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四和香17(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973 字 3個月前

霍危樓橫刀立馬的坐在主位上,他麵上神色並不如何森寒外露,可周身之勢,卻比寧驍更為迫人幾分,許康為冷汗盈額的站在自家堂中,許夫人亦早已起身,當著寧驍還可應對一二,可對著霍危樓,卻是章法大失,隻將希望放在了許康為身上。

“許姑娘正月十四病逝,二月初五送葬,在你們府上停靈了二十一天,期間你們府上請了相國寺的高僧來做過三場法事,本侯說的可對?”

他一開口,許康為本就發白的麵色就顯得更為慘淡,繡衣使監察百官,許家一言一行皆在監管之下,尋常無錯處之時不會被追究,可一旦犯了錯,再小的事端也成了被彈劾的把柄。

許康為哈著腰,“是的,小女的確是正月十四病逝。”

“病逝?”霍危樓下頜揚了揚,“當真是病逝?”

許康為唇角緊緊抿著,麵上冷汗如雨,許夫人緊張的望著許康為,片刻之後,許康為哀莫大於心死的閉了閉眸子,“不是……小女不是病逝。”

許夫人麵色一白,許康為咬了咬牙接著道:“小女死的不光彩,下官……下官怕被人非議,這才……這才對外說小女其實是病逝。”

霍危樓鳳眸半狹,“不光彩?”

許康為直了直身子,“是,她並非是死在府中,而是死在……死在西市的香粉巷內。”

霍危樓皺了眉,薄若幽聽著卻有些不解,香粉巷?賣香粉的巷子?

霍危樓餘光見她有些茫然,便道:“京城西市最有名的煙花柳巷。”

薄若幽恍然,許康為苦著臉道:“是啊,就是那裡,許家乃是清貴之家,女兒不清不白的死在外麵就算了,還死在了那等地方,下官……下官當真不知如何與人言說。”

這話聽得薄若幽眼神微變,自己的親生女兒在外橫死,不追究她被誰謀害,反而最先憂心外麵會生出流言蜚語,有此般擔心便也罷了,可他當真不曾做過半分努力去追查此事,就這般停靈送葬,而後便真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薄若幽匪夷所思的看著許康為。

霍危樓這時冷冷笑了一下,“做許大人的女兒當真有福氣。”

任是誰都聽的明白此話何意,許康為冷汗淋漓而下,“侯爺恕罪,並非下官冷血無情,實在是……實在是……”

“不必找什麼理由了,說說許姑娘那幾日做了什麼,又為何去了香粉巷。”霍危樓眉眼間皆是不耐之色,若說片刻前還對許康為有兩分和氣,此刻那些和氣已經蕩然無存。

許康為忙道:“那兩日她病的有些重,本來一直在家裡將養著的,可那日與我生了些爭執,便負氣跑了出去,我也不知她為何去了香粉巷,當天晚上人便未曾回來,我當時就十分擔心的派人出去找她,還是她那侍婢,說要不然去西市找,結果果然找到了。”

許康為語聲微沉,麵上終於見了兩分哀戚之色,“就在香粉巷後麵的小弄堂裡,那弄堂裡原本有一處庵堂,可後來附近的街巷開了許多青樓,那庵堂便辦不起來了,後來便廢棄了,她在那廢舊庵堂之內,是……是上吊而死的。”

“上吊而死?”霍危樓滿是質疑。

許康為頷首,“是……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氣絕了,地上有繩子,頭頂的橫梁是斷的,人也掉在地上,誰能想到她會生氣到去自縊呢?還是在那等地方。”

霍危樓淡哂了一下,“她左臂之上,可有受傷?”

此言令許康為驚的抬了頭,“侯爺如何知道?她……她左臂上的確受了傷,不知是不是在哪裡蹭到了,直接蹭掉了一塊皮,血糊糊的——”

霍危樓眼底終是沒忍住生了一分怒意來,“自縊卻有外傷,你竟連個驗傷的都不請,便那般草草將她裝裹下葬了?”

許康為抖著嘴唇想要解釋,霍危樓眯眸道:“你當年也是中了進士的,後在地方為官數年,直升入京中,這兩年在吏部也算可圈可點,可這般慘事落到了自家女兒身上,你竟連最徐常的判斷都無,竟當真自欺欺人覺得她是自縊而亡?”

