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六花飛16(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9855 字 3個月前

“小薄,怎地了?莫非這鋪子有何古怪不成?”

見吳襄疑惑的看著自己,薄若幽不答反問,“這鋪子如今可還開著?”

吳襄有些唏噓的點頭,“開著,他們鋪子乃是有樣學樣,此番查過去,掌櫃的將剩下的黃金膏儘數交出,處處都十分配合,侯爺早前說此番行事要緊中有寬,若隻是散賣,又證供清楚的,便不必趕儘殺絕,免得令商戶們畏怕。”

薄若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捕頭可還記得那日鬨市縱馬的案子?”

吳襄自然點頭,薄若幽繼續道:“捕頭說過,說衛家少爺到了衙門之後,言行很有些異常。”

吳襄仔細回想起來,而後蹙眉,“是這樣,他看著不顯,可到了牢中被查問時,言辭便頗有些不像樣。”說著吳襄劍眉微揚,“你莫非是懷疑衛家的公子也在用那黃金膏?”

薄若幽頷首:“他們同行之人有忠義伯家的二公子。”

霍輕泓手中黃金膏便是馮燁所贈,相較之下,馮燁亦更可能會將黃金膏贈與衛衍。

吳襄卻擺手,“不是不是,忠義伯家的二公子前夜來過衙門,是來向侯爺請罪的,當夜侯爺便令他將與他交好的碰過黃金膏的人一一招出,可這其中卻並沒有衛家公子。”

薄若幽秀眉皺緊,這令她有些意外。

馮燁乃是安陽郡主之子,而衛述早年間娶了徐家的女兒,兩家算起來沾親帶故,且那日出事之後,馮燁十分明顯的想要護著衛衍,他們的關係,隻怕還在馮燁與霍輕泓之上,既是如此,馮燁得了黃金膏這般好物,怎會不給衛衍?

薄若幽下意識覺得馮燁在說謊,不由又問吳襄,“二公子可交代何處得來的黃金膏?”

吳襄想了片刻,“說……是在長寧侯名下的曹家產業之中見識到的,而後覺得此物十分玄奇,便帶回家中用過幾次。”

“他並未有病癮?”

吳襄點頭,“他月餘之間用過幾次,後來陪著他父親出城了幾日,便耽擱了下來,說是不用此物,便十分困倦疲憊,亦容易生怒,可病癮卻也不算。”

說至此吳襄歎氣,“這幾日查訪所得,這些人皆是如此,三兩次之後也不算成癮,可彼時身體已經中毒,若不用此物,便覺困倦不快,如此一來二去,用的多了,越發仰賴此物,時而生了癮也難以發覺。”

見薄若幽滿麵沉思,吳襄反應了片刻道:“你來沒問城中黃金膏引出的病況,你莫不是為了戶部侍郎宋大人的案子?”

薄若幽見他已經猜到,便點頭應了,吳襄四周看了看,低聲道:“此事一開始掩的極好,這幾日事情才漏了出來,所以宋大人當真是被人毒害?”

宋昱遇害已有數日,再如何嚴防死守,四品朝官被害,終究掩不住,薄若幽應了,看了一眼外麵天色,又問吳襄,“侯爺今日可會回衙門來?”

吳襄略一搖頭,“隻怕不會了,城南給病患們臨時安置了營帳,戍衛靠著巡防營,營中所用是靠著衙門來調配,每日肅查出的售賣黃金膏的鋪子和新增的病患亦要送來衙門統總,侯爺前兩日是定要來與大人商議明日如何安排差事的,隻是今日太醫院的太醫們會在營中問診,隻怕侯爺會令人將公文送去侯府,不會專門過來。”

時辰已近黃昏,薄若幽聞言便不再等下去,她心中有了猜測,眼下想自己去佐證,於是告辭離開衙門,令周良駕車趕往衛家的茶肆。

薄若幽的想法極簡單,黃金膏是美人笑製成,而城中遍尋不見美人笑,那換一種可能,宋昱說不定是去了有黃金膏之地。

那日衛衍腳上沾著紅泥,後來薄若幽問過程蘊之,心知紅泥並不算鐵證,再加上直使司查到衛述當日在府中並未見客,她便一度打消了對衛家的懷疑,可再聯係到衛衍當日到了牢中的異樣,以及馮燁贈黃金膏給霍輕泓的行徑,她心底疑問不免又生。

更詭異的是,馮燁竟會不贈黃金膏給衛衍。

而宋昱當日從三清觀出來,即便不是見了衛述,那他會不會去見了其他衛家人呢?

