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株媚15(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555 字 3個月前

薄若幽離開後,霍危樓靠在椅背上不語。

福公公蹙眉上前來,“非是宮裡來的消息,侯爺何故將信燒了?”頓了頓,福公公狐疑的問:“莫非是和幽幽有關的消息?”

窗外夜色濃重,江風呼嘯著拍打在窗欞之上,似有要落雨的聲勢,這更令霍危樓眉間添了陰沉之色,他冷聲道:“當年與林家口頭上定親的的確是薄家三房。”

福公公恍然,“那便是說,與林公子定親的該是幽幽才是。”

這般說辭令霍危樓有些不滿,他劍眉冷挑,“可當年並未寫下婚書,後來她父母雙亡離開薄府,這婚事便落在了大房嫡女身上,林槐自然知道內情,可林槐說到底也是個俗人,三房之女為薄府棄子,當然沒有大房嫡女來的體麵。”

“並且……”

霍危樓話語一斷,眼底竟有些猶疑,“她當年被迫離開薄府,乃是因她兩個伯父請來了道士為她卜測,道士說她乃大凶命格,她父母為她所克才亡故。”

福公公倒吸一口涼氣,“什麼?意思是說她克死了父母?當年幽幽才五歲多,還是個什麼都不知的幼童,他們大房二房怎能忍心將這般罪名落在她身上?”

信箋已經燒儘,霍危樓眼風掃過灰燼,語氣冷沉沉的,“當年令她離開薄府之時,乃是說要為她改命,隻是後來不知為何跟著她義父義母到了青州。”

霍危樓話至此便斷,可他眼底沉著幾分冰冷,又問福公公,“你可知,她本還有個弟弟?”

福公公聽到此話麵露驚詫,“幽幽還有個弟弟?”

霍危樓狹眸頷首,“不過在十多年前出事夭折了,大抵就是在她父母亡故之前的事。”

福公公倒吸一口涼氣,“這事老奴自然不知的,薄家三爺因在翰林院走動,那時老奴又在伴駕,這才有了幾分印象,至於他有個女兒,也是因為偶然聽聞,可小少爺的事卻是不知,怎幽幽身邊親人如今都不在世了?”

福公公麵生幾分唏噓,又蹙眉道:“所以她大伯二伯因為這個才鬨出了什麼命格凶煞之事?怪道她小小年紀便離開薄府到了青州,他們如何對一個小女娃這般狠心?”

福公公連聲嗟歎,“命格不命格的,當初二殿下定親,便是說安慶侯府夫人和肚裡的孩子皆是貴人,與二殿下乃是天定良緣,可如今呢,安慶侯府鬨出那般慘劇,婚事也砸了,這些命格不命格的,無非是個裝裱目的的說辭罷了。”

薄若幽父母雙亡,有個弟弟也早年夭折,還隻是個五歲的幼童便被扣上了克死雙親的罪名趕出了伯父,福公公越想越覺得氣惱,“這些人當真是誅心啊,竟給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扣上這般名頭。”

說至此,福公公想起什麼似得道:“老奴還挺幽幽說起過,說從前有人給她算命,說她活不過十八歲——”

霍危樓劍眉微揚,“活不過十八歲?”

福公公頷首,“她十分隨意的說的,老奴並未多問,看起來幽幽似乎也不是十分在意,當時還不知這些事,哎,真是叫人心疼。”

霍危樓當即想起了第一次救薄若幽時她麵上的驚悸之色,當時隻覺一個小丫頭被嚇著十分正常,可如今想來,倒覺她那時神色有些格外的後怕。

霍危樓冷嗤一聲,“好一個一門三尚書。”

福公公歎了口氣,“那侯爺作何打算?彆的不說,和林家的親事乃是幽幽的,林侍郎即便有所權衡,可隻要您開口,他如何敢駁了您?”

霍危樓抬眼瞭了福公公一眼,“她身無依仗,即便嫁入林氏,又能如何?”

福公公張了張嘴,遲疑著道:“您不能做幽幽的依仗嗎?你若開口,林公子看在您的麵子上也不會苛待幽幽啊。”

“做她依仗,令她嫁入林氏?”霍危樓淡哂一聲,卻是道:“此事回京之後再議,林家的事你知道便好,暫不必告訴她。”

福公公狐疑的審視霍危樓,“侯爺莫不是做了彆的打算?”

