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四和香06(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250 字 3個月前

上次的女屍後背受傷,卻未被發現一開始被剝了皮,後來薄若幽驗屍發現,吳襄也並未當做最重要的線索,可此刻,又一具遇害女屍亦被剝了皮,那此案便大不一樣了。

吳襄立刻蹲下身來,“可是同一人所為?”

薄若幽搖頭,“眼下還不能斷定,不過極有可能,昨夜驗的女屍穿紅裙,眼前遇害者同樣穿紅裙,上次為扼死,此番為勒死,凶手不用利器,也是一個共同點。”

薄若幽說完,又傾身去看屍體,屍體下半身泡在水裡,除了淤泥沾在裙裾上之外,腿上還纏了幾根深色的水草,薄若幽伸手將水草撈上來,轉身往玉溪河上遊看去。

吳襄上前來,“如何?”

薄若幽便道:“岸邊無腳印,亦不可能纏上這等水草,屍體當是從上遊被衝下來的,至於為何俯趴著,許是她被扔進水裡之時,身上纏了什麼重物。”

頓了頓,薄若幽又道:“她的鞋子丟了一隻,順著河道上下找找,或許還能找到。”

玉溪河並不寬,他們背後是酒肆,對麵則是一排民房,吳襄聽著薄若幽所言,立刻招手叫人,“候煬,你帶一個人往河道上遊搜,看看哪處河道有這般水草,還有死者丟了一隻繡鞋,也沿著河道去找找,玉溪河水流平緩,說不定就飄在哪處。”

候煬便是前日在義莊,被吳襄叫做猴子的高個衙差,聞言他應了一聲,又叫了個人便轉身離去,吳襄又看向薄若幽,“可還能驗出彆的什麼來?”

薄若幽搖頭,“此處不便,還是把屍體帶回義莊再驗。”

周圍圍看的百姓頗多,議論亦多,吳襄頷首,叫來幾個衙差將屍體帶走。

經這一幕,所有不知道薄若幽是何身份的百姓便都明白了,薄若幽竟是仵作,這樣一個雪膚花貌身段窈窕的小姑娘,竟然是京兆府的仵作!

一時眾人議論更甚,待屍體被抬走,薄若幽又在屍體俯趴的地方看了片刻,因屍體傷口在心口位置,俯趴之地也存著淡淡血跡,她蹲在水邊,看著看著,忽然轉身望向周圍圍看的百姓,周圍圍看之人,有站在酒樓之後靠近圍欄的,此刻都被衙差攔著,還有站在幾丈之外的白玉石橋上的,更有站在河對岸冒著嫩芽的柳樹之下的。

薄若幽一一掃視過這些人,時不時與人眼神相交,大部分人在看到她的時候都神色一振對她露出好奇之色,亦有些人本就盯著她,此刻下意識的躲開目光,唯有那麼幾個人,在看著她的時候十分平靜,眾人神色各異,薄若幽卻覺得背脊微微一涼。

見她如此,吳襄又問:“你這是在看什麼?”

薄若幽收回視線,搖了搖頭道:“不知為何,我適才那一瞬間,竟覺得凶手在看著我們。”

聽到此話,便是吳襄都覺得背脊一寒,他忙回頭望過去,可四麵八方加起來的人快有近百,他哪裡分辨的出誰是凶手?

吳襄一臉狐疑,薄若幽低聲道:“凶手殺人,卻不像為財色,且他喜歡剖女子身上皮肉,心思頗為詭誕,如今人這樣多,他若是知曉官府來此,多半會來看。”

說著薄若幽站起身來,“不過這也隻是推測,我還是先去義莊儘快驗屍,看看可能找到彆的線索。”

吳襄頷首,“你先去,我還要去周圍走訪走訪,看看能不能找到她遇害之地。”

薄若幽頷首,吳襄便吩咐何暢,“你還是跟著小薄去義莊。”

何暢不敢大意,亦連聲應了,薄若幽就著玉溪河的水洗淨護手,這才一起往岸上來,越是走近,周圍探看薄若幽的目光便越多,待要從人群之中穿過去時,本來擠在一起的人群卻忽的讓開了路來,眾人麵上有些忌憚,仿佛她身上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待走過去,便還聽見有人在議論女子為仵作是如何如何不吉。

何暢聽著眉頭緊皺,去看薄若幽,卻見她神色如常,似乎不以為意,何暢輕咳一聲道:“這些人不懂,總是喜歡胡言亂語的,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薄若幽苦笑一瞬,“我都習慣了,沒關係的。”

說完上馬車,三人往義莊而去。

送屍體的衙差先一步到了義莊,薄若幽到的時候,坤叔正在前堂上香,見薄若幽到了,笑眯眯的上前來,“薄姑娘來了——”

薄若幽點點頭入了後堂,便見屍體已擺在停屍木板上,她看了一眼何暢,“可會記驗狀?”

