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六花飛20(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9645 字 4個月前

薄若幽應是,又陪著程蘊之看藥典,這兩日衙門也在忙黃金膏的亂子,薄若幽便未曾去應卯,待到了晚間,又陪程蘊之去看望黃霖,此刻的黃霖倒是清醒了許多,見麻煩了程蘊之,又令父母傷心勞累,他亦一臉愧疚,雖喝不下湯藥,卻還是強逼自己咽了半碗。

父女二人留到二更天才歸家,程蘊之本還想等等看黃霖會否毒發,卻未曾等到,他亦希望黃霖毒發的間隔越來越長才好,便先回家歇下,又令黃家隨時來叫。

薄若幽歇下之後有些牽掛宋昱的案子,而這夜睡到五更天之時,薄家的院門忽然被敲響了,黃家的仆從慌亂而來,說黃霖的毒發作了!

薄若幽和程蘊之極快的穿衣過去黃家,待進了內室,一眼看到黃霖又在床榻之上掙紮,他手腳都被綁著,弄出一片青紫淤痕,程蘊之將白日裡製好的香藥丸迅速點著,而後便放在了黃霖身側,那煙氣冒出來,黃霖一開始未曾聞出是黃金膏的味道,可很快,他身上的抽搐難耐減輕了稍許,眼角的淚亦製住了。

雖然不可治本,可此物還是給了他稍許慰藉,他湊在那點香藥丸的香爐旁邊,幾乎有些癡醉的瘋狂吸氣,猛吸幾口,容色一舒,待那痛苦再湧上來,便再猛吸幾口,如此回環往複幾次,他身上掙紮的力道小了,意識也未徹底瓦解。

待天亮之後,他此番毒癮總算被捱了過去,前兩次鬨得要尋短見,此番捱過去之後人卻還是清醒的,也未至脫力暈厥,程蘊之趕忙為他請脈,從脈象看亦比前兩次溫和的多。

程蘊之呼出口氣,“看樣子小有成效,這裡麵我隻加了些許黃金膏,其餘皆是沉檀香料和幾味草藥,已將對他的損傷降到最小,今日一定要好生用藥用膳,萬萬不能大意。”

程蘊之沉吟片刻,除了問脈,又上前摸了摸黃霖身上肩背往腦袋頂上的穴道,待回家之時便道:“毒發之時,病患皆有癲狂之狀,給我之感,仿佛傷了腦袋上的脈絡,因此我想著是否能用針灸之法外加用藥,方可見效快些。”

薄若幽知道些手足麻痹症和瘋症可用針灸之法醫治,此番解毒,卻還未想過,不由有些佩服程蘊之有從前的家學底蘊,並非她可比的,她自然鼓勵程蘊之,待進了家門,程蘊之直奔書房,又埋頭鑽研起來,薄若幽看在眼底,心中甚慰,又在旁打下手。

待到了午時,程家的門再度被敲響,周良本以為是黃家人,可開了門,才見是侯府侍從,是來給薄若幽帶話的,薄若幽到了門口,侍從便道:“姑娘,侯爺命小人們給您帶話,宋大人買藥的地方已經找到了,果然與您料想的一般,侯爺請您不必掛心此案,若得空可去侯府,到時候再將細則講與您聽。”

薄若幽應下之後侍從便轉身離開,她想了想,隻覺此案竟是自殺,那命案便破了,便也不著急去侯府探問,便還是回書房幫程蘊之的忙。

待將結果告知程蘊之,程蘊之亦亦有些唏噓,“隻是不知其中內情如何。”

薄若幽料想著霍危樓此刻隻怕正在審問衛荃,也不知能否順遂,父女二人又說了會子朝官們的起起落落,又將心思落在了解毒之上。

命案既了了,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解黃金膏之毒,不僅黃霖急,霍輕鴻急,眼下整個京城千餘病患都在翹首以盼,而周良每日出門皆能聽聞不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之傳言,罪魁禍首皆是黃金膏,程蘊之麵上雖是不顯,卻也越發緊迫起來,他開出許多方子,又配了許多香藥丸藥,還想找出替代黃金膏的彆的草藥,不過兩日,整個程家庭院之內曬滿了周良新采買的藥材,不知道的,還以為程家要做藥材生意。

這兩日之間,程蘊之亦在給黃霖試針灸之法,有無解除毒癮暫且還看不出效果,可因毒發而生的頭痛體虛等並發之症卻減輕了許多,除卻毒發時仍然頗為難受,其餘時間能用藥吃飯,人的精氣神也恢複了些許,程蘊之覺得法子找對了。

見黃霖這般明顯的恢複了幾分精神,薄若幽便記掛起了霍輕鴻,到了這日晚間,她便道出心中所想,想請程蘊之去看看霍輕鴻,這些年程蘊之從不給旁人看病,此番也是近鄰之家,病癮就發在他眼皮子底下。

她有些忐忑,誰知猶豫一番道出之後,程蘊之歎口氣道:“我知道那霍家世子也染上了這毒,不說你如今的心思,隻憑武昭侯救過你數次,這也是應該的,隻是如今我心中還未確定此法效用如何,也不好貿然上門,尤其他身份尊貴,或許已得了解毒之法呢?”