霍危樓聞言高深莫測的,卻是不多言,福公公盯了霍危樓片刻,欲言又止的道:“侯爺莫非……當真對幽幽……”

霍危樓麵上波瀾不驚的,一時看不出是何意思,福公公苦著臉道:“侯爺這兩日常吩咐幽幽做些小事,雖是小事,卻是專門吩咐幽幽,從前公主府送過來的婢女侯爺是從不用的,便是其他公主郡主,侯爺也少有好臉色,如今卻……”

霍危樓隻沉默。

福公公見狀便道:“侯爺倒是給個準話,老奴想到此處便有些膽戰心驚的,您這不言不語的,老奴也拿不準是個什麼意思。您此前說覺得幽幽用的稱心,您對屬下雖是嚴苛,卻也頗多照拂,老奴便信了,可這兩日您日日催京城的消息,老奴看您分明是在等人調查幽幽的身世,明知道幽幽的婚事被人動了手腳,卻也不打算告訴幽幽。”

福公公一臉怨念,“您麵上雖是喜怒難辨,可您行事卻騙不了老奴,您還說您不是對幽幽生了彆的心思?您是最不喜身邊有女子侍候的,您若不是生了彆的心思,何必找些不著四六的借口讓幽幽在您眼前?”

福公公說完便等著霍危樓輕飄飄的反駁,說他不過是賞識薄若幽知進退,不過是惜才,又或者看她孤苦伶仃多照拂兩分……

可霍危樓沉默了幾瞬之後道:“我的確不願林氏的親事落在她身上。”

福公公瞪大了眸子,“那您是……”

霍危樓眸光微垂,落在了左手黑玉扳指上,“她有些不同。”

福公公張了張嘴,“您……您這是何意?”

霍危樓被他問的不耐煩,抬眸似看傻子一般看了福公公一眼,這一下,福公公便是再如何不敢確定,亦萬分明白過來,他一雙眸子逐漸發光發亮,片刻之後,竟激動的湧出了幾分淚花來,“我的侯爺,您這是終於開竅了,幽幽的確惹人喜愛!”

說著福公公又沒好氣的道:“那您先前還一本正經的……”

“先前的確並不想如何。”霍危樓開口,鳳眸微狹,眉眼之間頗有些老成深沉之色。

福公公歡喜的道:“那如今——”

霍危樓一記冷眼看過來,“如今也不過是不想幫她拿回什麼鬼親事。”

福公公麵色便是一滯,“您這是還未打定主意嗎?”

霍危樓收回視線,神色持重而冷靜,“打定什麼主意?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她雖與旁的女子不同,卻也不是非她不可,若隻是些旖念,忍一忍便過去了。”

少年便身居高位,不敢將喜怒露在臉上,久而久之,便如同修行的苦僧一般將七情六欲深壓在心底,而那些風霜刀劍,迫使的他不得不修煉出一副鐵鑄般的身骨,待到他強悍不可撼動之時,心自然也不會被輕易誘惑。

幼時同齡之人尚在玩樂,他已開始勤練弓馬,十多歲後上了戰場,千軍萬馬為他所掌,人人都以為他要手握軍權不放,他卻甘願回京城執掌了繡衣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野心也曾如藤蔓一般瘋長,可他終究未曾行差踏錯一步。

人活一世,愛恨貪癡皆為欲,他霍危樓能走到今日這般地步,便是因極度自控,從不被欲念侵蝕,而今,又怎會因一人而失控?

忍一忍便過去了。

理智二字明明白白寫在霍危樓臉上,這一瞬間竟讓福公公看的有些心疼,他無奈想開口,可想到霍危樓一言一行皆乾係重大,便知在此事上他雖可探問,卻無從勸諫。

霍危樓行事自有章法,即便他可放縱一二,本就身世坎坷的薄若幽又如何經得起此間糾纏,福公公早前質疑霍危樓時便生出許多擔心,彼時不過是浮想聯翩,可仔細想來卻並非杞人憂天之念。

福公公心底沉甸甸的,可抬眸看霍危樓,卻見他不過尋常冷淡麵色,似乎此般忍耐與他而言不過尋常,福公公長歎了一口氣,忍耐是痛苦之事,哪怕習慣了亦是難捱,且看著這幾日行徑,當真忍得住嗎?

……

薄若幽發現福公公待她越來越好,第二日起身下樓之時,福公公便上前來探問她平日裡吃穿住行有何喜好,到了茶肆,又令人送上她喜歡的糕點,言語之間頗多嗬護。

薄若幽有些狐疑,久見霍危樓未下來,便問道:“今日怎不見侯爺?”

福公公瞧她對霍危樓頗多關切,便狀似不經意的道:“侯爺素來掛心公事,這兩日念著王青甫的案子,頗有些難眠,昨夜更是睡得極晚,今日多半要晚些起身。”

薄若幽麵色微變,彆的她不知,可霍危樓淺眠大抵是真的,若非如此那夜也不會受傷。

薄若幽忙道:“難眠有法子調理的,讓明公子問脈,然後開個方子,調理些日子會有助益。”頓了頓又道:“侯爺身有重任,當保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