畢竟戶部貪腐案引的朝中動蕩,薄景謙這個戶部員外郎與自己的上司私見都要在三清觀之中,那衛述這個戶部尚書也不可能輕易與宋昱私見,免得引人懷疑。

馬車沐著夕陽餘暉轔轔而動,薄若幽坐在馬車裡細細盤算,從離開三清觀,到黃昏時回府,足足兩個時辰,可三清觀極其偏僻,宋昱並未帶任何仆從,亦沒有坐騎,隻靠著腳程去某處,而後還要回位於本就在城東的府邸,那麼他當日能去的範圍其實十分有限。

薄若幽仔細算了一賬,也不過北至皇城,南至城東的平寧坊,西至西市,而若他未去西市隻在城東,時間上便極其寬裕,若是見人,二人還可相談小半個時辰,此前直使司也這般排查過,卻隻順著美人笑的線索查,最終難有所獲,那如今循著黃金膏的蹤跡,不知能否有所獲。

衛家的茶肆正在東市以北的廣安街上,薄若幽從三清觀到城東南的府衙,正好貫穿了半個城東,因此對城東坊市星羅棋布的格局更為了解。

此番黃金膏在城中流傳,因城東多為權貴所居坊市,因此東市以北多民坊而少商肆,相較之下,黃金膏更多的在青樓酒肆遍布的城西以及未央湖畔興起,整個城東,除了東市中多有商鋪販賣黃金膏之外,南北民坊間都少有商肆受此波及。

這般一對比,地段極好的衛家茶肆便顯得有些突兀,而此處去三清觀,腳程不算太遠,回宋昱的府邸,距離亦算適中。

販賣黃金膏的衛家茶肆,用了黃金膏神誌不清而後於鬨市縱馬傷人的衛衍,宋昱死前見過的人又都有產業在賣黃金膏……

黃金膏……黃金膏……

一粒種子雖是牽出了美人笑,可黃金膏才是最終謎底,那麼宋昱當日是在何處中毒?所見之人,會否是衛家其他人?那時候因不算鐵證,不必追查衛衍當日去了何處,腳上又如何沾了紅泥,可如今疑他用了黃金膏,薄若幽卻尤其想知道他那日去了哪裡。

夜幕初臨之時,薄若幽停在了衛家茶肆外,廣安街是城東有名的富貴街,此間雖不比東市熱鬨,卻亦沒那般嘈雜喧囂,沿街的酒肆茶樓皆高闊恢弘,常言此處一擲千金,尋常百姓根本不敢踏足,薄若幽掀開車簾望著茶肆門額,隻見內裡華燈初上,燈火煌煌,出入之人皆是錦衣貴胄,仆從成群,而茶樓內重簾搖曳,十分私密,雖有絲竹之聲繞梁,卻又少見尋常茶肆的笑鬨喧囂,隻在外麵看,便給人矜貴雅致之感。

宋昱當日是否來過此處?馮燁為何為提及衛衍用黃金膏?衛家和黃金膏有無乾係?宋昱彆毒殺的緣由到底是因為戶部貪腐,還是亦有黃金膏的緣故?

疑問紛雜,看似關聯不大,卻又多有牽絆,薄若幽一時理不清,而她並無衙門公差身份,徑直上去探問更是不妥,她沉吟片刻,還是打算將此念告知霍危樓,敲了敲車門,她令周良往武昭侯府去。

馬車沿著長街緩緩而動,闌珊燈火映入車廂中,光怪陸離之色亦引的薄若幽朝外看去,這一看,她忽然看到了茶肆對麵有一家酒樓,飛簷之上招展的酒旗中,有一麵上書了“雲州燒酒”四字,薄若幽心底一動,莫名覺得“雲州”二字有些熟悉。

仔細一想,薄若幽豁然想起,宋昱的族地,不就是在雲州!

而在沁水縣衛倉貪腐剛敗露不久,宋昱便將妻兒送回了雲州族地,他如此警醒,仿佛料到了自己危機四伏,那時候才不過二月末。

薄若幽卻忽然想到,二月末,黃金狗已經流入京城兩個多月了,隻是還未鬨出太多亂子,沒有人發覺此物有毒。

薄若幽心底微動,忽然抬手敲了敲車壁,“良叔,停下。”

周良將馬車停在街邊,薄若幽下馬車,徑直入了這名叫雲間客的酒樓,她剛進門,一個跑堂小廝便迎了上來,見她是獨自一人帶著仆從前來,小廝有些詫異,“姑娘可是要先等人?”

薄若幽搖頭,“不是,隻我一人。”

此店內布置典雅,頗有意趣,薄若幽選了一處靠窗雅間落座,小廝便有些遲疑道:“姑娘要用些什麼?我們店內以雲州酒聞名,姑娘不要酒吧?”

“我要你們的雲州燒酒。”薄若幽沒有遲疑,又要了幾樣小菜,再令周良落座。

她這些酒菜幾乎全是為了周良點的,周良抓了抓腦袋,聽令坐了下來,等小廝上菜品之時,薄若幽便問:“我看你們店內賣的酒皆是雲州來,亦頗多雲州菜品,東家可是雲州人?”

小廝笑著應是,“讓姑娘猜到了,我們東家正是雲州人,不僅如此,我們店中夥計,也頗多雲州來的,小人便是。整個京城,也就咱們店中的雲州酒菜最為地道,很多移居京城的老雲州人都是咱們店中的常客,姑娘您莫非也是雲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