓每次都能找到擊潰他們的法子,然而此刻的柳慧娘,卻給他一種洋洋自得,生死不畏之感。

片刻,霍危樓淡聲道:“看來你是篤定自己不會被定罪了。”

柳慧娘嬌柔一笑,“民女不懂侯爺在說什麼,那夜民女吟唱戲目眾人皆知,而老爺墜江,卻是在另外一側樓台,除非民女有□□之術,否則老爺之死與民女有何乾係?”

“那你覺得凶手是否為宋媚娘?”霍危樓並不因她此般神色而惱怒,相反,他更平聲靜氣了。

柳慧娘搖了搖頭,麵露不屑之色,仿佛此刻仍然在嘲弄宋媚娘,“誰知道呢?她不受老爺寵愛,或許起了殺心呢?民女不敢胡言,且看侯爺和諸位官大人如何查探了。”

路柯見她此狀都有些看不下去,仿佛篤定了他們無法破局。

霍危樓鳳眸微狹似乎在思量著什麼,這時,薄若幽涼聲道:“那天夜裡,你看著李玉昶一步步走向船舷,又一步步的落入江中,亦是此等神情嗎?”

柳慧娘看向薄若幽,她仍然是那副篤定神色,“姑娘在說什麼?老爺死的時候,大家都知道我在做什麼……”

“眾人都以為你在房內唱戲。”薄若幽順她之語道,可她忽然話鋒一轉,“可如果,在你房內唱戲之人根本不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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