何暢連忙點頭,薄若幽頷首,“那好,我來驗,你來記。”

何暢忙去找坤叔尋來筆墨,進來時,薄若幽已小心將屍體衣衫退下,先檢查起屍體上的斑痕來,見何暢入內,便對他示意可落筆了。

“死者為女子,身長五尺二寸,年歲在十五至十六之間。發現時衣裙完整,麵部手腳無明顯外傷,深紫色屍斑主要存在背部、臀部及大腿後側,除此之外,胸腹部有淺紫色屍斑,指壓褪色。屍僵已經成型,眼膜上有細小白斑點,可算輕度渾濁,結合屍體落入水中推算,其死亡時間應當在昨夜子時前後。”

“死者致死傷在頸部,頸部喉頭之下有青紫色勒痕,勒溝深且細,自喉頭之下,成圓弧形往後頸延伸,後頸處相交繩結痕跡淺,勒痕邊緣有點狀出血已經水泡,表皮有脫落之狀,為死者奮力掙紮之緣故。”

“死者顏麵有些許淤血之狀,眼膜和麵部有皮下出血,因繩結在喉頭之下,因此死者舌尖突出,有被咬破之齒痕。此外,死者指甲乾淨,左手無名指指甲斷裂,且有出血痕跡,虎口處有被磨損之擦傷,應當是在遇害之時奮力掙紮所致。”

“死者未有被侵犯之痕跡,死者背心之地有一片圓形淤傷,暫不明因何所致,而最詭異之處,為死者心口處的外傷。死者心口大片皮肉被剝去,傷口入肉半寸,創麵還算平滑,應當是為削薄刀具剝落,邊界為圓弧形,形若圓扇,凶手或許擅長使刀。”

薄若幽說完這些,又在腳跟等地檢查出些許擦傷,皆令何暢記錄在案。

此刻屍體衣裳儘除,因死亡時間短,幾乎還是一具鮮活的女子軀體,且屍表肌膚白皙滑膩,看得出是嬌養之軀,唯獨胸口那道圓形的創麵令人看著不寒而栗。皮被剝去,隻剩下一片腥紅血肉,又因在河水中泡過使得傷口發白,而詭異的是,傷口的弧形溜圓,凶手不僅擅長用刀,且還能用刀在柔軟的肌膚上畫個規整的圓形,且切口頗為利落。

薄若幽盯著那處創麵陷入了沉思。

想了一會兒,薄若幽將目光轉去了衣裙之上,衣裙裙擺部分的泥水極多,薄若幽仔細檢查了片刻便令何暢打了水來,將上麵泥漬洗淨之後,卻見原本明紅的裙裾之上,竟然沾著些顏色各異的汙漬,看上去頗像某種彩墨,又或是染料。

此番驗屍花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沒多時,吳襄也從外麵回來了,一進後堂,薄若幽便讓何暢將驗狀交給吳襄,吳襄一邊看一邊道:“往上搜了半裡地,那繡鞋還未找到,遇害之地也暫且判斷不明,那水草整個玉溪河都有,但凡是水流平緩又深些的地方都有——”

薄若幽想了想,“屍體身上的屍斑前後深淺不一,我推測,應該是凶手先勒死了死者,而後令其平躺剝走了心口皮肉,然後方才拋屍,這期間,大概經過了至少兩到三個時辰。”

“兩到三個時辰?死在子時,那拋屍便是後半夜了。”

薄若幽點了點頭,“人死之後,屍斑會出現的極快,可三個時辰之內的屍斑卻會因為屍體的躺臥姿勢而改變,如今屍體深色的屍斑大都在背麵,足以證明死者被害之後一段時間內是躺著的,如果凶手很快拋屍,且我們發現之時屍體卻是俯趴,那屍斑便會改變,而非如今形態。而人在水裡屍斑的變易速度會減緩,且三個時辰之後屍斑便不易改變,所以凶手必定是在兩到三個時辰內拋屍,因一直俯趴著,正麵胸腹之地便也出現了些許淺淡屍斑。”

說完這些,見吳襄點了點頭,薄若幽便又道:“定外,死者衣裙之上還有些顏色不一的汙漬——”

薄若幽將衣裙拿過來,再將裙擺鋪展開,“這些痕跡大都在裙擺上,十分雜亂,應該是遇害之時不小心沾上的,要麼是彩墨,要麼便是染料——”

“染料?”吳襄忽然眼底一亮,“在距離發現屍體之地上遊不遠處,有一處廢棄的染坊,染坊內早就被搬空了,隻是靠著玉溪河一側牆內堆著些染缸,染缸內有些廢棄的染料,有一口缸破了,染料還流到了外麵河裡去。”

薄若幽也聽的神色一振,“可以去找一找看看有無血跡,凶手要剝皮,中間卻耽誤了這般久,多半是在無人發現之地行事,這染坊若無人住,正好便是作案之地。”

可吳襄卻皺了眉頭,“若是在染坊內作案,為何不直接棄屍在染坊內?而是要將屍體丟在河裡?”

薄若幽蹙眉,她未去看那染坊何種模樣,便也暫時判斷不出,不過她指了指死者心口的傷痕道:“你先看看傷口,這處傷口創麵十分平整,凶手應當是十分善刀之人。”

吳襄立刻握緊了身側的長刀,薄若幽知他第一反應為何是這般,搖頭道:“不是身手好,而是擅長用小型刀,你看這圓弧切的十分規整,這可並非是在作畫,而是在人的皮肉之上切,隻怕吳大哥你自己都切不出如此規整的形狀。”

吳襄仔細看去,的確下刀十分圓潤,甚至都不見多餘的破口,就好似,此人十分擅長切人肉一般,他眉頭一擰,“什麼樣的人才擅長做這個?”

薄若幽略一沉吟,“廚子,又或者屠夫。”

吳襄自是明白,也覺有理,沉吟片刻道:“我這便帶人去染坊搜一搜,死者身份還未查明,人已經派出去查訪了,希望早些得消息。”

後堂如今擺放著四具屍體,昨夜那具屍體還在遠處,薄若幽看了看,“我可否再驗驗昨日驗過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