許康為抖著腿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那許夫人見狀,也跟著一起跪倒,霍危樓冷笑道:“本侯看你本就希望女兒早死,如今女兒被害,可算隨了你的意,你便對那些疑點視若無睹,正好少了一個女兒為麻煩,還不會遭人非議,好一個無情無義的許大人。”

許康為麵白如紙,“不侯爺,下官不是,下官如此做想,隻是……”

“你因何與許姑娘爭執?”

這般一問,許康為更是難以啟齒,“因……因她的婚事,她自小體弱多病,氣喘之爭延醫問藥多年也未曾治好,這樣的身體,如何能尋到好人家,下官為他看了一門婚事,可她不願意,因此她才負氣跑了出去……”

霍危樓冷冷的問:“你為她看的是哪家公子?是做何營生的?”

許康為囁喏的道:“是……是賤內的外甥,也是考了個舉人的,如今家中做些香料生意……”

許康為說的簡單,可一聽此話便知他為許晚淑擇的是哪般夫君,商戶之子便不說了,想來人也是極尋常,或許有些不良嗜好也不一定。

霍危樓望著許康為,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竟有些悲悵,片刻後,他方才凝眸問:“當時最先找到她的人是誰?”

“是她的貼身侍女。”

“她人在何處?”

許康為縮了縮脖子,“小女死後,那侍婢……被遣送走了。”

霍危樓蹙眉,“遣送?遣送去了何處?”

許康為唇角動了動,語聲更低了幾分,“送回了人牙子手裡——”

他說得好聽,可這意思分明就是女兒死了,轉手便將女兒的侍婢又重新發賣了,這樣的發賣,多半是賤價,那侍婢如今不知流落何處,隻怕結果多是慘淡。

霍危樓少有動怒之時,聽到此處也當真對許康為歎為觀止,“賣去了哪個人牙行裡?”

許康為囁喏的答不上來,轉頭去看許夫人,許夫人也一臉惶恐,可此時卻還猶豫著不答話,許康為氣惱極了,低低的喝道:“還不說?!你是啞了嗎?”

許夫人被喝的一抖,忙道:“送去了鼓樓街的人牙行裡。”

霍危樓看一眼寧驍,寧驍立刻會意的走出門去吩咐繡衣使尋人,屋內,霍危樓卻一時未言語,仿佛在沉思什麼,許康為跪在地上,便是入宮麵聖都沒有此刻來的緊張。

“準備帶路——”

片刻後,霍危樓才開口,許康為有些不解,霍危樓冷冷的望著她,“開棺驗屍。”

許康為一驚,“可人已經下葬了……”

霍危樓冷嗤道:“怎麼?害怕擾了她安寧嗎?她被人謀害致死,你作為父親卻毫無作為,你以為將她埋了,她便能在九泉之下安息了?”

許康為本也不敢違逆他的命令,再聽到這話,更是抖著身子吩咐外麵的侍奴準備車架。

霍危樓看向薄若幽,“現在驗屍可妥當?”

薄若幽連忙點頭,“妥當,驗屍器物都帶著呢。”

霍危樓滿意的頷首,許康為夫妻卻駭然的看向了薄若幽,直使司辦案帶個女子本就奇怪,可誰能想到這女子竟是仵作?!

許晚淑葬在城外鳳鳴山許家的陵園之內,出城去鳳鳴山驗屍再返回,少不得要用一整日功夫,霍危樓留了繡衣使審問許家其他人,許康為夫婦則被他勒令同行,那許夫人看著便不似善茬,留她在府內,還不知要生出何種事端。

臨出發之時,薄若幽忽而想到昨日在書畫館所見,便上前道:“侯爺,民女有事稟告。”

霍危樓看她一眼,“讓你的車夫回去,你與本侯同乘,路上說。”

薄若幽應了,令良叔返家,自己則上了霍危樓的馬車。

待一行人往城南去之時,薄若幽便在馬車上開了口,“侯爺,昨日下午民女又去了一趟城東的書畫館——”

霍危樓隻聽了第一句,眉頭便揚起,“那麼晚了,你去那裡做什麼?”

薄若幽便道:“民女覺得陸聞鶴有些古怪,想著那書畫館中有他的作品,便想去看看,一個人以書畫為生,他的詩文畫作之中多半藏著這個人的生平,民女想去看看。”

霍危樓示意她說下去,薄若幽繼續道:“民女去看了他的詩集冊子,又去看了他兩幅畫,他的詩作大都立意頗高,曠達豪情,畫作也都是大開大合頗具氣勢之作,民女雖看不懂技法,卻覺細節處也頗為精妙,若隻看這些,倒是配的上他才子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