這兩日周良出門,卻未聽聞城南病營得了解毒之法,因此薄若幽猜測侯府多半也無頭緒,不過要給霍輕鴻看病,她也覺周全些好,“那明日女兒去侯府看看,問清楚了再來告訴義父,若是需要咱們義父便去看,若是已有了解毒法子,咱們也算儘了心力。”

程蘊之笑著應了,父女二人這才各自回房安歇,第二日用了早膳,薄若幽乘馬車往侯府去,她算起來已有三日不曾見過霍危樓,待到了侯府,聽聞霍危樓人在府內時,心底頓時一喜,然而還未走至正院,卻見兩個侍從端著湯藥急匆匆的往客院去。

那是霍輕鴻如今住著的方向,薄若幽眉頭擰著,忙跟著往客院走,剛走到院門,便聽屋內一片吵鬨之聲,一眼望去,霍危樓側身站在正廳中,身如雕石,目光卻望著暖閣。

“大哥,你殺了我吧!”霍輕鴻痛苦的吼叫聲響了起來。

“我不配做你的兄弟——”

“大伯生來便是國公府世子,本就比我父親貴胄,後來娶了長公主……更是……更是顯貴,你自小便是小輩們的楷模……我做什麼都會與你比較,我比不過你,父親亦告訴我你注定是要掌權的,一個霍家,不可能兩個都重權在我,他令我做個富貴小公爺便好,我……我這才想著什麼都不比了,我心甘情願做個紈絝,從小到大,無人知我也有不甘……”

“如今我卻變成這般生不如死的模樣……”

“你殺了我吧,我當真忍受不了了……”

侍從們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薄若幽亦聽得有些震驚,很快福公公的聲音傳出,待著祈求的哄著道:“世子,你莫要再說了,侯爺都是為了你好,你乖乖的喝藥,喝了藥就好了……”

“要麼給我,要麼殺了我,不要再這般折磨我了,我真的好難受,大哥,為何你就不能對我心軟呢,你從不會對任何人心軟,你與大伯母一樣,當年,大伯就是這般被逼死……”

“世子!”福公公急喝一聲,“你彆說了世子,你不能說這樣的話……”

“我能說,我什麼都能說,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被這樣折磨致死,我哪裡還是國公府的世子啊,我要說,我要把憋了這些年的話都說出來……”

霍輕鴻已經力竭,卻還是不管不顧的將嗓子都喊啞了,福公公在旁苦聲勸著,還有明歸瀾低斥的聲音,可霍輕鴻卻像是故意的一樣,繼續扯著嗓子道:“我就知道我如何求你你都不會心軟的,你連自己親生母親也不管,你是掌了權了,可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你比我這個一無是處的人還要可憐,你們一家四口,都沒有好下——”

有什麼東西摔碎了,薄若幽聽到福公公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尖利聲音在斥責霍輕鴻,霍輕鴻卻嘶啞著嗓子笑起來,又開始斷斷續續說著誅心之言,可大抵嗓子已經吼破了,字詞都難再成句,福公公滿是怒意的斥責著什麼。

分明耳畔還有雜聲,可薄若幽望著霍危樓,卻覺他四周充斥著令人發寒的死寂,院子裡的侍從們都低著頭,仿佛都已經成了石像,薄若幽心弦緊繃著,心思還未動,腳步已邁了出去,她走的有些著急,可都要跨進門檻了,霍危樓才聽到響動轉頭看來。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薄若幽從霍危樓眼底看到了一片深不可見的空茫,仿佛所有逼人的明光都被深淵吞噬,而他自己,亦快要被冰冷的昏暗浸沒一般,等薄若幽走到他跟前,他眼底才有了幾分神采,他轉過身來,“你怎來了。”

他不知在此站了多久,也不知聽了霍輕鴻多久的胡言亂語,一開口,有些許久未曾出聲的啞嗓,薄若幽往暖閣看了一眼,“侯爺那日令我過府,侯爺忘了嗎?”

霍危樓回想了一下,想起那日命人去告訴她宋昱的案子,他點了點頭,抬步出了門,“你跟我來。”

薄若幽忙跟上去,他腳步走的不急不緩,亦很穩,背影挺的筆直,似一把被劍鞘包裹著的寒刃,可即便隔著劍鞘,都給人生人勿近之感,薄若幽緊趕慢趕的跟上,一路跟著他進了書房。

到了書房,他轉身指了指窗下矮榻令薄若幽落座,見她未動,也不多言,隻是眉眼如常的道:“宋昱的確是當日買的藥,他也並非沒有帶錢帶,他買藥之時,將身上的十來兩銀子都給了店家,卻隻要了一小包砒/霜,因為這個,賣藥的掌櫃對他印象格外深,那藥鋪在三清觀以東的巷弄裡,十分偏僻,當日花了些功夫,至半夜才找到……”

他竟以為她當真是來問案情的,一開口便不曾停下,那雙眸子晦暗難明,若不細看,幾乎與平日裡的他並無分彆,可聽得仔細了,方才能察覺出他慣常沉肅的語調之下,夾帶著幾分令人揪心的艱澀。

“宋昱當日買藥的時辰也對上了,買了藥之後,按照腳程算,也正好和他去茶肆的時間對上,且店鋪中的大夫說,那等劑量的□□,要使人致死,正是要花上三個多時辰,亦與宋昱當日毒發身亡的時辰合上……”

霍危樓繼續說著,語氣無波無瀾,仿佛給他世上最苦的黃連,他也能麵不改色咽下去,薄若幽聽著聽著,忽然快步上前來,傾身便將他抱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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